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君威
苏弥回答地轻巧，她打算回寺庙里颐养天年。
“孤劝你去深山老林躲起来，不然苏大人摁着你嫁。”
苏真怀重利益，女儿嫁得好对他的官声有影响，怎么可能放过苏弥不嫁人。
“确有此意。”
尉迟砚对小丫头的婚事不在乎，眼下重要的是案子。
“你收拾一下跟我去一趟刑部。”
尉迟砚查了一下，颜家确实做到了为官清廉，常为民请命，反而古家贪污十几年，背着好几十条人命。
苏弥换了一身轻便的装，跟上去说：“殿下，我们去刑部查什么？”
“李家的案子。”
苏弥下意识道：“殿下也觉得其中有蹊跷？”
尉迟砚目光审视，“你知道些什么？”
“井市人家说李家秘密谋反，古家上奏后陛下亲自去查，查到李家有一张布防图，接下来就有了诛九族的事。”苏弥隐瞒了一些。
布防图是国家重要的东西，李家并没有谋反的意图，是古家有意，谈了好几天李家也没有要加入的意思。
古家设计陷害，家里凭空出现了一张兵布图，因此论了重罪。
尉迟砚不出声，苏弥还在说：“奇怪的就是布防图怎么会出现在古家，又那么巧陛下亲自去查，李家一直待在上清，怎么可能拿的到布防图。”
马车停下来，尉迟砚说：“你的意思是有人栽赃陷害？”
“我就是随便说说，殿下别往心里去。”苏弥边跳下车边道。
“你说的没错，古家的死李家嫌疑最大，可是当初诛九族，难道还留下了遗孤回来报仇。”
尉迟砚说着看看周围，苏弥心想还被他猜对了。
“殿下，这些都是被古家参过的臣子资料，有两家是古家上奏李钱家谋逆，陛下下旨诛了九族。”刑部侍郎拿来卷宗，里面清清楚楚写详细了当年李钱两家的事。
“钱家跟李家一起诛的九族？”苏弥没有想到还有一家被勾陷。
刑部侍郎道：“当初李钱两家暗中勾结谋逆，钱家有不少兵马，李家还拿了布防图，要是发现晚了，将士跟钱家一起起兵后果不堪设想。”
布防图在京城兵部尚书手里，李家再大本事也不可能拿的到布防图。
“所以布防图是钱家偷来给李家，李家出谋划策，钱家招兵买马，可是一个在上清，一个在京城，真有一点风吹草动很快就能发现，而且布防图一旦被偷就立马去了李家，如此未免太过刻意，是算准了，还是巧合，一猜便知。”
苏弥说起劲了，诛九族，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哪里还能有公道。
刑部侍郎面露难色，尉迟砚道：“你先退下。”
“你说李钱两家勾结，证据呢？”苏弥拉住他不让他走，眼神执拗。
刑部侍郎在尉迟砚的眼神下，不好推开她，只能说：“有信的，李钱两家勾结的信还在。”
“去拿。”尉迟砚拉开苏弥，刑部侍郎解脱走了。
尉迟砚脸上染上薄怒，“这么莽撞，你是真不怕惹祸上身，你一人行为可能让苏家陷入危难。”
“我不怕，我既敢做敢说就不瞻前顾后，我相信李钱两家是清白的，君家也是。”苏弥觉得残酷，多少条性命没了，越是清廉越为人鱼肉，凭什么呢。
尉迟砚怔愣看她。
她这般嫉恶如仇，打抱不平，明明也没多大。
林卓跟李元丘站在一边，李元丘因为她的话心中一颤。
外边急匆匆进来一个人，对尉迟砚行礼道：“殿下，君家出事了。”
今日早朝，多人弹劾君大人为臣不忠，私下议论君主，实乃大不敬。
皇帝当场发难，质问他有何不满，早朝退下，皇帝将他扣下，或许说了什么，皇帝一怒之下责打他七十大板。
君大人身子骨并不硬朗，受得住留着一口气，受不住一命呜呼。
君颜颜一听父亲受罚，求了多家跟父亲交好的大人，可都无果，她跑到苏家，苏真怀听闻此事本想糊弄过去。
参与进去对苏家不好，苏叶一听连忙拉着她进宫，“父亲，君家是母亲那边的，怎好见死不救。”
苏真怀气得想抽她，被拉进马车，带上君颜颜一路赶往皇宫。
“陛下说了谁来求情一并处置，苏大人别过去了。”年公公拦住他，提醒道。
周围都是侍卫，中间的红木凳子上趴着君大人，苏弥跟尉迟砚进去，一次次的板子落下，发出皮肉黏糊的声音。
“爹，爹。”君颜颜作为女儿心疼无法控制，她哭着，喊着。
庸王听到消息过来，不痛不痒道：“君小姐别哭了，君大人身子好，挺过去就好了。”
“太子殿下，求你，救救我的父亲，他受不住，抗不过去的。”君颜颜大庭广众下朝尉迟砚跪下磕头。
尉迟砚眼眸深邃，庸王看好戏看着他，尉迟砚迟迟不说话。
君颜颜的心一点点跌落谷底，苏叶红着眼睛让她起来。
求不求都一样，皇帝是下了决心不放过君大人。
傅酌因同着几位世家子弟过来，大殿外跪着几个官员，想必是求情的，也有一些官员站着，看着，不为所动。
苏弥眼睛不眨看着板子毫不留情落下，残忍，荒谬，不公，君大人还在垂死挣扎说着他的抱负，愿望。
“臣一心，为民，忠君爱国，可惜臣绵薄之力无法为天，下百姓点灯，臣爱君主，爱百姓，求陛下亲贤臣，远小人，为江山社稷，着想。”
热烈的太阳高高挂起，板子在光线下照着血更鲜艳，毫无预兆，君大人说完头一垂，嘴角流着血。
“爹——”
君颜颜撕破音喊着，冲上去被侍卫拦住，年公公上去探君大人的鼻息，对紧闭着的殿门道：“陛下，君大人逝去了。”
“抬回他家去。”
自古以来君威不容侵犯质疑，苏弥浑身僵硬，皇帝打死臣子算草菅人命吗。
不算，是以正君威。
年公公道：“各位请回吧，陛下说以后各司其职都要注意谨言慎行。”
苏弥魂不守舍，她就这样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打死了，一个无辜的人，有风骨的人。
好可怕的君威。
“殿下，你绝对不会的对吗？”她抓住尉迟砚的袖子，她满怀期待地问他，她收到好大的冲击。
或许是她没见过尉迟砚当皇帝时发怒，伤及无辜，她对他有种来自深处明君的滤镜。
尉迟砚登基后风调雨顺，君臣和谐，百姓安居乐业，她见过好的治理，可为什么还要等那么久，他需要韬光养晦多久。
在隆帝治理这些年又要死多少个人，君大人一死，君家算是碎了。
她没办法做到不去同情，不去共情。
“孤不会。”尉迟砚喉咙干涩，那么多人看着，他不能过多情绪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