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禅房探密

    上回说到，有慧在五台山朝圣，惊扰的全国上下的政府部门，佛教界齐聚五台山，广开法会，电视媒体争先报道，添油加醋的把有慧描述的神乎其神，什么佛菩萨转世，千年一遇的救世主，弄得有慧的名号举国上下，家喻户晓，就连有慧的家乡，有慧家里乡亲众邻也都听说了此事，争相传说，免不了又到有慧家里闹腾一到，庆贺一番，钟家虽然也倍感光荣，但受有慧感召，也都平淡相待。这是世俗所为，有慧在深山古刹之中，自然不得而知，但就算知晓，也不会放到心上，世俗之事离他已经很远，他唯一信念就是一心向佛，求证宇宙人生的真理实相。

    法会已毕，显通寺主持智空大师把有慧接引到寺中，亲自把自己的禅房让给有慧居住。待有慧坐定，智空大师恭恭敬敬的走到有慧面前，合十作揖到：“日前听大德讲述见性见佛，受益匪浅，感知颇多，但有一点不明，还望大德开示。”有慧言道：“大师不必过谦，有何不解，但说无妨，相互学习，共同进步。”智空大师言道：“大德讲说，见性成佛，这性自然指空性，是否？又说，空有不二，缘起性空，性空缘起，是为中道修行，那么，又何为空有不二？缘起性空，这个空又为何空，缘又为何起，还望大德明示。”有慧一听，知道智空大师也是个在佛法上造诣颇深的有道之人，问题直指根源。于是言道：“空无自性，倘若空有自性，何空之有？空性非空之性，是为空性，无非方便之说，一切皆空，是为空性。空生万有，万有本空，是为空有不二。《心经》言：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德，以无所得故，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由此可知，心经一百多字，介是在讲这个根源问题，甚至整个大般若部都在讲这个问题。由此观之，道家《道德经》五千言亦是讲此根源问题，道德经开篇第一章就讲：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天地之始，有，天地之母。无中生有，有生天地，天地生万物。如此可知，道家亦是再思索探寻这个宇宙人生之本源的问题，可以说是殊途同归。甚至，儒家亦是如此，《中庸》开篇就在讲：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儒家天命之说，犹如佛道空无之说，皆是指宇宙人生之根源所在。由此可知，归根溯源，中国自古儒释道本为一家，皆是探求宇宙人生根源之学问，因此才能够在本体上融会贯通，相濡以沫，只是在用上各有侧重罢了。空不异色，有无一体，天人合一，皆是中观思维，中道修行之方法论，因此说，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是秉持中道的，中观思维自古就是根植于中国人脑子里基因里的根本思维方式，也是中国人认识宇宙人生的根本方法论，推而广之，中医也好，中国传统艺术，建筑也罢，中国人为人处世也罢，无不是中观思想的应用，可以说中道修行自古以来，中国人无时无刻不在践行实践。这绝非佛家或者道家或者儒家之独创，而是中国人自古以来认识宇宙人生天地自然，适应和改造环境的结果，《心经》也好，《道德经》也好，《中庸》也好，无不是对这种思想的佐证和提炼以及深化，无不是印证它的根本性。而西方人就不是如此，西方人的思维是一种极端思维，或者是零和思维，非正即反，非对即错，非黑即白，这就是二分法，或者叫分别心，它们认识宇宙人生的方式很简单，要么是归于宗教，神创造一切，要么是归于科学，认为科学可以认识一切。但科学绝不是万能的，犹如他们信仰的上帝也非万能的一样。它们总认为靠人的大脑，人的智力就可以探究宇宙人生的本源，但到目前，我们是谁都还没有搞清楚，又谈何认识宇宙的本源呢？人的智力只能认识已经存在的，或者有的东西，而无法认识那些超出人类智力及认知范围的东西，犹如量子理论中的量子纠缠问题，科学家们只能认识这种现象，并利用它们，但他们却弄不清楚这种现象是如何发生的，它背后的那个本质的东西是什么。现象易知，本质难求。唯有按照佛陀指定的道路，实修实证，方可探知宇宙人生的本源。因此说来，我们现在所说所学，皆不过是是卖弄概念，纸上谈兵。离真正的那个真理实相还有十万八千里呢。但学还是必要的，学什么呢？学佛陀所讲的经典，佛陀亲自践行的修证方法，佛陀亲身证得的真理实相，我们要学的是这些，都不是那浩瀚的经律论烟海。古人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又说：言语道断，佛陀也说：不可说，不可说，就是这个意思，真理实相不是言语可以描述的，也不是想象就可以想出来的。”

    有慧顿了顿，接着说道：“这话扯得有点远了，我们言归正传。”智空长老听的全神贯注，有慧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不觉心中亮彻起来，又听有慧说扯远了，忙道：“非也，今日得问大德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也。”说完，又双手合十，顿首作揖。

    有慧接着道：“那么既然空无自性，空中无色，那为何又空有不二，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呢？皆因空无自性也。可以借助现代数学的一些概念来解释，空就是无穷，无限。无穷包含有穷，无限包含有限。佛陀说，大如须弥，小如芥子。这是借有限来阐释无限，借有穷来阐释无穷。无穷和无限是本体，有穷和有限是局部。无穷和有穷，无限和有限本自一体，犹如人体和细胞的关系，是整体与局部的关系。这样理解空有不二，就好懂了吧。既然空有不二，空中本就包含有，那么为何又说空中无色呢？这就是本体和表象的概念，这里空是本体，色是表象，因此说空中无色，但却能生色，又因为色从空生，故说，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因为它们本是一回事。这就是中观思想的核心理论，空有不二，不落空有，也是中道修行的根本方法，借假修真，透过表象看本质，不迷恋表象，回归本质，也就是那个本来面目，本体。”

    “那么既然空有不二，空是本体，有是表象，或者说空是本质，有是假相，那么又为何会空生万有，因何而生呢？空生万有，因缘而生，这就是缘起性空的道理。那么，缘由何起呢？缘由业起，缘是业力所生发的。业在缘的加持下，又生起各种各样的假象，即色韵。佛陀说，色受想行识五蕴皆空，皆是业力牵引，因缘际会，才生生不息，众生因这业力牵引，因缘际会，累着旧业，造着新业，在这六道轮回世世代代轮回，永世不得解脱。”

    “既然缘由业起，那么业由何起呢？业由识起。业是人或者众生的意识所生发的，众生皆有识，唯识论说众生有六识，终归于藏识，也即阿赖耶识，阿赖耶识中储藏了无量劫以来，众生的业，缘皆是因这个业力牵绊所起。就是因为这个缘起，众生被囚禁在这六道中轮回，而终不可解脱，因此，要想跳出六道，就要断了缘起，断缘起，就要消业，消业就要灭识，灭识就要破有，破有就要见性。见性需实修实证，秉持六度，功德圆满，富贵双全方可，如此也就回归真面目，成佛了。”

    “既然业由识起，消业就要灭识。那么识又从何起？识从行起，众生的各种行为，最终转化成意识，然后到耶识海中储藏起来，并因此形成业，言行造业就是此意。因此，灭识首要就是要破除一切恶行，修行也意在于此。既然识从行起，那么行从何起？行从想起，思想决定行动，有想才会有行，这想就是无明众生的痴心妄想，就是念头，是大脑的产物，因此说大脑是后天之主，心是先天之主，这心非我们身上的肉心，神秀和尚说：心是菩提树，身是明镜台。六祖惠能说他不究竟，就是此意，他把心当成了肉心了。明心见性，明的什么心，见的什么性，在此不必多言，大师自然晓得。”

    智空和尚听闻，忙点头道：“自然，自然，大德不复多言。”有慧顿了顿，接着道：“行从想起，那么想从何起？想从受起。我们有了外界和自身的感受，应受，才会刺激大脑，生发念头，想法。犹如天冷了，我们会想加衣服，那么我们如何知道天冷了呢，身体的感受告诉我们的，就这么简单，很直接的作用。众生的身体外部的感官器官，都是受的源头，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皆是受的根源，六根清净，受就会减少，六根不净，受就会增长，因此佛陀说我们修行要从六根上下功夫，就是这个意思，因为六根是源头。想从受起，那么受从何起？受从色起，色就是我们身处的这个外界环境，山川大河，草木房舍。色刺激我们的六根，就生起受，有了感受就会生起想法念头，有了想法就会生起行动，有了行动就会生起意识，意识进入耶识海，就形成了业，业力的牵绊，就生起了缘。但本质上，色是空的，色是空的假象，是业因缘起的化现。受想行识，亦复如是。由此可知，众生颠倒，以假为真，生生世世在这五蕴中造业，因着业力牵引，缘分加持，累世在这六道虚幻之境界里轮回，这就是人生的真相。唯有依教奉行，勤修六度，实修实证，明心见性，斩断因缘，消除业力，方可跳出六道，回归本体。”

    有慧讲毕，不觉慈悲之心涌起，泪眼朦胧，不由自主的唉声叹了一口气。智空和尚见此情景，忙有合十作揖道：“大德之言甚是奥妙，一扫贫僧心中阴霾，让贫僧能够有幸听闻正法，贫僧虽死无憾了。佛度有缘人，贫僧知大德慈悲之心甚宏大深远，但也需见机行事。”有慧闻罢，稍收心绪，道：“晚辈到此，多有打扰，今因缘已了，欲明日回去。”智空听罢，有意挽留，但又觉有慧心意已决，也不便挽留，言道：“希听大德尊便！天色已晚，贫僧稍晚让弟子送些斋饭过来，大德将就一下，休息片刻，贫僧不打扰了。”言毕，又双手合十作揖，毕恭毕敬的退出了禅房。

    没过一会，有小和尚送来斋饭，有慧食完，闭目打坐，一夜无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