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承认吧你们互相在乎

    租界巡铺房乔楚生的办公室内陷入了一场长久的沉默。

    屋内沙发上坐着的三个人眼睛盯着不同的地方出神，脑子里想着各自的事情。

    这时，忽然闯入屋的白幼宁打破了这阵沉默。

    她风风火火，如同一股燥热的风吹进屋来，高声尖叫着：“气死我了，你们居然还在这坐着！”

    乔楚生不耐烦的吼道：“嚷什么，你想让门口卖菜的都听到吗。”

    “你难道不知道穗心不是凶手吗？就这样让傅家结了案？”

    “不然呢，我怎么办。”乔楚生依旧没好气道：“这种事情，民不举官不究，穗心自己都承认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替人顶罪的，这对穗心不公平。”

    白幼宁夸张的“哈”了一声，一副完全不能理解的样子：“没有人追究吗，那我现在就替穗心报案。”

    乔楚生猛地一拍沙发把手：“你懂点事能死吗，你以为傅家是什么人家，是下夜班的女工？还是什么弱势群体，你以为我不想查吗，真的对着干你让老爷子怎么办。”

    “老乔，消消气。”路垚，被乔楚生突然拍沙发的行为吓了一跳。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身上看不见的战火，起身拉白幼宁。

    他组织了下语言：“其实我刚才想了一下，傅明义撤案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有可能是汪夫人才是那个背后放高利贷的主谋，也有可能是汪夫人和管家之间的关系。但不管是什么，傅明义明显不希望别人再知道了。”

    “这可是杀父之仇。”白幼宁瞪大眼睛。

    一旁的毓姝轻笑一声，声音凉凉的接道：“人死如灯灭，与其去纠结一个没有丝毫利益回报，还有可能会让全家颜面扫地的事情。我想傅明义现在应该更想回到当时报案的时候，狠狠抽自己一个巴掌。如果不报案的话，随便用一个什么急症之类的理由就能掩饰过去。”

    “毕竟，现在爆出的无论是高利贷还是杀夫，都只是在给死去的傅老爷子脸上蒙羞而已，也会让傅家成为整个上海滩的笑柄。”

    隔着长方形的茶桌，白幼宁惊诧的看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毓姝淡淡抬眼与她对视。

    “表嫂你不这样想，说明你还不是一个合格的路家妇。”

    “你太冷血了。”

    “可以这么说。”毓姝无所谓的笑笑，“这才是世家的生存方式，请你也早点适应。所有的庞然大物只有在倾倒之后，你才能看到它们里面的腐朽。在这之前，它们一定是精致又完美的。”

    说着，毓姝忽然毫无征兆的看向一旁乔楚生的眼睛，话却是对白幼宁说的。

    “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做出和傅明义一样的选择。家贼，只要还在家里，就可以关起门来处理。说不定，明天上海滩就会传出，因为思念亡夫，汪夫人殉情的佳话来。至于那个姨娘和管家的死活，应该也没人关注吧，是送去南美还是沉到黄浦江又有谁会注意呢，他们能影响什么呢？”

    毓姝的语气平淡，仿佛说的不是三条人命，而是明天天气怎么样的事情。

    她说的轻松，乔楚生听得脸色铁青，他死死注视毓姝的眼睛，良久憋出一句话来。

    “你非要这样吗？”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乔探长不要生气。”毓姝和他无声的较量。

    “行。”乔楚生怒极反笑，他不理会毓姝的激将，反而被拱起一些藏在骨子里的混不吝。“我了解了，不就是无情吗。”

    “这案子结案。”

    “楚生哥！”白幼宁在他们的机锋里没能插进一句话。“如果真的和她说的一样，三条人命啊，你都不管的吗？”

    “死在我手里的早就不止三条了！”

    “那是以前，你现在是探长，你就得为他们做主。”

    “我”

    “好啦！”

    路垚扶着额头，出声制止了这场无端的争吵，他的头无力的靠在一边，觉得有些心累。他单手撑脸，另一只手指向毓姝。

    “尼楚贺，说说你的方法。”

    白幼宁不赞同的捶了他一拳：“她都那么冷血了，你还问她。”

    路垚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拉长声音解释道：“你也可以理解为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对老乔一个人说的。”

    “什么意思？”

    路垚挑起眉毛，嘴巴微张，想要说什么却顾忌颇多，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白幼宁解释毓姝和乔楚生之间别扭又靠近，明明不合适却非要相互试探的感情，索性耍起了赖。

    “哎呀，你别问那么多了。你只要知道一点，我这个妹妹，如果她真的像她嘴上说的那样，对这件事不感兴趣，那她从一开始就不会坐在这里。”

    “是吧，老乔。”路垚故意问乔楚生。

    乔楚生别扭的不肯答他的话。

    路垚笑了一下不再逗他，他正色起来。

    “我猜，你是想从傅明礼和傅明轩身上下手吧。”

    毓姝的视线终于从乔楚生身上离开，她嘴角挂上了一丝轻蔑的嗤笑。

    乔楚生转回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