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往事不可追
去也就算了,放着就在京里的护国寺不去,偏偏要去郊外的报恩寺。
谁知半道上就遇到歹人,幸而遇到他当时回京换防时,那伙歹人见有官兵来了,忙不迭的逃走,否则,就不止是丢一个孩子,怕是一行人也没命活着了。
想到这些,楚云骁连连叹气。
沈辞脸色也不太好看,想了想,直接道,“将军准备何时告诉阿昭实情?”
想到这个,楚云骁有些犯难,说到底还是他们没有护好,才让孩子流落在外。
见状,沈辞又道,“依我看,将军还是先不要着急,慢慢和阿昭相处一段时间,再跟她说也不迟,还有,阿昭的亲生父母那边,不知是不是还想着她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若是他们没这个心,我看,楚将军还不如就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否则,我也绝不会让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去受苦。”
他带大的孩子,他教给她安身立命的本事,是希望她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自由自在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像寻常女子一般,困于后宅。
京里那个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男儿想要好好活着,尚且需要殚精竭虑拼搏,何况是女子。
楚云骁听到沈辞这么说,知道他是真心疼爱沈昭言,心里不由得对他更加感激以及尊敬。
“太傅言重,我妹妹以及我们楚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找孩子,这事您回京了可以随便打听,至于您刚才的建议,我觉得甚好,还是先相处一段时间,再跟她说,不然突然跟她说这么大个事,我也怕她接受不了。”
沈辞点头,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一些。
那楚云瑶是个不靠谱的,到时还得打听一下那亲爹靠不靠谱。
宁之衍本是和沈昭言一起去青山屿接松萝,但半路被事情绊住,不得已又折返府衙。
中午,丰盛的饭菜摆上桌了许久,也不见沈昭言将松萝接回来。
宁之衍刚处理完事情,过来时只见沈辞和楚云骁坐在花厅,未见沈昭言身影。
花厅中的沈辞和楚云骁,也正伸着脖子往他身后瞧。
“阿昭呢?”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沈辞和楚云骁同时站起身,异口同声道,“你不是跟她一起去接松萝吗?”
宁之衍被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惊到,“临时出了点事,我去处理,阿昭就自己回去接松萝了。”
听他说完,两个男人的脸色顿时有些黑,见此,宁之衍忙补充道,“我让尘风陪着去的。”
花厅里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我现在就去看看,怎么还没有来。”
说完,拔腿就走。
青山屿院门大大开着,里面却静的出奇。
宁之衍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随即加快脚步往里走。
在院中找了一圈,也没见沈昭言和松萝的人影。
宁之衍眉头蹙起,抬手吹出哨音。
半晌,也不见安排在青山屿的暗卫出现。
出事了,宁之衍面色凝重,跑出院外翻身上马,就朝着春泉苑疾驰而去。
到了地方,宁之衍进去查看,果然如他所料,早已人去屋空。
“主上。”
宁之衍转身,火影浑身是血,踉跄着朝他走近,颤颤巍巍地单膝跪地。
宁之衍面色瞬间阴沉如墨,沉吟道,“发生了何事?沈姑娘呢?”
火影拱手回道,“东歧探子把沈姑娘带走了,属下们去追时……”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晕倒。
宁之衍上前点了他的穴道,将血止住,又将火影搬上马,带着他迅速回了府衙。
府衙院中,尘风飞掠而下,一脸焦急,身上多了不少伤口,正在淌血,他想浑然不觉似的,而他怀中抱着的松萝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不知是死是活。
沈辞站在回廊中,见状,急忙朝尘风小跑过去。
“这是怎么了?”
沈辞一边帮着把松萝接过来,放到罗汉床上,一边去探脉。
尘风双眼猩红,略略带着点哭腔道,“沈姑娘被东歧暗卫带走了,我没抢过他们,只把松萝抢了回来,现下南荣苍樾和我们的暗卫已经去追了。”
沈辞心中咯噔一下,顿时连连咳嗽。
“先生。”尘风焦急道。
沈辞摆手,“无事,南荣苍樾跟去,阿昭应该不会有事,你先去青山屿将我的药箱拿来,里面有解药。”
尘风点头,跑出屋子,直接腾空踏步而去。
尘风离开不久,宁之衍也回来了,门口的侍卫从他手中接过火影背上,跟着他一路去寻沈辞。
楚云骁听说宁之衍回来,还带着个重伤的侍卫,心下震惊,连忙吩咐副将下去整兵,大军准备开拔。
奉阳关怕是要出事,他得抓紧时间。
吩咐完,他忙阔步去找宁之衍。
偏厅中,两张罗汉床摆在其中,上面各自躺着一大一小。
松萝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另一边的火影浑身是血,伤势严重,已经开始有些呓语。
楚云骁先到,看到罗汉床上还躺着个小女娃,好奇道,“这女娃是谁家的?”
“是阿昭捡回来的徒弟。”沈辞答。
楚云骁点头,又凑近了些,朝松萝看去,“我外甥女眼光不错,这小姑娘一看就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好料子,以后送回将军府,我亲自教她。”
沈辞在帮火影施针,淡淡道,“这个你得问阿昭,看她愿不愿意。”
楚云骁笑道,“阿昭肯定同意。”
尘风将药箱拿回来,就见火影躺在一旁,顿时怒不可遏,双拳紧紧握着,关节咔咔作响,看到宁之衍进来,朝他拱手道 ,“世子,让我去吧,我一定杀光那群东歧狗,将沈姑娘安全带回。”
楚云骁站在罗汉床前,听到这话顿时暴起,上前揪住尘风的衣领将他提起。
“你说东歧人把我外甥女抢走了。”
尘风脖子被卡住,脸瞬间涨的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楚将军,稍安勿躁。”沈辞出言提醒,楚云骁这才将尘风放下。
宁之衍脸色阴沉,“尘风你说,怎么回事?”
“我和沈姑娘还没到青山屿,半道上就看到一伙蒙面人将松萝扛着,往船上走,血影和绝影正和他们后面的人打在一起,我和沈姑娘上前去拦,那些人像是见过沈姑娘,上来就往她脸上吹迷烟,沈姑娘一时不察,中了迷药,就被那伙蒙面人弄上了船,我被五人缠住,脱不开身去救她,拼死也只将松萝抢了回来。”
“奉阳关急报。”
尘风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侍卫的声音。
宁之衍和楚云骁相视一眼,急忙大步往外跨去。
接过信看完,又将军报递给楚云骁。
“东歧大军压境,奉阳关请求支援。”
楚云骁迅速看完,面色凝重,“战事不可耽搁,我领大军这就开拔,我那外甥女,就劳烦世子了,务必将她安全带回。”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放到宁之衍手中。
宁之衍抬眸望去,楚云骁朝他点了点头,他了然,随即拱手道,“楚将军放心,必然将阿昭安全带回。”
楚云骁拍了拍宁之衍的肩膀,阔步离开。
罗汉床上,沈辞吩咐尘风,将火影的衣物除去,才用烈酒给他清洗伤口。
期间,火影痛醒过来,又晕过去好几次。
尘风在一旁看的胆颤心惊,虽然见过沈昭言做过一次,现在再看一遍还是觉得胃里有些翻滚。
同时又觉得心痛,整个暗卫营里,火影跟他交情最深。
“蓝色药瓶给我。”沈辞的声音传来。
尘风忙利索去拿药,看着火影有些担忧,“先生,火影他还能活吗?”
沈辞接过药,睨他一眼,“江湖上叫我什么?”
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尘风顿时有些懵,但还是老实回答,“鬼医啊。”
沈辞见他还没完全傻,于是埋头干活儿,不再搭理他。
反应过来的尘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谢谢先生,有先生在,火影肯定死不了。”
外头,宁之衍回到书房,将信件打开,发现里面还有一层信封。
阿衍亲启。
这字迹宁之衍一下就认出来了,是皇伯父。
他面色凝重,皇伯父给他来信为何要这般遮遮掩掩。
将信封打开,把信纸拿出来。
宁之衍展开一看,顿时眉头紧锁。
皇伯父真是给他安排了件好差事。
陵江乌篷船中。
南荣苍樾坐在矮凳上,手被反绑着,脚也被捆住,一时间难以动弹。
沈昭言双手被反绑住,倒在船舱里,还未见苏醒的迹象。
南荣苍樾冷声问道,“你们抓沈大夫做什么?”
蒙面人此时已经取下面巾,露出本来面目,俨然就是东歧人的模样。
“二殿下,还是少知道的为好。”
南荣苍樾冷然道,“既然知道我是二殿下,还不快来松绑。”
为首那人嗤笑,“现在还不行,等到了奉阳关,自然就给二殿下松绑。”
南荣苍樾心中咯噔一下,但面色镇定自若,“你们是南荣渊立的人。”
为首那人忍不住给他鼓起了掌,“不愧是二殿下,几句话就能猜出我们的阵营,不过,你就算知道也没用,如今王上重用三殿下,你就算告到王上那去,想必王上也会装作没有听到,你说对不对,二殿下。”
南荣苍樾眼神阴鸷,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幽幽道,“我真是好奇,若是拔列晏云知道他的族人如此蠢笨,不知他会怎么处置你呢。”
为首的人面色瞬间惨白,但还强撑,只是语气较之前弱了几分,“你胡说八道,家主只会以我为荣。”
南荣苍樾冷笑,看向他,“哦,是吗?那你可还记得你拔列家的家训。”
此话一出,那人虎躯一震,看着南荣苍樾的眼神变得有些闪烁不定。
南荣苍樾淡淡地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看的那人心头发麻。
犹豫半晌后,那人还是吩咐底下人给南荣苍樾松绑。
“二殿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这也是听命行事,还请您别与我计较。”
南荣苍樾转了转被绑的发麻的手腕,淡淡道,“计不计较的,那就要看你表现了。”
那人看着南荣苍樾,眉头紧蹙,“二殿下还是不要为难在下,您只需要知道,三殿下并没有要伤害二殿下的意思,只是想请您过去,一同攻下陵州城。”
南荣苍樾眼波流转,嗤笑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请?你们请的是我,为何将沈大夫也抓来?”
那人讪笑着,看着南荣苍樾的眼神有些闪躲。
他总不能说,接到密报,二殿下喜欢上了陵州的一个男人,所以要将那男人一同抓来,以此要挟他。
“自然是军中需要医术好的军医,三殿下听闻此人医术超群,定能为我军减少伤亡。”
南荣苍樾看着他,冷冷吐出一句,“既是有求于人,那就把你们的态度放好些。”
那人牙都快咬碎了,还是陪着一张笑脸道,“是是是,还不快将沈大夫扶起来。”
手底下的人得令,上前去将沈昭言拎起来,靠坐到船舱中。
南荣苍樾心中恨不得自己前去扶,又怕这些人看出他在意她,会给她带来危险,只得隐忍,心中对沈昭言的愧疚之意愈深。
为首那人眼神一直在两人之间游离,生怕看漏一丝情绪。
接着他试探着开口,“二殿下和这位沈大夫交情很深吗?”
南荣苍樾睨他一眼,“此话怎讲?”
那人讪笑着,“我看二殿下对他甚是在意,有些好奇。”
南荣苍樾抬眸,顿时寒光乍现,“你听过好奇害死猫吗?”
那人被这冷冽的气势震住,不由得心头一抖。
来自上位者的威压,让他这种本就活在阴沟里的人瞬间喘不过气来。
骨子里就习惯了匍伏在强者脚下的人,就算目前风光无限,也改不了内里摇尾乞怜的本性。
“不敢不敢,二殿下的事,我们岂敢窥探。”
说话间,那人只觉背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打湿,额上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说完,他转身出了船舱,站到甲板上,深深吸了口气。
这该死的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