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奉阳关
乌篷船行至山涧附近，便朝岸边靠近。
南荣苍樾知道他们要换山路走，见沈昭言还没清醒，他借口船舱内太闷，掀开帘子，借机观察地形。
此处已是陵江下游，两岸群山环抱，密林中，许多树叶已变成黄色，一阵风吹过，顺便带走几片枯黄的树叶。
南荣苍樾心中计较，不动声色地将帘子放下，遂坐到沈昭言身旁，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
沈昭言其实是清醒的，从上船开始，他们在船舱中说的话，她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只是她睁不开眼睛，身体也动弹不得，根本无法给予南荣苍樾丁点儿回应。
这样的体验，让她觉得甚是丢脸，从前只有她对别人放毒的份，现在……还真是在阴沟里翻了船。
等她能动了，定叫他们知道她的厉。
真是给他们能的，竟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见她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反应，南荣苍樾心里顿时有些担忧。
望了一眼甲板，他冷声问道，“她怎么还没醒？你们该不会药放太重，直接弄死了吧。”
甲板上的人并未进来，只在原地回复道，“殿下放心，我们下手向来有分寸，让他多睡会儿，我们好赶路。”
南荣苍樾朝帘子看去，不由得眉头紧锁。
片刻，甲板上又传来那个拔列家的男人粗粝的声音。
“二殿下，在下还是奉劝你一句，别做无谓的挣扎，你们是跑不了的，那小大夫的药效至少能撑到奉阳关呢，哈哈哈……还是乖乖跟着我走吧。”
听着外面猖狂的笑声，南荣苍樾看向一旁靠着的沈昭言，心中觉得对她甚是亏欠。
他终究，还是将她拉入了他所在的泥潭。
陵州府衙。
宁之衍将信纸装进信封，其中还有一半虎符，交给尘风。
“快马加鞭送至琅琊。”
尘风接过，抱拳领命，“是。”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宁之衍站在沙盘前，头也没抬，道一声，“进。”
沈辞推门进来，走到宁之衍对面。
“阿衍，你派人将松萝先送回琅琊吧，请你父亲先代为照看，待我寻回阿昭，便去接她。”
宁之衍抬眸看他，“亚父，我已派出一队暗卫寻着他们离开的踪迹去寻，很快就会来消息，你先别着急。”
沈辞面色严肃，“不管如何，松萝还是个孩子，奉阳关的战事不知要打到何时，以免战火波及，是该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宁之衍思虑片刻，缓缓道，“好。”
话音刚落，尘风就从外面进来。
“世子，风伯来了，还带了不少小厮家当。”
宁之衍放下手上的棍子，“风伯怎么来了，一点信儿都没收到他就到了。”
尘风摇头。
风伯是武安王府的老管家了，宁之衍的母亲去世后，武安王又事务繁忙，基本很少回府，多数时间都待在军营。
所以，王妃去世后，宁之衍的生活起居都是风伯在照顾，包括尘风以及府里的很多暗卫，可以说是风伯看着长大的。
宁之衍理了理衣袍，和沈辞一起，朝正厅走去。
正厅内，一名老者立于厅中，两鬓斑白，双手负于身后。
一众小厮仆人站在两侧，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老者转身朝来人拱手行礼。
“殿下。”
宁之衍阔步上前，将他扶住，“风伯，怎么突然到陵州来了？”
风伯站直，因着年老，背略有些佝偻，看向宁之衍，面容慈祥和蔼 。
“王爷听说世子遇袭，忧心不已，原以为殿下要回琅琊养伤，没成想世子拖着重伤之躯来了陵州，王爷不放心世子身体，所以派老奴来陵州照顾世子。
不过，殿下，虽说驰援陵州此举结果是好的，但殿下着实不该以身犯险，殿下一人之身关乎整个琅琊，遇事当三思而后行。”
宁之衍掩唇咳了两声，“风伯先留下，其他人先下去吧。”
见宁之衍身体欠佳，想必之前受得伤还未好全，风伯顿时有些心疼，转身朝一干人等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一干人等有序退下，风伯跟在后面，将门关上，又转身回来，神色满是关切，“殿下可是有事交代老奴？”
宁之衍颔首，“眼下确实有件事需要风伯帮我。”
风伯拱手一礼 ，“殿下言重了，只要是殿下吩咐的，老奴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宁之衍将他扶住，轻笑道，“风伯，不是一件难事，就是要劳烦您帮我照看一个孩子。”
风伯面色瞬间发白，颤声道，“孩子……这这这……殿下难道，还没娶世子妃就在外面有了孩子？这以后哪个世家贵女敢进王府呀，哎哟，我的天爷啊……”
尘风在一旁，差点儿将嘴唇咬烂，才堪堪忍住没笑出声来。
宁之衍连忙解释，“风伯您误会了，不是我的孩子，松萝是亚父的徒孙。”
风伯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沈太傅也在陵州吗？”
宁之衍微微颔首，“亚父恐会到东歧去，所以将松萝托付给了琅琊。”
宁之衍说的是琅琊，而非是他。
风伯懂得其中的含义，连忙点头，“殿下放心，沈太傅于琅琊有恩，虽然当年因着王妃的事和王爷闹了些不愉快，但他的徒孙，老奴定当护好。”
宁之衍颔首，继续道，“奉阳关此次怕是一场鏖战，待破军营和天机卫一到，我便也要到奉阳关去，风伯，到那时您即刻带着松萝折返琅琊 ，务必将她好生照看。”
风伯眼眶有些湿润，但眼神仍然坚毅，“殿下，一直以来，天机卫出，战事定胜，何况破军营也一起，殿下只管去战，老奴带着孩子就在陵州等大军凯旋。”
看着面前已然年迈，但眼中依旧迸发出神采的老者，宁之衍心中淌过一道暖流，他抬手握住风伯的肩膀，“谢谢风伯。”
风伯轻轻拍了拍宁之衍的后背，“殿下跟老奴不用说这些客气话，老奴都明白。”
宁之衍点头，接着朝尘风吩咐道，“带风伯去见见松萝吧。”
“是。”
奉阳关。
东歧突然撤军，萧鹤云担心有诈，派出一队斥候，由唐副将带领，他们换了岐军的衣服，悄悄跟在岐军身后，一路跟到了东歧大营。
大营离奉阳关约百里，其中营帐数不胜数。
外围密密麻麻的小军帐将中间的大营帐围住，呈环形拱卫之势，营帐四周均有守卫，时不时，四周巡逻的岐兵就会穿插而过。
防备如此严密，怕是一只苍蝇也难飞进那营帐中。
唐副将混在一队巡逻的士兵中，很快就摸清了主帐的位置。
但他不敢冒进，几番观察后，趁着主帐后方那个岐兵在一旁放水，将其打晕，拖进旁边一处空营帐中。
自己则迅速回到刚才那岐兵站的位置站好。
观察到四下无人，他悄悄朝营帐靠近了些，掏出匕首在上面划出一个口子。
营帐中，南荣渊立斜靠在主位上，边上一个衣着清凉的女子正在往他嘴里喂葡萄。
他面前立着一个男子，身形高挑，穿着一身武徵服饰，一旁的地上还躺一个瘦削的男子。
地上的男子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晕过去，手被反绑住，双脚也被麻绳捆着，站立着的男子就在他旁边，将地上人的面容挡了个严实。
唐副将从这儿看去，只能看到地上躺了个人。
帐中，南荣苍樾声音冷然，看着前方面色不善，“南荣渊立你什么意思？”
南荣渊立慢悠悠坐直，将身边伺候的女子一把揽入怀中，伸手覆上女子胸前饱满的山丘肆意揉捏，惹得女子时不时发出几声娇嗔。
“二哥哥，弟弟能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想你了，见你对武徵恋恋不舍，这才动用了些手段，将你请了回来，怎么看二哥哥的样子，是有些不高兴吗？”
南荣苍樾早已习惯南荣渊立这副做派，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伸手指向地上的沈昭言，冷然道，“他呢？你为何抓一个平民。”
南荣渊立登时来了兴致，看着南荣苍樾的眼神充满了戏谑，“听说二哥哥在陵州跟这个大夫关系不一般，我这不是怕二哥哥回了东歧，夜里会想念他，所以将他一并带回来，一解哥哥的相思之苦。”
南荣苍樾盯着面前的男人，身上迸发出一股骇人的威压，“我奉劝你，手不要伸得太长。”
南荣渊立收起笑意，手上的力气变得粗暴，怀中的女子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南荣苍樾，不要给脸不要脸，这次父王可是将铁鹰卫都拨给我了，目的就是让你带领他们助我拿下陵州，若是战事顺利，你喜欢男人的事儿，我还能大发慈悲帮你掩下 ，你这相好，我全须全尾的还给你，若是战事失利，那你就别怪我，把他送到军营，给那些跟你一样好男风的将士们享用享用，我看他细皮嫩肉的，不知能扛住几个回合，哈哈哈……”
南荣苍樾面色阴沉如墨，抬手拔剑挥下，面前的桌案就变成两半，“你胆敢动她一根头发丝，这张桌案就是你的下场。”
说完，俯身蹲下，将沈昭言抱起，转身出了营帐。
南荣渊立吃瘪，顿时怒火中烧，怀中的女子吓得瑟瑟发抖，又不敢吭声。
感觉到怀中人的抖动，南荣渊立更加烦闷，抬手几下就将怀中女子的衣物撕个粉碎，莹白的胴体展露无遗，女子因着紧张，呼吸急促，便加剧了胸前的起伏，南荣渊立顿时看的口干舌燥，粗暴地将她按到榻上，在她身上疯狂地发泄……
南荣苍樾抱起沈昭言转身的瞬间，唐副将清楚的看清了两人的脸，瞳孔骤然一缩，心中大骇。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左右，发现周围并没有人，便悄悄往军营外围离去。
此时，萧鹤云站在城墙之上，面色凝重，眉头紧蹙，望着漆黑的前方，心中甚是担忧。
斥候派出去已经两个时辰，还未见人回来。
突然，城外一阵马蹄声传来，萧鹤云忙瞪大眼睛，仔细往黑暗中去搜寻。
一队人马靠近，守城将士瞬间警觉，连忙举起火把，朝城楼下看。
“将军，是我们，我们回来了。”
唐副将的声音传来，萧鹤云心一下放了下来。
士兵忙将城门打开，迎回他们。
唐副将下马，连忙小跑着朝萧鹤云的方向跑去。
萧鹤云也连忙朝他过来，“如何？可有伤亡？”
唐副将要抱拳行礼，被萧鹤云一把托住，他也不再拘礼，忙道，“将军，未有伤亡，但是阿昭大夫被带到了东歧大营，看样子还在昏迷中，是否受伤暂且不知。”
萧鹤云大惊失色，一把抓住唐副将的肩膀，“阿昭大夫怎会在东歧大营？”
唐副将道，“我在那大营外偷听到，是那南荣渊立将阿昭大夫掳去的，目的是为了控制林之樾，将军，那林之樾，他其实是东歧的二皇子。”
萧鹤云眉头紧锁，牙关咬的咯咯作响，怒道，“狗东西，亏得阿昭待他这般好。”
唐副将深有同感，他家中父母亲就是沈昭言救回来的，无比感念沈昭言的恩德。
“将军，我们一定要把阿昭大夫救回来啊，不然怎么对得起他救我们整个陵州的恩情啊。”
萧鹤云点头，拍了拍唐副将的肩膀，“定是要将他救回来的 ，阿昭丢了，世子定是已经派人来寻，你再派人回去，将消息告知。”
唐副将领命，“是。”
没想到林之樾竟是东歧二皇子，当时没有对他起疑，萧鹤云真是悔不当初。
那陵州布防图说不定就是他盗了出去，在暗中送回东歧的。
“踏马的，龟儿子。”萧鹤云没忍住，脱口而出一句赞美。
唐副将派回陵州送消息的士兵，在半道上便遇上了楚云骁带领的虎贲军。
楚云骁听到沈昭言被掳去东歧大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当即下令，全军全速前进，恨不得马上就冲进东歧大营，将沈昭言捞出来，再将东歧那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剐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