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胡闹！简直胡闹！
为了能赶在开学之前把餐吧的大活动办好，这几天必然要加大宣传力度。
众人很快就找到一家广告工作室，加紧印了上千份宣传餐吧公益窗口的小贴纸。
在医院见习的时候卓玥认识了不少医生，她花了些时间向他们解释餐吧公益窗口的事。
大多数同事很爽快地同意帮忙宣传，并且直接把贴纸贴在了自己办公桌的显眼位置。
卓玥自己则每天穿梭在门诊急诊大厅，向不同的病人及病人家属发放宣传。
周三清晨的门诊大厅熙来攘往，还没到医生上班的点儿，病人们就已经提前赶来候诊了。
卓玥正在给一对从外地赶来治病的老夫妻讲餐吧公益窗口可以免费领取盒饭的事。
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拽了一下，接着听见一个低沉又熟悉的声音“你来我诊室一趟”。
卓玥抬起头，看到冯向北的父亲冯伟昭带着另一个年轻医生站在自己面前。
年轻医生她认得，叫陆仲，是冯伟昭的学生，也是他常用的医助。
卓玥下意识地笑起来：“冯叔叔！陆医生！”
陆仲一脸和善，笑着跟她打招呼。
冯伟昭却板着脸不说话，只是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向诊室走去。
医大附院的开诊时间是早上八点，现在才七点四十五。
卓玥脚步轻快地跟着冯伟昭身后走，没看到陆仲悄悄回头看她，眼里透出一丝同情。
到了诊室门口，陆仲帮冯伟昭打开门。冯伟昭和卓玥一前一后地进屋，陆仲犹豫了一下，选择等在门外。
冯伟昭冷冷地看他一眼：“在外面杵着干什么？进来做你的准备工作。”
陆仲神色一顿，自己跟在冯伟昭身边这么多年，最了解他的性格。若是逆着他的鳞刮，下一秒自己就得挨骂。
于是陆仲立即跟进屋，关门，然后像一个工具人一样坐在电脑前目不斜视地做开诊准备。
冯伟昭这才转头去看卓玥，问道：“你刚才在外面干什么？”
卓玥“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
“手里拿的什么？”冯伟昭又问。
很明显，卓玥的反应没有冯伟昭快。因为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捉住，手里的贴纸也被夺了去。
冯伟昭细看贴纸上的字，即刻暴怒：“胡闹！简直胡闹！”
卓玥长这么大还从没亲眼见过冯伟昭发火，当场就被吓傻了：“冯叔叔，你听我解释……”
冯伟昭把那一沓厚厚的贴纸往桌上一扔，厉声道：“我说怎么最近总在一些同事的桌面上见到这样的贴纸！原来是你们，好啊，你们好啊！做生意做到医院来了！”
卓玥辩解：“不是做生意，这是公益！”
冯伟昭气极反笑：“你们开餐吧全是无偿的吗？医院才是公益二类事业单位！”
卓玥说：“那医院也收钱啊！”
冯伟昭：“无知！这是能比的呢？药物、医生工资、设备维护不是成本吗？”
卓玥无语：“我们也有成本啊！不然哪来的钱做公益？窗口打饭的大妈和厨师还得开工资呢！”
冯伟昭：“行！那不说这个。你知道让医生在桌子上贴餐吧广告，传出去影响有多坏吗？”
卓玥：“错！贴纸上宣传的是公益窗口，而不是餐吧本身。餐吧的目标顾客从来不是病人和病人家属，窗口才是。”
陆仲眼睛虽盯着屏幕，脑子却已经乱成浆糊，完全忘了自己应该干什么。
面前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谁也不让谁，声音一声高过一声。陆仲心想，卓玥这个小姑娘还挺厉害。除了师母，他还从没见过谁敢跟冯伟昭这么当面叫板。
陆仲瞥了一眼门玻璃上晃荡的人影，看来已经有病人在候诊了，再这样吵下去影响就太不好了。
于是他轻咳一声，说道：“老师，七点五十五了。”
冯伟昭面色铁青，刚才被卓玥一顿疯狂输出搞得心情很差，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说不过这个小姑娘。
冯伟昭冷哼一声：“你回去吧我准备开诊了，这事儿晚点我会告诉老卓。”
卓玥本来怼得有点累，已经“熄火”了，听见冯伟昭说要找她老爹告状，当场就炸了。
卓玥：“你凭什么找我爸？”
冯伟昭：“凭什么？凭我是你的长辈！”
卓玥当场就气笑了：“长辈就能混淆是非黑白吗？长辈就能胡乱给别人的事情下定义吗？长辈就能用自己的标准衡量别人吗？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就是自私固执的典型代表，极端的掌控欲让你已经偏执到丧失人情味儿了！”
冯伟昭：“你！”
卓玥满眼的失望：“冯叔叔，如果说曾经的你是我崇拜的偶像，是我唯一追的星。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再不是了。”
冯伟昭还想说什么，陆仲适时开口：“老师，七点五十九了。”
陆仲有点尴尬，按道理讲自己应该隐形才对。但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又不得不开口提醒，搞得他像一个人形报时器。
卓玥冷笑一声：“您还是开诊吧，冯主任。”
说完，她拉开门走出去。
门口的一号患者正等候，刚刚也把屋内的争吵声听了个大概。见开门走出来个年轻小姑娘，那患者不禁一愣。
陆仲开口喊患者的名字，那人才回过神，拿着自己的病例资料进了屋。
卓玥又回到候诊大厅里，她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大厅里病人和陪同家属比座位多出很多，有人焦虑地原地疾走，有人席地而坐低头沉思，也有人倚靠在墙壁上低声打电话，其中不乏操着外地口音的。
一群人围在分诊台问东问西，分诊台的护士耐心地给病人和病人家属解释流程。
不出意外的话，这样的画面一天都不会有太大变化，而医大附院里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反复。
卓玥突然就觉得无力，她觉得有一种支撑她走过这十几年时光的力量感被骤然从身体里抽离。
在那一刻，她突然就理解了冯向北。
理解了高考结束那年夏天他的任性叛逆，也理解了他和冯伟昭从未停止抗争的二十年。
因为不被理解的感觉，真的好窒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