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陛下，旧梦难寻（10）
安玥醒来时，已快过了一个时辰。
宇文寰已经带着吴奉离开了长秋宫。
夏梅一见安玥醒来，就凑到床前，“娘娘，感觉如何？饿吗？想吃点什么？”
“什么时辰了？”
“快申时了。”
“申时……午时……”
“娘娘想吃点什么？”夏梅即刻打断安玥的话，谨记着杨御医的话，不让娘娘思虑太多。
“有没有粥食？”安玥由着夏梅将她扶坐起。
“有，另外陛下说娘娘想吃什么就吩咐御膳房准备。”夏梅总觉得陛下有点不一样了，但那恐怕只是对娘娘的愧疚。可陛下为何要愧疚？夏梅想不明白。
“……陛下呢？”安玥迟疑地问。
“陛下回辰华殿处理政务了，说是晚些时候再来看娘娘。”按照夏梅的想法，最好不要来。他一出现不就在提醒娘娘楚家没了吗？
“再来看本宫？为何……”安玥疑惑地看着夏梅，似乎希望她能说明白。
夏梅一窒，她明白做奴婢的这时候必然要安慰娘娘，告诉娘娘，这是好事，陛下对她的态度变了。
但何必呢？焉知这是福还是祸？
“奴婢也不明白。娘娘别想那么多，还是先养好身子吧。”夏梅给安玥背后塞了好几个枕头，让她好舒服地靠着。
辰华殿里，吴奉已经将皇后娘娘苏醒的事告诉了宇文寰。
宇文寰低低地应了声，继续翻着手上那些写满鸡毛蒜皮的折子。
吴奉安静地退到一边。
过了会儿，吴奉听到宇文寰说：“往后，长秋宫的大小事都记得来禀报朕。”
“陛下，是不论大小吗？”
“不论。”
吴奉心里的怪异感更重了，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信不过皇后娘娘？所以要监视她？
但她已经没有家族支撑了……
那难道陛下是愧疚了？
对一个厌恶的人愧疚？为什么？
不，陛下当然有自己的用意，恐怕还是为了监视。
吃完迟来的午膳，安玥靠在床头发呆，慢慢迷糊起来。朦胧间似乎有人进来，坐在床边看她。
一个激灵，她清醒过来，眼里有着惶然。
“吓到皇后了？”宇文寰自觉已经轻手轻脚，怎么还是吓到她了？
“陛、陛下……”安玥茫然地看着宇文寰，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里。
宇文寰忽然觉得她这样很可爱，懵懵懂懂，很是单纯。
尤其这一双大眼睛，乌黑晶亮。
笑起来一定熠熠生辉，只可惜现在有些死气沉沉。
“夏梅没有和你说朕要来？”
安玥低头，抬手揉揉额角，“唔……说了。”
宇文寰还想说什么，又觉得她现下精力不济，于是长话短说：“林贵妃的事你不用担心。既然你是皇后，该皇后做的你就做，不用有那么多顾忌。”
揉额角的手停下，安玥疑惑地看向宇文寰，犹豫着开口：“陛下。林贵妃背后是林家……陛下何苦得罪？后宫之中最忌讳勾心斗角，如此这般影响前朝，陛下可就……”
“说了不用担心，不用顾忌。”宇文寰有些气结，即便是个傀儡皇帝，也不至于这么没用。
见她还想说什么，宇文寰打断了她的话，“只要站在礼法上，林家就没有置喙的余地。皇后不必忧虑，反倒是你的身体才更重要。”
安玥张着嘴愣住，一副呆呆的样子。
宇文寰想笑，这真的是那个时候憋着股气拖着棺材进树林里的人吗？
还是这样子好，没有那么多悲苦缠绕。
“后宫之中本就没什么以和为贵。皇后别强求那种事情，懂吗？”宇文寰决定还是和她说清楚，别再傻兮兮地觉得那是为他好。
“那……那该如何？”安玥结巴道。
“朕说了，皇后做该做的事就行，一切按宫中的规矩办，出不了岔子。”
这话非但没有安慰到她，反而让她眼里的疑虑更浓重了。
“陛下，为何对妾说这些？陛下原先不是这么说的……”她眼中的疑虑霎时转为警惕。
宇文寰要出口的话凝在舌尖，她是在说他的话前后矛盾吗？
是了，之前他就一直说她不懂后宫和睦的重要……但那时，他是故意要搓搓她才……
窘怒覆上心头，宇文寰脸色阴了下来。
“……陛下……妾说错了？”安玥小心翼翼地问。
“……”不，她没说错。错离谱的是他。
宇文寰偏过头看向一边的梳妆台，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玥无措地看向不远处的吴奉。
吴奉眼观鼻，鼻观心，愣是没给一个反应。
无奈，安玥垂下头，手指开始绞起被角。
宇文寰的余光瞥到她绞弄的手，终于回过头，按住她的手，“皇后好生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终于走了……
安玥松口气，想到楚家，心间泛酸，像被挖空了一块。
原主终是放不下的。
哎，还是再睡一觉吧，一睡解千愁。
宇文寰带着吴奉离开，一路上思忖着方才长秋宫中的对话。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态度转变得太快，难怪她疑惑又警惕，八成觉得他是不是又要作弄她，甚至害她。
他到底有多失败，能让自己的皇后这么看他？
回想上一世的种种，加上现在楚家……
他得承认，确实失败。
那么一个皇帝该怎么表达对皇后的情意呢？
他的父皇似乎喜欢赏赐些东西给宠爱的嫔妃。
赏赐吗？
她梳妆台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精美的首饰。比起林贵妃那些，可说是朴素许多。
这么一想，他确实没有赏赐过她什么东西。
林贵妃、韩淑妃，甚至连两个昭仪都得到过他的赏赐，偏偏皇后什么都没得到过。
宇文寰嗤笑一下，何止失败，简直幼稚得荒谬。
这居然是他做出来的事！
吴奉悄悄看了一眼宇文寰。不知道陛下想到了什么……这么冷嗤，有点吓人。
“吴奉，你去内库看看，有什么好东西适合皇后的。”
“陛下是要赏赐皇后娘娘？”
宇文寰侧头睨了眼吴奉。
“咱家该死！”吴奉拍了拍自己的嘴。让你多话！
“挑完了让朕过目。”
“是，陛下。”
第二天，吴奉捧着一堆好东西去了长秋宫。
这事不消一刻，后宫中所有嫔妃就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