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生员闹事
生员们很快汇聚街头，形成了一股势力庞大的洪流，朝着白云观涌去。
特别是那些出身寒门的生员，他们对考场舞弊深恶痛绝，因为他们大多没钱去黄一鹤那里买答案和丹药。如果是平时，他们没有证据，也不会如此失望。
而这时候，那个呆胖的跳楼者却没人理会。他原本只是想以死相逼，哭一下闹一下，求个心安理得。没想到把自己搞了个无人关心的境况。
呜呜。那家伙又哭起来。
“表哥，你看那人，现在想下下不了，想上上不得，真是够笨的。”王慧儿打趣道。
“他这样会不会有危险，我们是不是最好能帮帮他。”胡翠山倒是有些担心。
赵集早就认出那呆呆胖胖的家伙，之前他带那家伙去黄一鹤那里买过丹药的，叫吴钩来着。
那吴钩站得高，看得远。刚才一群人围在底下，他没能认出赵集，但这会儿人都走了，就剩三人，便一眼认出来了。
“姓赵的小子，别走，还我钱！”那吴钩高声喊道。
赵集还是感觉理亏，问心有愧，经吴钩这么一喊，就像真欠了人家钱一样撒腿就跑。
“表哥，你看看你都结交的什么人！”王慧儿望着赵集背影，一脸鄙夷之色。
胡翠山也只能摇了摇头。
这边吴钩眼看赵集逃跑，一激动竟忘了自己还在屋檐上，哗啦一下摔了下来。还好他皮糙肉厚，竟没什么大碍。吴钩一瘸一拐便去追赵集了。
赵集跑回白云观时，看到生员们已围了乾坤殿，纷纷要求孟住持给他们说法。
赵集这会真想拿个什么面具把脸遮起来，生怕又被谁认出来，说他跟黄一鹤是一伙。他于是尽量往人少的地方去，七弯八绕才回到自己客房。
此地不能久留，得赶紧离开这里！赵集发觉自己得小心脏跳得厉害。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感觉就像捅了马蜂窝。可不是嘛，今天这乱糟糟的一切都跟他脱不了干系。如果他不去举报，怎么会延迟放榜，不延迟放榜，哪会有那么多不满，没有那么多不满，又怎么会有人跳楼，没有人跳楼，又怎么会有人围了乾坤殿找说法……这一切都像多米诺骨牌，而他赵集是推倒第一块的那个人。至于最后那块骨牌是什么样，他真是不该想像，反正那责任就是一万个赵集也担当不起。
就在赵集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黄一鹤冷不丁地推开了他房间的门。
“你这是要走？”黄一鹤突然说话把原本就是惊弓之鸟的赵集吓了一哆嗦。
“黄道长有事呀。”赵集只得腆着脸应付。
“这几日你有没有发现哪些人不太正常？”黄一鹤冷冷地问道。
“不太正常？”赵集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有人向徐天师告状！”黄一鹤压低声量说道。
赵集这才稍微放心，看来这黄一鹤还没怀疑到自己，便试探着说道，“真有人告状啊，会不会是搞错了。”
“错不了，我有耳目。”黄一鹤十分肯定。
“你耳目怎么说的？”赵集急切问道。
“这些事情你没必要关心，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
“道长说得对。”
“你就真没发现有些人不正常？”黄一鹤再次确认。
赵集很肯定回答，“真没有，如果有我早就跟您汇报了。”
“那行吧。一会你把这些银子给退回去。”
“还能退？你不是说不退的嘛。”
“今时不同往日。这几位都比较棘手，退了钱他们就没有理由跟我过不去了。”
“黄道长高明。”
“赶紧去吧……这几日风声紧，你最好低调点，不要给我惹出麻烦。”
黄一鹤嘱咐几句便走了。
赵集看了看那份退款名单，也就三个人，还都是一些世家公子哥。而那个要跳楼的呆胖吴钩却并不在其中。赵集心想，这三个公子哥还缺这点钱，都不够他们给舞女打赏的。既然现在的局势已经是一锅粥了，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倒不如开溜前做点好事。他决定，先把吴钩的钱退了，这小子不容易，为了一点银子差点把命都搭上。剩下的钱也都退还给那些寒门子弟，这样还能多退几个。
说干就干，不过出门前得先找个什么东西把脸遮起来。要不然遇到脾气火爆的生员，先拿他这个马前卒撒气，他也只能白挨着。
赵集这屋子陈设十分简单，根本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物件来遮脸。这时，他突然想起前些天胡翠山送给他一把折扇来着。当时他觉得那玩意不适合自己，便随手扔在一边。他找来找去，最后在床底下找到了。
有把折扇遮着脸总比没有强。他就这样出门了。
于是白云观出现了一个神秘人，一把折扇遮住半张脸，那折扇上手书三个大字，一张嘴！
赵集本想低调的，哪知关注度比平时还高，引得路人纷纷注目，都在猜这行为艺术背后的玄机。
那吴钩虽然从屋檐上摔了下来，但他看见仇人分外眼红，硬是追赵集追了一路，一直追到白云观。可是刚到白云观，这家伙竟晕死过去了。
跟在吴钩后面看热闹的胡王兄妹俩随即走上前去，胡翠山见吴钩还有心跳和呼吸，便稍微放心。他随即从衣兜里取出一精致小瓷瓶，打开瓷瓶，一股独特清香四散开来。他将小瓷瓶瓶口放在吴钩鼻孔旁，让其嗅了嗅。片刻之后，吴钩便醒了过来。
“一张嘴”躲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等胡王兄妹离去，只剩吴钩一人时，他才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吴钩一看“一张嘴”不禁哈哈大笑，还以为什么人来搞怪的。
“一张嘴”将吴钩拉到一个僻静角落，这才亮明身份。
“是你！”吴钩瞬间就变脸了，恨不得直接上手揍赵集。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好歹也是读书人，什么时候都该维护读书人应有的体面，于是只说道，“你小子可把我害惨了。”
“不是我把你害惨了。是黄一鹤把你害惨了，我只不过是个跑腿的，你犯不着跟我较劲。”
“你不穿针引线，我能上那姓黄的当？你这叫助纣为虐。”
“行，你爱怎么骂就怎么骂，我是来还钱，你信不？”
“信你个鬼！你当我傻啊！”
赵集于是拿出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这下你信了吧！”
吴钩看见银票，不禁大喜过望，“真还？”
“真还……还传呢！”
“什么意思？”
“赶紧拿了走吧，真啰嗦。记住，以后可别在上这种当了。”
吴钩捧着银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