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乞丐
第二天早上邓晴起的很早，大概六点多就起床了，今天所里的排班没有她，她是休息的，但是因为她要去离家五公里外的超市做兼职，所以比平时上班起的还要早一些。
邓晴收拾好自己，简单吃了个早饭，便出门了。终于在七点半之前赶到了兼职的超市，邓晴从不敢迟到，更是不敢请假，工作这么多年，她就从没请过假，有一次，出任务就因为太劳累，险些晕倒在现场，被队长挨顿骂，差点就被内部降级处理了。
今天超市人好多，可能是因为快过节了，大家都出来采购，邓晴也是格外的忙。
邓晴一上午忙的都顾不上抬头，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喝口水，终于换班的班长来了，她可以去吃口饭了。
食堂在超市卖场的后面，邓晴他们都是从楼里走的，七拐八拐的终于走到了，有几个阿姨是跑外场的，他们就是直接从后门进来的，今天的饭一如既往的难吃，并不会因为快过节了，就有什么改变。
“刘姐，你看着了吗？”
“啥呀，后门那有个小孩要饭呢！”
“啊？是吗？我没瞧着呀。”
“咱俩刚才还从她身边路过了呢”
“多大的孩子呀？”
“哎呀，看着挺小，也不知道遇着啥事了。”
“那一会给她拿点吃的吧”
“我一寻思呀，我和你说了，你就得心疼，你这人呀，心太善了，那要是碰瓷的，吃了你的东西，讹你咋整？”
“我也害怕，可是万一这孩子真是走投无路了，死在这，那我这辈子心里总是难受，算了，赌一把吧。”
“刘姨，我们一起去吧，我也帮你做个见证。”邓晴听了他们的对话，也基本听明白是怎么个事了。
“孩子，你可别去，这要是真是职业讹人的，我一个老太太，她也讹不着啥，你年纪轻轻的可别扯这事。”
“刘姨，没事，你不知道，我是警察，她不敢讹我的。”
“啥？孩子你是警察，那咋上这干活来了呢？”
“姨，你们别和别人说，我家里困难，我需要兼职维持家用。”
“嗯，刘姨肯定不说，你就安心在这干吧”回头看了一眼，对旁边的那个女人说：“你也不准给这孩子说漏嘴了，谁家都不容易，你管住你的嘴。”
“哎呀，我知道，我不能。”
“我还不知道你嘛，平时那些闲话你愿意说，我也不管你，但是这孩子的事，你一个字都不准说。”
“好，好”那个女人随口答应着。
“走吧，姨，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哎，好，走吧。”
他们三人来到后门，看着不远处有个小女孩蹲在墙角，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却还在那瑟瑟发抖，衣服很脏，头发很乱，看得出来，应该是流浪很久了。
邓晴看到女孩的那一瞬间，被眼前的人惊的不敢说话，她冲到女孩面前，急忙的扒拉着她的头发，想尽快看到她的脸，急于想要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司明？是你吗？”
“邓晴姐”
“孩子，你俩认识呀？”
“姨，我们认识，我正找这个孩子呢！”
“哎呀，那太好了。”
“司明，走，你和我去休息室，等我一会，我要五点才能下班呢！”
“邓晴姐，你怎么在这？”
“你先别问这么多了，你这次可不能再跑了，听见没有？”
“嗯，我听见了，那，那…你会把我送回去吗？”
“不会，你相信我，我一定帮你。”
五点，邓晴终于下班了，她第一时间跑到了休息室，看到司明还坐在那等自己，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邓晴想了想家里只有方便面和几颗菜叶子，其他食材都没有，便想着带司明去买点菜。
现在只能简单给司明收拾了一下，便带着她走进了超市的卖场，买了鸡蛋和几种蔬菜，又拿了一点肉，结完账，就带着司明回家了。
两个女孩回到家，邓晴先安排司明洗澡，自己则拿着刚买的菜去厨房忙乎起来，饭做好了，司明的澡也洗完了，两个女孩一起蹲在沙发桌前吃着饭，聊着天。
“你知道吗？你走了之后，我又去过你家两次，都没见到你，就是昨天我还去过你家。”
“你去过哪儿？”
“对，第一次去调查，第二次去，是为了找你，说实话我有点不信，确切地说是我不太相信申畔禛所说的话，我总觉得，你不会对我不辞而别。”
“什么叫不辞而别？”
“这…这你也不懂吗？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就是不明白，这么多年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学，什么人都没有接触吗？”
“嗯，我一直在那个房子里，我一直以为房子外面的人，过的都是我这样的生活，我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
因为申畔禛昨天已经来我们所里销案了，说你已经找到了，已经回家了。
“销案是什么意思？”
“销案就是，嗯…，就是相当于，他从来没有报过案，也不用我们在查下去了。至于不辞而别就是，没有和我说一声，或者没有见一面，你就走了，就是这个意思，你懂了吗？”
“懂了，可是他都是瞎说的，我没有再见过他，我也没有再回过那个恐怖的房子。”
“我一直都相信我的直觉，我也从没放弃过找你，我也相信你是信任我的，对不对？”
“你是我现在唯一相信的人了。”
“嘻嘻，小丫头，嘴还挺甜，快吃饭吧，吃完饭，好好睡一觉，明天我还要上班呢！”
“姐，你第一次去那的时候，进房子里了吗？
“进了呀，怎么了？我和刘媛媛一起去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没有发现什么不太对的地方吗？”
“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当时觉得申畔禛那个人还可以，待人挺温和的，也大大方方的让我们进去看了，房间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你们有没有去我的房间？”
“也去了，你的房间，很干净整洁，没有你说的那样呀！”
“那你们找到地下室了吗？”
“上次我们只是去了解情况的，并不是搜查，并不能对房子做一个系统的搜查，所以没有找到，但是你的房间和他的房间，我们都去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的房间，我不了解，我没有去过，他从来不让我进他的房间，他不在家的时候，他的房间都是上锁的，他在家的时候，他的房间我也不敢去呀。”
“周围的邻居我也问了，对他的印象还都挺好的，不像你说的那么恐怖呀，邻居们都说，他待人特别和善，特别愿意帮助别人，但是邻居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去过他家。”
“那你有没有看见满屋的黄纸，你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屋里要贴那些？”
“问了，这个真的问了，他当时说的是，因为你小的时候有病，总会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总会幻想一些不存在的事，他害怕了便贴了一些黄纸。”
“不，不是这样的，是因为我舅舅和舅妈来家里，然后当天晚上我听见有响动，第二天，我舅妈和舅舅就失踪了，我问他，他说他们回去了，可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说好第二天要一起去银行取钱的，怎么可能没拿到钱就先走了呢？”
“我也问过他，你们还有什么亲戚，可是他说，你们的亲戚基本早就都死了，在你出生之前，你舅舅和舅妈就死了，你都没见过他们呀。”
“不，不可能，他说谎，那天的事，我记得很清楚。我还记得，那几声响动之后，他的脸还贴在我的房门上偷偷观察我有没有醒呢？”
“你为什么对这事印象这么清楚呢？”
“能不清楚吗？那天晚上真的给我吓坏了，我记得，看到他的脸之后，给我吓尿了，不开玩笑，是真的尿了，床单和衣服，被子，都湿了。”
“那你后来有没有找过你舅舅他们，或者问过申畔禛呢？”
“我不敢找，但我曾经问过他一次，他只说他们都走了。也没说具体去哪了，但是我感觉他们都没有走出那座房子。”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天晚上，我听到地下室有声音，我说不上那是什么声音，但是我真的听见了，那你们怎么才能去那个房子里搜查呢？”
“需要有他的作案证据呀，现在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有，所有的信息都是你口述的，没有什么用的。”
“那我身上这么多的旧伤呢？这些可以算证据吗？”
“当然不行，他一直说你精神不好，这些旧伤也是你在发病的时候，自己弄的，他完全把自己从这些事情中摘出来了。”
“那你相信我吗？你相信这些伤都是他打的吗？”
“我相不相信没有用，我们要让别人都相信才可以，这样，我最近给你约个心理医生，给你做一个鉴定，这也算是一个证据。”
“心理医生？”
“是的，就是看一个人心理或者精神有没有病的医生，医生就是给人看病的，这个你知道吧？”
“嗯，这个我懂，好的，邓晴姐，我也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病。”
“好，那你也别着急，因为这个医生很忙，不太好约，你就在我这住着吧，平时不要出去，需要什么，我下班给你带回来。”
“嗯，好的”
他们吃完饭，各自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邓晴正常去上班，但是她并没有把司明的事和同事说，她知道，她的同事们都不信司明，反而都认为司明有病。
这一天，没什么事，他们的那个案子也都结了，只是所长和老侯他们还是不爱搭理小赵和刘媛媛。
“你来了”刘媛媛看到邓晴走进来，故意抬高嗓音的说。
“嗯，有事吗？”邓晴其实不太喜欢和刘媛媛说话，一是因为自从她来了之后，夺走了邓晴团宠的地位，再一个，刘媛媛这人说话太刻薄，又爱巴结领导，专干那些拜高踩低的事，邓晴对她的人品非常不齿。
“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傻子，找着了你不知道呀，他们没和你说吗？听说你前天还特意去她家调查了呢，哈哈哈。”
小赵听到刘媛媛这么说话，赶紧扒拉她一下，示意她别说了，可是刘媛媛是故意这么做的，她怎么会停下呢？
“刘媛媛，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刻薄吗？”
“邓晴，你什么意思，我哪里刻薄了，我是好心告诉你，怕你再去她家，她家那么远，这不是怕你辛苦吗？你怎么狗咬吕洞宾呢？”
这个时候正好二队组长从外面走进来，赶上这一幕。
刘媛媛看见有人走进来，竟呜呜的哭了起来，那是鼻涕也流下来了，眼泪也掉下来了，就这演技比那些专业的演员也不差什么，邓晴被这突如其来的眼泪惊的不知所措。
二队组长是个标准的直男，也没功夫听他们的是非，随口问了一句：“啥事呀，这咋还哭上了。”
刘媛媛一看有人问了，哭的更是梨花带雨，惹人心疼，“我好心提醒晴姐，她查的那个案子结了，让她别再去了，省的来回奔跑累着她，结果她还说我多管闲事，呜呜呜”
“我没……”邓晴话还没说完就被二队队长打断了：“哎呀，我寻思多大的事呢，你俩至于不，你还哭成这样，好好解释呗，还有你邓晴，这么大的人了，媛媛她才多大，你来所里多少年了，从哪个角度你都应该让着她呀，咋还能把人气哭了呢？”
“你怎么就听她一面之词呢？”
“我不是听谁一面之词呀，你说你来所里这么多年了，这点人事关系都整不明白吗？”
“你…”邓晴刚要出口的话，被老侯这一拍，硬生生的咽回去了，“先工作，别说了”，老侯说完搭着二队队长的肩膀往所长办公室走去。
邓晴气呼呼的回到了工位上，越想越生气。
邓晴想不明白侯哥为什么不让她解释，凭什么让她吃掉这委屈，在抬头一看刘媛媛这个死女人，正在用一副得逞的表情看着自己，邓晴气的拳头都攥紧了。
邓晴拿起桌上的抽纸，转身去了卫生间，她把自己关在小格子里，偷偷的哭了，她不想做那个被所有人忽视的人，她不想成为最终要吞下所有委屈的人，可是她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只能在这个卫生间的隔间里，偷偷哭泣。邓晴慢慢地自己平复好了心情。可是眼睛早已哭肿了，她坐在马桶上，靠在墙壁上，邓晴简单整理一下衣服，准备出去洗脸。
打开卫生间隔间门，门外赫然站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媛媛，她脸上似笑非笑，眼神似乎在挑衅，也不知她在这站了多久，也不知她有没有听到自己哭，邓晴又气又羞，表面却装的风轻云淡，洗了洗脸，转身走出去了，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卫生间里传来“哈哈哈”大笑的声音，邓晴心中的恨意更盛了。
从来不请假的邓晴，第一次和队长请了假。老侯看着邓晴哭红的眼睛，便知道她是因为刚才的事哭了，但是他并没有为邓晴解释什么。
邓晴没有说什么，只是说家里有事，队长很爽快的答应了，毕竟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邓晴有这要求。
邓晴跑出去，一直跑到他们单位的斜对面，她蹲在地上，“啊啊啊”放声大哭起来，邓晴的哭声吸引了附近很多路人，但是没有敢上前问一问，这个孩子怎么了，只有一个扫地的环卫工人看了看这边，犹豫要不要过来，过了一会，邓晴还在哭，环卫工人终于还是不忍心，走了过来，“孩子呀，你怎么了？”
“……”邓晴抬头看了一眼，那眼睛早已哭肿了，没有说话，只是来自陌生人的关心，让她更难过了，她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了。
人们往往可以慢慢接受家人的冷落，朋友的背叛，却承受不了陌生人的一句：“孩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