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林慕卿要上一上午的专业外语,课前给学生们一人准备了一大盒巧克力,说中午要去婆婆家吃饭,课间不休息,早点下课,学生们收了巧克力都挺配合,只有没眼色的伍读下课时拦住了她。
开学一个星期了,伍读换了一批新室友,是他自己要求的,四个人,四个年级,四个学院,林慕卿还找他们聊过,确认能够接纳伍读,才把他塞进去,以前他跟室友处不好,开学前林慕卿叫他反思以前都做错了什么,以后该怎么做,伍读是真的反思了。
林慕卿有两套画着红楼梦人物的梳子,给了方文泽媳妇一套,自己留了一套,伍读看着老师给了师弟没给他,明嘲暗讽老师偏心,林慕卿没办法只能忍痛割爱,这个学生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耐着性子给他讲道理。
这次开学,伍读把梳子送给新室友,自己觉得挺高雅,室友里有两个是理科的,年纪比较大,快四十岁了考上研究生,头都秃了,正琢磨着植发呢,看见梳子不经意的就甩了脸,连说自己用不上。
另一个学体育的,岁数不大,但也不是应届,他倒是有头发,却完全不能理解伍读这个文科生的小情调,不仅没收还嘀咕了一句这娘们儿唧唧的东西我不要。
伍读彻底崩溃了,缠着林慕卿诉苦。林慕卿听了都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拿她心爱的梳子送秃子,遭了冷脸还好意思找她,明知道老师着急走,非得拦着不让,林慕卿一脸复杂的看着伍读,觉得她这个学生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
林慕卿听完伍读的絮叨已经十一点半了,很不耐烦地说:“你室友比你大那么多不会跟你计较的,人家可能孩子都好几岁了,你就当没听见行不行,心胸宽广一点,嘴甜一点,该叫哥叫哥,没准过几天就忘了,我着急走,咱俩明天再聊好不好。”
林慕卿边说边收拾包,正赶上别的班下课,楼道里乌压压的全是人,自己纯粹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心里更烦了,伍读还抱着胳膊不依不饶,委委屈屈地求老师开解他。
林慕卿本来就没什么耐心,唯一有的那一点都给了夏叶初,她掰开伍读的手,心道这要是让她家的小醋坛子看见非得打死你。
可她毕竟是导师,伍读本就抑郁,她更不能说狠话了,林慕卿把语气放缓,给他剥了一颗巧克力说:“你总要先自己打开窗户,光才能进来呀。”
伍读思考着这句话的意思,自己坐着愣神,林慕卿趁着这个空当很不客气的走了,夏叶初在校门口等成了一座雕塑,他能想到林慕卿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还是假装生气骗吻,林慕卿推了他一把没接茬,边系安全带边说:“快点开车,都几点了,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晚,以后你妈怎么看我。”
“没事,”夏叶初满不在乎,“我妈在市区有房子,就半个小时,不会耽误的。”
夏叶初上午已经去过一趟了,洛羽商也在,兄妹俩相看两生厌,谁也不理谁,夏叶初只跟洛玉华说话,这娘俩的谈判技巧是一样的,喜欢挟恩图报,他唠唠叨叨说了一大篇上回代言把林慕卿坑的有多惨,最后叫她让出自己的私人厨师,当成见面礼送给儿媳妇,以后每天给她送饭。
洛玉华看着他挺感慨,这些年她忙着做生意,没怎么管过他,以前也不愿意管,大姐生日那天她忽然觉得孩子哗地一下就长大了,但这中间好像没有过程,只出现个结局,那过程藏在她不参与的每一天里,她看着这个长得很像她的孩子突然后悔了,后悔没有关注过孩子的成长,哪怕一点,可世上哪有卖后悔药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她当年一时冲动生了孩子,生而不养,现在这个孩子结婚了,而且比她理智,比她有责任感,也比她勇敢。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是她自己抽的!
洛玉华给儿子包了个大红包,想嘱咐他一些婚姻的经营之道,可自己是个反面教材,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夏叶初想着林慕卿上午有课,不想上完班还折腾她,就把妈妈直接拉到了市区。
今天的交通还算识相,他们赶在十二点前到了,临下车时夏叶初凑过去,把他的领带送到林慕卿手里,撒娇说:“卿卿,亲亲。”
林慕卿把领带给他扔了回去,“肉麻,不许叫卿卿。”
夏叶初握着她的手,让她抓领带,说:“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林慕卿无话可说,自己感叹真是教会徒弟,气死师父,这句话是她讲竹林七贤的王戎时延伸出的典故,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夏叶初用她说过的话回怼她了,只好认了这个称呼。
林慕卿本身性格里带着张扬,却羞于在外面和夏叶初亲密,想着母子俩关系紧张,为了夏叶初能高兴,拿出包里学生的作业挡着脸亲了一会儿。
亲热之后,夏叶初浑身的细胞都快乐起来,进门时是笑着叫了声“妈”,洛玉华不明所以,被这声欢快的“妈”也弄得挺兴奋,她上次见林慕卿,被灌了一肚子的“富贵”之道,她本身是生意人,什么场合都不怵,可今天关系变了,头一回怕了这个教授儿媳,等她下班时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
这些年她和儿子待在一起气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融洽过,她最知道眉眼高低了,看得出来儿子婚后是很开心的,她没体会过什么真正的爱情,现在儿子体会到了,心里有点酸,但更多的是甜。
林慕卿跟着也叫了声“妈”,洛玉华高兴地答应了一声,想着往事不可追,以后弥补吧。她抓着儿媳妇的手,是真的很瘦,在饭桌上不停地给她夹肉。她在生意场上应酬惯了,年轻的时候没少黑白颠倒的喝大酒,弄得一身的毛病,稳定之后她也开始养生,下午聊天时知道亲家是医生后,聊了好多保养之道。
婆媳俩头回见面就凭借各自的口才让对方很满意,笨蛋之间互相为难,聪明人互相理解,此后的很多年里洛玉华都通过讨好儿媳和儿子缓和关系,林慕卿则全盘接受婆婆的好意,因为她高兴,夏叶初就高兴。
很多事开局并不美好,颓废的人以苦难为借口,自甘堕落,最后给自己洗脑,人命天定,积极的人发挥主观能动性,逆天改命。
周二上午见了姨妈,常奕钧一家三口也去了,他们俩的事林慕卿一点也没跟顾延透,顾延在厨房洗水果,林慕卿跟过去叫了一声“姐”,顾延假装生气跟她摆手,“可别叫我姐,担不起,既嫁到我们家,你还是随着晨晨叫嫂子吧。”
“行啊,那您得给我改口费。”林慕卿朝顾延伸手。
顾延就着洗水果的手甩了她一脸水,“我这有大巴掌你要不要。”
林慕卿下意识一躲,被夏叶初看个正着,跑过来给媳妇擦脸,笑着说:“嫂子息怒,要甩水还是甩我身上吧,我们家卿卿要感冒了。”
顾延好好的洗水果被两个小东西塞了一嘴狗粮,“大夏天的,就一点水哪至于感冒啊,她感冒了我给她开药。”
夏叶初搂着林慕卿跟常奕钧喊:“哥,嫂子说我。”
常奕钧在客厅陪闹闹玩玩具,眼皮也没抬一下说:“活该,你嫂子说你你就听着,还敢跟我告状。”
夏叶初再次挨说,顽强地朝姨妈求救,断章取义地说:“姨妈,我哥说我活该。”
姨妈穿着林慕卿送她的旗袍走出来,轻轻地踢了儿子一脚:“没个当哥的样子。”
常奕钧坐在地上跟闹闹装可怜,捂着腿雷声大雨点小地“哎呦”一声,抓起闹闹的小手说:“闺女,怎么办呐,奶奶踢爸爸,快去打奶奶。”
小孩听不懂大人嘴里的玩笑,本能的向着爸爸,真的迈着小短腿举起猫拳朝奶奶跑去了,姨妈架着闹闹的胳膊阻止她靠近,让姨父把小孩抱走,说:“唉哟,我的小姑奶奶,你小姨送的这身旗袍可是真丝的,再给我捶褶了。”
姨父过来把闹闹拉走,打趣道,“可不敢轻易摸女人的衣服,那是她们的命!”
他说这话时忘了闹闹是个小女孩,是女孩就总会有长大的一天,闹闹眨巴着大眼睛,听不懂爷爷说的什么话。
姨父把闹闹抱起来放在腿上,想起老伴说的那句话,突然问闹闹:“乖宝贝,爷爷问你个问题,小姨和叔叔结婚了,以后要改口了,知道叫什么吗?”
闹闹仰着头看爷爷,继续眨巴着大眼睛,过了一年她已经不怕林慕卿了,但爷爷说的这两句话是完全没听懂,小姨就是小姨,为什么要改口呢,为什么小姨要和叔叔结婚,闹闹想不明白,嘟着小嘴说:“不知道,闹闹是笨小孩。”
姨父笑了,摸摸闹闹的麻花辫,“谁这么说我们闹闹啊?”
闹闹气呼呼地说:“对面的姐姐,她说我的!”
姨父说:“那她说的不对,爷爷去教育她,世界上没有笨小孩,我们闹闹这叫天真。”
林慕卿看着这一大家子热闹的说笑,想着夏叶初的童年里虽没有父母,但却不缺少父母的关爱,要不是生活在这样和睦的家庭里也不会有他现在阳光可爱的性格。
林慕卿自不量力地给闹闹讲她和夏叶初结婚的意思,以后叫她婶婶或者叫夏叶初姨父都行,结果显而易见,闹闹才四岁,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实在是过于复杂,顾延把闹闹抱起来说:“林老师快收了神通吧,别难为我们孩子了,以后咱们就各论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