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倏然春色
卫姮悠悠转醒，艰难地睁开眼，她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酸痛无比。
日光倾洒在宽阔华丽的寝殿，有那么一瞬间卫姮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熟悉的万仪宫。
不过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在看到面带焦急深色的妙心时彻底湮灭了。
“阿衡姐姐，您还好么？您昨天去哪了，妙心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您……万一……”
妙心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落在卫姮的耳中，叽叽喳喳的让她心悸胸闷。
对啊，她昨天去哪了？
卫姮倒希望自己不记得昨天夜里都发生了什么。
一滴泪从她的腮边落下，很快就没入她松垮的衣襟之中看不见，只是微凉的触感在提醒着泪水的存在。
“阿衡姐姐，你怎么哭了……”
妙心越大的手忙脚乱，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卫姮起身靠在了床边。
“还好您回来了，不然殿下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她拿了手绢动作轻柔地要抹去她脸上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尽。
卫姮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哭。
她恨薛翼，也恨自己。
说难听些，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明明看穿了薛翼的心思，却还是傻傻地跟着他去了雨花楼。
听到了她最不想听的消息，还……
薛翼那个混蛋，他居然真的敢！
在她的印象里，薛翼是个很复杂的人，他有时沉默，有时健谈，有时温和，有时冷厉。
但是她分明清清楚楚记得，明明一个不经意的吻就可以让他脸红心跳手足无措。
她没想到薛翼会直接……
也许是她低估了薛翼，他可毕竟是卫珣的表弟，疯子的基因是刻在骨子里的。
卫珣再如何吓她都不曾真的做到最后一步，因为顾及着她的情绪。
可是薛翼不一样，他根本不在意卫姮的意愿，因为他想要的不是卫姮的心，只是她的人，仅此而已。
至少现在是如此。
卫姮毫不怀疑，就算她昨天没有跟着他去雨花楼，薛翼也会想办法带着她去。
当真是可恶。
妙心看着神思恍惚的卫姮心中是止不住的担忧。
她也不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被人从背后打晕了，再一醒来天都黑了，更可怕的是，怎么都找不到卫姮。
如今她莫名其妙地又到了莲宫，却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折磨一般哭个不停，妙心真的害怕一会儿高邑王回来了拿她试问。
“姐姐，莫哭了，您有什么伤心事不妨跟妙心说说呢。”
妙心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卫姮接过了她手中的绢帕，自顾自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淡淡摇头道，“无事，我只是，想家了。”
哭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
她是很难过，现在情绪也发泄完了，哭也哭完了，她还有别的事要考量，要筹谋。
上天赐予她的美貌，确实是让她利用的明明白白了。
卫姮心里自嘲。
她一直都有意无意地利用这一点来为自己筹谋算计着，那些对她有利的男人。
曾经，无论是谢长赋也好，沈湛也罢，就算是卫珣，他们都因为爱着她，不敢更不舍得动她分毫。
可如今，遇上了薛翼，倒是真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以后她也不再用在意贞洁如何，这副身体终究会成为她的杀手锏。
卫姮心里冷漠又绝望地想，梦境中的悲剧已然开始，与其被他们玩弄折磨，不如自己主动去拼出一条血路。
她冷静下来分析着局势，关于哥哥被父皇派去凤阳镇压暴乱一事，属实让她有些预料不到该，
按理来说，这样的事，该派谢长赋去才是啊……难不成谢长赋被卫珣设计支开了，所以只能派哥哥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京中太子哥哥的实力被分去了大半……如果卫珣又拉拢了沈湛的话，
后果将不堪设想。
舅父平顺侯的事可能还没有解决，不能再起一事了。
卫姮心中一震。
而且按照她昨夜所听到的，沈湛已经答应了要娶卫嫣，这更偏离了她预定的轨迹。
危险，很危险。
她要尽快出去，要回宫，去阻止，绝对不能让卫珣的计谋得逞。
希望薛翼能履行他的承诺，不然，就更麻烦了。
卫姮的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跳动着，她稳了稳心神，望向窗外。
阳光明媚，殿外的枯树都甚至有了隐隐发芽的趋势，似乎是春天到了。
可是卫姮明明记得，她第一次去雨花楼的那日，明明还下着雪，时间过的这样快么？
她有些恍惚了，“怎么窗外的柳树都要发芽了，现在不是刚刚一月么，连除夕都不曾到呢……”
妙心听了她的话人都傻了。
“阿衡姐姐，现在已经是三月份了，正是春天呢，而且除夕，早就过了啊。”
……
卫姮这才发现，她在莲宫被囚禁的日子，哪里是一个月，分明已经有三四个月之久了。
——
是夜
一身素衣素裙的美人静静坐在殿中的书案前，凝眉敛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而湘妃帘一阵急促的清脆晃动声响起，轻快的脚步由近及远而传来，然后是小姑娘欣喜的通传声：
“阿衡姐姐，殿下过来了！”
卫姮这才回过神来，眼中流露出的厌恶一闪而过，随机又恢复了平静。
她紧紧攥着裙摆，心里却一点都不平静。
卫珣生性多疑，他会不会发现她跟薛翼的事呢？
万一发现了，又该当如何……
这样想着，卫珣已然风尘仆仆走入了内殿。
卫姮也不去看他，只是坐着不说话
他已然习惯卫姮的冷淡，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妙心离开了。
“听妙心说，阿姮这几天心情不太好，怎么了？”
卫珣落座在她的身旁，眼里的关切不似作假。
看样子是不知道薛翼的事了，卫姮心里有了推测。
不过也是可笑，谁能想到不近女色，冷漠无情的高邑王殿下，心中钟情的竟是灵嘉郡主，甚至将她囚禁在此。
“我不是阿姮，而是玉衡，不是么？”
卫姮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反问他。
卫珣挑挑眉，很是意外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他知道，卫姮对“玉衡”这个名字很是反感。
他似笑非笑道：
“所以，阿姮是习惯了？”
卫姮沉默。
“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算算日子，也该到时间送她回宫去了。
卫姮听不懂他话中有话，刚想问问什么，卫珣又开口道：
“孤刚从高邑回来，给你带的，看看喜欢么？”
只见盒中躺着一块手掌大小的环状玉，通体鲜红，上面还有丝丝缕缕的金色与黑色暗纹，如金丝铁线，分外艳丽夺目。
卫姮一愣，却并不是因为这玉，而是因为…
她昨天还在雨花楼听到了他和沈湛的谈话，他怎么会刚从封地回来？
“你这几天一直都在封地？”
“是，怎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