第39章 第39章
外面的人都说大学老师轻松,上课来下课走,还有周末和寒暑假,但实际上要把事情做好,任何工作都是忙碌的。以前林慕卿的生活被课堂、行政、学生管理和电视台填的满满当当,感觉这一周过的特别漫长,睁眼闭眼都是事。
现在行政职务没有了,节目也不上了,忽然闲了下来,林慕卿却觉得结婚这半个月过得特别快,像流星一样,唰地一下就闪过了,尤其是夏叶初说他要去拍两个多月的戏后,这时间好像过的更快了。以前单身回家也是自己一个人,林慕卿都会在学校待一会儿,现在结了婚,一下课她比学生跑得都快,可是上完班这一天也要过去了,夜里还得睡觉,真正在一起也没有多少时间。
怪不得孔子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怪不得李白说,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这帮人真能总结,真多嘴!
日子真是不禁过,每当夜幕降临林慕卿都害怕新一天的到来,偶尔夏叶初不缠着她,她便忍不住厚着脸皮转过去搂他,可时间从来不等人,掰着指头数的下周一终于还是来了。
夏叶初也是一样,他是初恋、热恋加新婚,白天林慕卿上班,他其实很想跟着去,又怕林慕卿嫌他太粘人,只能在家里看剧本,工作确实能转移相思之苦,可看不了半个小时他就开始想林慕卿,每天从早晨盼到中午,再从中午盼到下午,他觉得自己就是一颗活的望妻石,好不容易把媳妇盼回来了,还要等着她备课,忙活一天,他就是再想舍不得折腾了。
周日那天,两个人一起遛狗,一起逛超市,一起做饭,还想一起吃饭,吃一半被伍读打破了!伍读很听话,他是真的把林慕卿那句话记在心里了,“你们如果不高兴都可以告诉我,千万别自己憋着,老师想办法帮你解决”,就是没眼色的过分,一点眉眼高低都看不懂。
昨天晚上他被室友们骂了一顿,夏叶初坐在旁边听完,觉得他的室友们很有涵养,没把他打死算是脾气很好了。
昨天晚上两个年纪大的室友同时跟老婆孩子视频,他们孩子差不多大,上小学了,学习是一样的稀烂,两个理科老父亲远程指导孩子学习,学体育的室友觉得好玩,在旁边看,挂掉视频后,体育生拍着其中一个的肩膀说:“哎呀,哥,你们是真棒,现在还能给孩子辅导作业,前一阵我那上初中的侄子问我题,我拿起来一看简直恍如隔世,天书一样,还是学理科好,学体育是真不行,那知识放下太多年了,以后我有了孩子估计连一加一等于二都不记得了。”
伍读在旁边本想附和室友,可是话说出来就全变了味,他说:“其实学文的也一样,我们专业有一个女老师,她老公也是学历史的,儿子上高中数学就考四五十分,他们俩谁也辅导不了,我们老师就说两个学历史的不能结婚,更不能跟学艺术的和学体育的结婚,生出来了的孩子太笨。”
伍读说的老师林慕卿知道,五十多岁快退休了,平时爱和学生聊院里陈年八卦,也喜欢和女学生们讨论婚姻,她就是从自身出发随口一说,其实谁和谁结婚,生出来的孩子数学好不好,哪里有什么科学依据。
可偏偏伍读就当个真事似的说出来复述,学舌还学得那么完整,忘了有室友是学体育的,今天来诉苦,也没想着老师的丈夫是学艺术的,人家自己说自己那是自嘲,他非得顺着说那就是骂人了。
学体育的室友听了当场就给他扔了一句:“我本科宿舍有个小子特别不会说话,我们几个就给他揍了一顿,后来他再也不敢胡白活了,现在老了不想动手,但是有人要非作死,我也得成全他。”
他一边说还一边掰着手上的关节,咔嚓咔嚓地响。
刚才被拍了肩膀的那位室友扭过头来说:“以前我们单位又有个人,说话专揭人短,什么难听说什么,我们就谁也不理他,小组干活也没人愿意跟他组,后来他实在待不下去就辞职了。”
伍读不知死活地问:“那你们这不是孤立霸凌吗?”
两个室友不说话了,另一个“啪”地一下拍了桌子,指着手机里视频中的反派说:“别废话,这笨蛋听不懂好赖话,还是得揍。”
伍读终于听出了话不对味,怯生生地问:“大哥,你是在骂我吗?”
室友愣了一下,没说话,眼皮也没抬一下,转身上床睡觉去了。
夜里伍读来回翻腾了好几遍,把他和室友们的对话反复琢磨了一遍,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早晨起来个个横眉冷对,就是不说为什么,伍读熬了一上午,实在受不了,没打招呼就来找老师了。
他攥着林慕卿的手,委屈的直哭,夏叶初看着气坏了,想揪着他的耳朵骂一句“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哭什么哭,你以为你是我吗,知不知道你和老师就差一岁,知不知道老师结婚了,今天是周日,还有没有点眼力见”。
夏叶初给他递了杯水,又给了拿了盘葡萄,伍读还跟他瞎客气,连说好几次不要,夏叶初心想我是让你吃喝来的吗,我是让你撒手,撒手!
后来他看不下去,去厨房刷碗了,伍读还傻帽似的问:“老师,他怎么了,生气了吗?”
我是谁,老师的丈夫只是“他”吗,还有没有点礼貌!
夏叶初咔咔拍了好几张照片,给方文泽发过去,又连说了好几句,“看看你师兄,看看你师兄,看看你师兄,看看你师兄,啊啊啊啊!!!!”
过了好几分钟方文泽也没回,夏叶初这才想起来人家在洋的那头,这个点是午夜,现在正睡觉呢,赶紧道歉:“哥,我错了,您睡觉吧。”
方文泽还真没睡,正顶着两个黑眼圈整理白天收集的史料,看了看照片说:“爸爸,动手吧,人的成熟不在岁数,是毒打!”
林慕卿听了伍读这句傻话,懒得搭茬,问:“那你想怎么办,调宿舍?”
伍读绞着手说:“我,我还是想跟他们处的,他们其实还挺照顾我的,平时帮我打水,给我买饭,我不想调。”
“那你想干什么?”
伍读自己也有点难以启齿,停顿了一下,说:“老师,您能不能跟他们的导师说说,让他们别跟我生气,或者下回生气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祖宗啊,你可真看得起我,仨人仨学院,且不说我不认识人家,我找了之后怎么跟人家说?”林慕卿简直想一头撞死,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傻缺!
林慕卿给自己倒了杯水,气得手直发抖,今年是她工作的第五年了,加上上学七年,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人也遇上几个,伍读是最让她抓狂的。以前她是兼职辅导员,入职培训时一个老辅导员分享工作经验,林慕卿听着觉得离谱,都是成年人了怎么会办出那么扯淡的事来,之后她自己当了老师后才发现,最戏剧的永远是生活,每天上班学生都能给她带来全新的惊吓。
一杯水的时间里林慕卿觉得自己进化了,被伍读磨得硬生出一颗耐心来。林慕卿像哄小孩讲故事似的把话说开了,又足足帮他分析了两个小时,为什么本科的室友都排挤他,最后夏叶初也过来说好些娱乐圈的哑谜,伍读点头如捣蒜,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总结出一句得罪人的话:“跟这些人打交道真累,有话为什么不能明说呢,非得等着对方猜,跟女人似的难缠。”
眼前的女人林慕卿霍然站起,夏叶初看着媳妇的表情心想,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想杀一个人的眼神也同样藏不住。
夏叶初拍拍伍读的肩膀,无奈地说:“兄弟,实在不会说话就闭嘴,不会掉二两肉的。”
林慕卿没留伍读吃晚饭,气都气饱了,好好的一天全被他给搅和了,两个人先出去溜了熊屁精和小奶牛,回来之后点了一桌子烤串,配上一大杯冰凉的酸梅汤,心情才稍微好了点。
饭后夏叶初回自己家收拾衣服,这里只有他的几身睡衣,林慕卿坐在客厅里发愣,夏叶初收拾完回来喊她“卿卿”,林慕卿没答应,夏叶初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随后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贴在耳边问:“舍不得我走了?”
林慕卿捶了他一下,“天天在家待着,天天不收拾,非得在我眼前收拾,给我找不痛快。”
夏叶初拉她到腿上坐着,媳妇这句话七分是不舍,三分在撒娇,语气里没有有一点生气,夏叶初仰头深深一吻,然后一边轻轻地抚着背,一边哄道:“我错了,错了,再也不这样了,以后我都等你睡着了以后再走好不好?”
林慕卿把夏叶初的耳朵当钥匙拧了一下,扬起手说:“再说胡话嘴打烂!”
夏叶初笑了一下,嘟起嘴说:“那我还是想被亲烂。”
林慕卿搂着夏叶初的脖子,嘟囔道:“不要脸!”
夏叶初扭头亲了亲她的脸,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我明天上午跟你去上课好不好?”
林慕卿坐直了看着他,她看过夏叶初的订票信息,是明天早晨八点的飞机,她上午有课不能去送心里还挺难受,林慕卿的眼睛亮了,“你不走了?”
走还是得走,只不过夏叶初把票改签成了一下午,看着林慕卿期待的眼神,他是真不想走了,可这个本子他期待了很久,也争取了很久,又是一个很厉害的前辈作配,夏叶初只能实话实说。
“不行,”林慕卿下意识不想让他陪着上课,可如果不让他去,过了明天早晨就见不到了,改口道,“那你要认真听,不许睡觉,下课后我要问你的!”
“嗯,我保证。”夏叶初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