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陛下，旧梦难寻（34）
武将张家属于小族，但毕竟是世家，陈家和顾家完全比不上。
陈家和顾家一度想以军功超越张家，各种原因下，世家当时并不想再扶持一个武将家族，陈家与顾家就此被打压。
张家人大部分都在边疆带兵，只有小部分的张家子弟在皇城禁卫军。
相反，陈家和顾家的子弟全都在禁卫军和京城卫任职，只有少数在边疆卫所。
前一世，宇文寰考虑以武将制约世家，世家有张家，于是他选择了陈家。因此他确信宫变不可能成功，可惜陈家临阵倒戈，他功亏一篑，成了史书上的暴君。
他未曾考虑过顾家，是因为顾家是四皇子母族。四皇子与六皇子又是在之前皇位争夺中仅存的两个皇子，找顾家，无异于将皇位拱手相让。
但他并不知道顾家早已经和世家勾结，所以宫变完全是个定局。
无论他找哪一家都是死局。
这一世，宇文寰自然不会再选陈家，唯一能考虑的是顾家。
安玥不清楚他会如何说服顾家，又如何处理四皇子。但根据她探查得到的消息，顾家打算两边赌。
毕竟顾家有四皇子，若是世家赢了，四皇子便有机会。若是宇文寰赢了，顾家就有出头的日子。说不定之后，就是武将把握朝政的局面，顾家的算盘打得响。
跟在宇文寰身后的顾衍就是顾家其中一条路。
说不定，前一世顾家也是这么做的。
一旦宫变发生，整个皇城如瓮中之鳖，宇文寰没有任何生机。因此，张家和祁瑜万分重要。
张家分散在外的兵力，如果在宫变之前，潜入皇城一部分，压制京城卫，再由祁瑜带人取代一部分禁卫军，来对抗剩下禁卫军，才能有惊无险。
就不知道张家的投诚是不是够真诚。而这件事需要和张家家主亲自谈。
正如祁瑜所说，她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无法自由地出入宫禁，她是皇后，皇城是她的牢笼。
她需要在皇城之外有一个可靠忠心的人替她联络走动。
康谷元是不可能的，他过于固执，对安玥的观感并不好，让他听指挥不切实际。
他现在能在朝堂上提出民生政策，不过是在实现他的政治理念而已。如果安玥当时提出的是其他，康谷元压根不会理会。
祁瑜恐怕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他同样不可控。安玥甚至不能确定他到底想要什么。这才是最麻烦的。
除此之外，她就没有任何人选了。
安玥忍不住想叹气，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觉妄。
要不要试试？
多半，这老和尚正在禅房等她吧？
她起身披上斗篷，在桌旁守夜的秋杏被惊醒了。
“娘……”
安玥一指抵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本宫只是走走，你不用跟着。”
秋杏噤声，可眼神满是担忧，外面守卫不少，主子不带人是要去哪里？
安玥走出屋子，来到院落门口，两个守卫看到一个人影缓缓靠近，借着月光发现那是皇后娘娘，瞌睡虫一下子就飞没了。
“见过……”
“免了。”安玥打断了他们，“本宫睡不着，出去走走。”
“这……”两个守卫互看一眼，有着迟疑。
“若是不放心，让你们中的一个人跟着我？”反正催眠一个人还是简单的。
“梓潼？！这么晚你要去做什么？”宇文寰听到吴奉的禀报，吓了一跳，匆忙起身穿上外袍，跑出屋子就看到她站在院落门口与守卫僵持着。
安玥转回身，月光映亮了她的脸，瓷白的肌肤莹莹发亮，一双眼睛含着碎光，神情柔软。
“这么晚怎么不休息？”宇文寰已经走到她跟前，执起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有些凉，于是拢进手心。
“睡不着……想出去走走……”她垂着眼，乖巧地好像犯了错一样。
“睡不着……那朕给你讲故事？”宇文寰想到小时候母妃就是这么哄他睡觉的。
安玥讶异地瞪了眼宇文寰，不自在地看向身后的守卫。
守卫们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木头人的样子。
宇文寰看她嗔怪的样子，心里痒痒的，想着一定要哄她回去睡觉。
“陛下……不如陪妾走走吧……”她仰起脸，目含祈求。
夜风微凉，月色撩人，远处传来偶尔的虫鸣。
宇文寰觉得回去哄她睡觉不如陪她散步来得更好，尤其是如此月色下。
他没说话，牵起她的手，往院子外走。
吴奉见状想要跟出去，却听到他说：“不必跟了，朕和皇后就在附近走走，很快回来。”
吴奉缩回了脚步，站到守卫旁，“咱家就在这儿等陛下和娘娘。”
说是附近，还真是附近，宇文寰带着她沿着院落的墙漫步，经过一丛茶花时，停下了脚步。
“没想到会在天音寺月下赏花。”宇文寰感叹，顺手摘下一朵半开的茶花，将这朵茶花簪在安玥发间，退开几步上下打量她。
安玥抬手刚摸到那朵茶花，手就被他抓住，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别动，这样很好，很美。”
她抬眸，月色将他笼在银辉下，眉眼少了帝王的锐气，多了份青年的温柔。
若他不是帝王，兴许真能是个不错的爱人？
可惜从来没有如果。
安玥踮起脚，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宇文寰的脸颊。
他一愣，瞬间眸中散发出光彩，牢牢盯着她，想瞧清楚她的每一分神情。
她眼里同样有着绚烂的光彩，迷了他的眼，他有些眩晕，像是一下子吃了太多的蜜，甜得犯晕。
耳边有个轻柔的声音，如美妙的旋律，那个声音说：“记住你只在月下赏花。”
是啊，他只在月下赏花，和他心心念念的人一起……
安玥带着宇文寰走到了禅房门口，禅房里亮着小油灯。
果然，觉妄等着。
推门而入，两人再次坐在觉妄对面，只是宇文寰面带笑容，似乎陷入了美妙梦境。
觉妄原本笑呵呵的脸在看到宇文寰的样子后，倏然阴沉了下来。
“你怎可如此？！”
“住持是觉得我过分了？但因果既定，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住持早已悟道，何必在意。”安玥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下。
“玩弄人心非因果既定。”觉妄不明白未来怎会和这样的人有关。
“主持睁眼说瞎话。与其和我争论这，不如具体说说那两个未来吧。”安玥直视觉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