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陛下，旧梦难寻（5）
安玥醒来后，原主四个贴身侍女就进来服侍她梳整仪容。
随后摆上迟来的晚膳，接着就是喝药。
夏梅是四人中年龄最大的那个，自然成了四人之首。她在安玥喝药时，扑通一下就跪在床边。
“娘娘，莫要再这般惹怒陛下了。楚家只剩娘娘了，娘娘该为自己打算……”
安玥正愁药太苦不想喝，听她这么一说，放下手里的碗，“你觉得……他想杀我？”
他自然指的是宇文寰。
夏梅一听，连忙道：“娘娘贵为皇后，吉人自有天相。奴婢只期望娘娘多多考虑自己。帝王九五之尊，心系天下，娘娘该是明白的。”
安玥不由看向她，这倒是一个明白人。
一个帝王怎么可能被情爱所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帝王只关心他的政权时，女人是他闲暇时的调剂，不会是他的重心。原主想获得一个帝王的爱，多少有些……
“你起来吧。”安玥第一次遇到这么忠心的人，忽然觉得这任务也不会太困难。
“娘娘……”夏梅还想说什么，一旁的春桂把她拉了起来。
“夏梅姐，别担心。娘娘肯定知道了。”春桂又走到安玥跟前，“所以娘娘快把药喝了吧，别让奴婢们担心。”
安玥抬眸就看到春桂狡黠的眼神……
“娘娘不喝吗？”
“喝……”安玥的视线落进黑褐的药里，不禁苦笑。
春桂人机灵，鬼点子多，看来一点没错。轻巧地阻止夏梅再说，以免让主子不开心，又巧妙地劝着主子喝药……
安玥一口将药全喝下，苦得她直皱眉头。
春桂递过一杯水，“娘娘漱漱口。”
四人见她脸色还行，放下心来，陆续去忙自己的事。
夏梅留了下来。
安玥就知道她还有话要说。
“夏梅，还有话想对本宫说？”
“娘娘莫要嫌我烦。只是这么多年，娘娘该看清了……年少的惊鸿一瞥，只是过眼云烟。”
年少的惊鸿一瞥吗？
夏梅是在说原主的少女情怀太过懵懂，这么四、五年时间该清醒了。
清醒吗？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的……尤其家族覆灭，普天之下，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时，最可怕的就是无处可归的寂寥。
逃避是一种活法，等待是一种活法，直面也是一种活法。
“夏梅，记得第一次见到陛下时，本宫才刚刚及笄。”安玥一脸怀念地望向窗外的夜色。
夏梅垂下头，咬着唇，眼睛酸疼，为什么娘娘还是放不下他！楚家都……
那是夏日的一场赏荷宫宴，御花园的一池荷花盛放。林太后想要个热闹，就召集了勋贵人家的年轻人一起来赏荷。
男宾女宾分占池子的两边，遥遥相对，既不逾矩，也不过于迂腐。
宫宴很热闹，年轻人凑作一堆，总能闹出许多趣事来。何况女眷就在对岸，这些公子少爷更是卖力表现，博佳人一笑。
原主倒是觉得无聊，赏荷就该安静地赏，现在反倒是在赏人了。于是托词更衣离开了宫宴，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待上片刻。
她带着夏梅走过几道弯，就见一片桂花树。树下有一个少年，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
那少年怀里似乎抱着什么，她再往前几步转过角度，就看清了。
那是一只黑色的小猫。
少年正拿着一块帕子替那小猫包扎腿上的伤口，包得很小心，很仔细，生怕弄疼的小猫一般。
等他包完，小猫一骨碌从他怀里跳了出去，钻进了树丛里。
“唉？！”少年似乎没有想到猫跑了，喊了声，随即摇头站了起来。
兴许是太过专心，少年此刻才发现站在不远处的她。
少年很不客气地瞪了眼她。
她非但不恼，反而愣愣地看着少年，一手捂着心口。
只有她知道，方才少年转过脸时，她觉得自己像被什么击中一般，心怦怦直跳，浑身发软。
她想这张脸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不，应该说最俊逸的……
少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介于温润和冷峻之间，仿佛是正待融化的浮冰，冰面下温软的泉水。
“小姐？你不舒服吗？”夏梅担忧地望着她。
“不……没什么……”她急忙摇头，带着夏梅绕过了那桂花林。
而少年早就转身离开了。
未曾料到，当天她见到了少年第二面。
那时她怕离开宫宴太久，又匆匆赶回宴会。
没想到半途，就听到娇蛮的呵斥：“八皇弟，这么好心，怎么不见你来关心关心我这皇姐？！”
夏梅闻言，急忙拉着她要远离，可她远远看去，惊奇地发现是那个少年。
“五皇姐是天之骄女，八弟惶恐。”
“呵。惶恐？你是在骂我这皇姐凶神恶煞？给我教训他！”五公主笑得不怀好意，直接指示自己的侍从宫女上前动手。
就见到侍从将那少年一把压到地上跪着，随即一个宫女上前，抬手就要挥下一巴掌。
“五公主！”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这么喊出了口。
那巴掌戛然而止，宫女迅速收回手，站到了五公主身边。
“楚小姐，”五公主转身看向她，换上了一副笑脸，“你怎么在这儿？”
“我迷路了……正瞧见五公主在这儿，所以想厚着脸皮借五公主的光，容许我陪五公主回宫宴。”她佯装镇定，从容地回复。
五公主扫了眼少年，最后走向她，“楚小姐以后该多进进宫才是，多来才能熟悉不是？”
“五公主说笑了。”她欠身将路让给五公主，落后半步跟上。
临走时，她悄悄地看了一眼那少年。
少年已经从地上起了，毫不在意衣摆上的尘土，只是盯着五公主的背影。
像是再次留意到她，少年突然看向了她。
眼神相撞，她一惊，立马回头。
少年漠然地收回视线，从另一条路离开。
等她随着五公主回到宫宴，少年已经藏在对岸的那群公子哥中。
这就是原主和宇文寰的第一次相遇。
原主一直记得，见到他时的悸动，更记得撞进他眼神时灵魂的战栗。
她知道她喜欢上了这个少年。
可惜他是八皇子，最不受宠，最不起眼。未来，好的话，得个封地远离京城，差的话，连命都会没。
她很清楚，她和他是没可能的，除非他能进入世家的眼。
“夏梅，再给本宫一些时间吧。”安玥缓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