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美味土豆
天麻麻亮,陆陆续续有人进山砍柴。
林清也悄悄起床。怀揣布包上了山,惊蛰过后,气候悄悄转暖,前些天山上的树枝上还挂了霜,今天就只是露水。
捡了些枯枝,清也意念土豆,脖子感到热乎乎的,果然土豆鼓满包包。
清也心中大喜,把布袋子挂在柴捆上,大大咧咧拖拉着回家。
路上遇到熟人,纷纷围观她的宝贝,任别人如何好奇,清也只说起得早运气好。
这个时令,土豆可以下种了。
管理得好五十天可以出果,后面山丘无主,要去找村长说说,把自家后屋的山坡开出来种上。
杨氏见女儿饿肚子就上山,心疼至极。樱儿和展白对那袋子心生好奇,清也只说山里捡来的。
“娘,这是啥?能吃吗?闻着有清香也,我们吃一吃试试?”林清也故意道。
杨氏拿起一个土豆:“我在京都时吃过不少外蕃来的果蔬,但这种着实没见过。”
“自十年前当朝不准与外蕃通商往来,我大南国就没什么稀罕物,这些年天寒地干,据说连宫里都少有果蔬,何况我们这些贱民。”
又拿起刀把土豆切开看了看,继续道:“不过听说有胆大的商人为了赚钱,从西蕃私运货入我朝,翻山越岭走的就是崂山山脉,这可能是他们遗漏在山上的。”
清也心想:“娘你真行,这稀罕物的确是另外一个世界的。”
“蕃外有薯,食之果腹,难道这就是番薯?”躺在竹床上的展白开口就是文绉绉的。
“不可言蕃,恐被人告我们私通外域。”杨氏急道。
“浑身泥土,就叫它土豆。”清也爱怜地摸摸展白,逗他:“我煮一个试吃,展白敢不敢吃呀?”
“我不怕,我先吃。”展白觉得现在的姐姐,总给人一种温暖和力量,令他心安,他信任她。
清也心中一暖,捏捏他的小脸:“等着,阿姐做早饭。”
说是早饭,其实是没有饭,家里米缸早见底,平时把夏天采集晒干的车前草灰灰菜等熬一锅,扔几粒米就算一餐。
哎,再这样吃下去,恐怕全家都得肾虚腿软走不动。
清也麻溜地削皮切丝,把昨晚的山鸡汤漂浮的油面捞起放锅子里加热,放入切好的丝爆炒,香气四溢,令人垂涎三尺。
饿极了的一家人没有顾忌,放开肚子吃。
细软润口,比吃过的野菜美味百倍,大家吃得是心满意足。
熟悉的味道最能熨帖人心,林清也心情非常舒畅。
饭毕,清也打盆水洗脸,这才看清自己的容颜。虽然没有明镜 ,但脸盆里一张清秀的的脸,骨相极好,额头饱满圆润,鼻梁翘挺,明眸深邃,比起妹妹,多了份大气干练。
前世相貌平平,现在这张脸女人看了也是爱极了。哈哈,清也有点爱上这穿越人生。
她和娘一起登了邻居姜家的门。
姜家的房子是村里最“豪华”的:土院墙一人多高,上面的泥灰抹得平整均匀,北边整齐排了几株白腊梅,枝头已有嫩叶舒展,去年残花瓣还有不少留在枝头,隐约有股冷香。
南边一排小石头围起来的菜园,里面有十来棵快出菜苔的青菜,裸露出老杆,看来主要是掰叶片来当食材。
三间上房一字摆开,虽也是土墙,但屋顶是瓦盖的,东西各夹耳房,一边的厨房,一边是姜氏父子的打猎弓箭和柴火。
清也看出母亲眼里压不住的喜爱。
心里叹息:娘呀,当年你也是高屋大厦,锦衣玉食长大,十里红妆嫁入豪门。谁料到世事无常,竟沦落到羡慕这样一个农家小院。
姜家人热情地把两母子迎进去。
姜家母女正在做绣红。姜孟拉起清也坐在塌上,给她看绣的牡丹花,针脚细腻,栩栩如生,堪称美轮美奂。
“姐姐好手艺。”清也看得眼都直了。
姜母长得富态,慈眉善眼,像庙里的观音;姜孟细眉秀目,黑眼珠如宝珠闪烁。姜伯是崂山村村长,这些年一直很照顾他们。
“等姐空了,给你绣个枕套。”姜孟拉起清也的手,“要不要跟姐姐学呀?”
“唔不我手笨,喜欢玩泥巴。”清也调皮回答。
“哈哈哈”,大家被她逗笑了。
姜氏在旁边看着清也:“清儿这姑娘是越长越水灵,怎么看都舒心。”
“谢伯母夸奖,孟姐姐才是端庄娴淑好模样。”清也很少夸人,但对姜孟就是有眼缘,况且姜家对待他们恩重如山,定要由衷赞美。
姜氏和姜老铁笑得合不拢嘴,姜孟娇嗔满面,忍不住点点她的额头。
姜老铁知道他们来定有事相求,沏了壶茶茶,递给杨氏。
“姜大哥,我想开我屋后的山坡种些吃的。”杨氏喝口茶水,润润嗓子,开了口。
“啊——,官府倒是鼓励开荒,开出就给地契,可惜后山丘土太瘦,难种成啊,何况……你们都是女流之辈。”姜老铁叹息。
“姜伯伯,我现在完全康复了,想着去山里挖些野葛呀山药什么都种在后山坡,这样采摘也方便,就请姜伯伯去府衙那里求个文书。”清也赶忙解释。
“这也算是条活路,官家那里,我自会去。时节不等人,你们先干起来,有事我担着。”姜老铁点点头。
辞别了姜家,母女两兴匆匆归家。
清也把灶里的草木灰掏出,晾在地上。把包里的土豆捡出来,在地上一个个摆开,足有三十个,至少三十来斤。
清也专注地找芽点,一个也不放过,她左手握住土豆,右手持刀,以芽点为中心,细细地用刀尖以一厘米的半径切了个锥形,再把“圆锥”扔进草木灰里,来回滚几圈。
她凝神屏息,仿佛回到实验室工作一般。
这个品种是学院专为高寒地区培育的,亩产可达四五千斤,是国内第一个赢过亩产大王红薯的品种,五十天就可收成。
清也没有厚切,她知道这个品种只要有芽点,就能发芽,其余的土豆块要多多留着果腹。
杨氏看女儿一声不吭,埋头鼓捣, 忍不住问道:“清儿,你这是做甚?”
“娘,我以前每晚都在做梦,梦见有个老爷爷教我种菜种谷,做饭烹饪,可惜那时我糊涂懵懂,醒来什么都不记得,现在我慢慢记起一些。”清也抬头对杨氏展颜一笑。
“难不成随了你舅舅?他小时候也常梦到有神仙教他栽花种树,算命的说是神农氏托梦于他。”杨氏娘家哥哥做过当朝大司农,酷爱农桑。
若是穿越前,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林清也会对这种言论嗤之以鼻。
如今,世上本无怪力乱神的信念在重生时已土崩瓦解。
单纯的娘,有你助攻我太省心了,林清儿心里感叹。
“娘,或许是舅舅在天之灵助我。”
“种这些,不怕有人告我们通蕃?”杨氏又有新担忧。
“不怕,这就是咱家在崂山深处挖出来的,他们有本事自己进山求证。”清也一点也不担心。
想到自己娘家在十年前两王相争中灭了门,杨氏神情黯淡下来,不再言语,自是照女儿样依葫芦画瓢。
清也感受到娘的低落,忙岔开话题:“娘,你那里还有银子吗?”
杨氏面露难色,摇摇头:“你要银子作甚?”
“种田是要有锄头的,娘。”娘果然是大户人家出生,清也心里叹息:我这天选种田人可要扛大旗啦。
家里除了砍柴的刀,切菜的刀,啥都没有。
看着一筐被切了皮的土豆心,清也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午时,该煮饭了。清也去寻了一截竹筒,用刀一破两开,再把下端削成薄薄的波浪状,一把狼土豆刀就成了。又把土豆切成半寸厚片,再用竹刀切压成齿条。
杨氏心疼孩子累着,又帮不上忙,默默在灶下生火。
清也把切好的土豆条放入水中煮沸断生,捞起来,叮嘱娘继续烧火。拿出半壶菜籽油,是叫樱儿刚去隔壁姜家借的。
清也一并倒入那刚烧热的锅,杨氏心疼得想上手阻止,咬咬牙又忍住。
土豆条在锅中滋滋冒油,清也不断用铲子翻炒,小油星溅在手上,她也不当回事,却直叫樱儿里远点,别炸到了。
土豆炸得金黄酥脆,捞起来拌上娘秋日里封的野韭酱,香气四溢,熏得林樱儿口水直流。
清也率先喂展白一大口,小展白大呼没吃过如此味美之食;杨氏和樱儿也尝了尝,也称味道奇美,大家大块颐朵,吃得津津有味。
“娘,这剩下的土豆,我准备明天拿去县城卖,换点米,买个锄头。”
“只要我们把土豆种下去,不出两月,就可以收成,不愁没吃的,还可以换钱。”
“娘听你的。”杨氏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心想女儿是真得了神仙真传。
整个下午,一家子都在准备明天的摆摊——
樱儿把柴火折成方便放入火炉子灶口尺寸的小段,杨氏去崂山脚底找寻一些野葱。冬日树脚下向阳的地方枯叶覆盖,野葱悄悄的长,穷人家靠挖它换点盐。
林清也趁机把干茅草下的土豆带回家,三下五除二削去芽点,芽点滚了草木灰,土豆心混进了竹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