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深夜来客

    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被扰了瞌睡，再加上今天的事情，我明显有些不悦，接电话的语气也是凶神恶煞。

    “喂，谁啊，这么晚不睡觉吗？你出来捉鬼啊？”

    “林翎，你前几天可不是这样说话的啊，不是口口声声想我吗？”电话那一头的声音一下子就让我清醒了过来，是唐小清。“我不和你斤斤计较，你猜猜我在哪儿？”

    听得这句话，我心头一颤，联想起她前些日子给我说她要来重庆那件事。我将信将疑地回道：“重庆？”

    “你知道你还凶我，还不快来接我，我在火车站呢，你就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她故作委屈地对我说道。

    听了唐小清的话，我的内心又泛起了波澜，似乎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宁静了。“等着吧，我打车过去。”说完，我起身，蹑手蹑脚地往江雪房间走去。轻轻地推开房间门，我侧着耳朵听了一会，确定她睡着之后，我打开大门溜了出去。

    走出单元楼，我看见了我爸的电瓶车停在旁边的棚子里。那是他买来所谓陶冶情操的，但平常也就骑着出去吃个小面什么的然后又骑着回来。所以我一直不太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花钱买这么个玩意，可能就是单纯地钱多的发烧吧。走出小区大门，我摸出手机准备打车，看见余额的那一刻我才想起来我现在一分钱也没有了。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我决定去我爸的电瓶车上碰碰运气，万一他老糊涂了没拔车钥匙呢？于是我就这样折返回去，但天不随人愿，他还没有老得那么糊涂。我坐在电瓶车上，对着天空长叹一口气，难道我又要去找桂诩借钱吗？正当我扭动着身体准备掏出手机找桂诩的时候，我听见了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还是铁的。于是我赶忙摸出手机，打着电筒，找到了那个掉在地上的东西。这次还真是钥匙，捡起来后我迅速启动了车子。电虽然没有满，但是大概也有四分之三的样子吧。此刻我也管不上能不能回来，发动车子后便向重庆西站骑去。

    在经过了漫长的路程过后，我终于到了。面对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摸出手机给唐小清打电话。“喂，你在哪儿，我到了。”“我在进站口，没看见你啊，你不是打车吗？”我神秘地说：“我没打车，我开了个总统座驾来接你。”“总统座驾？”她疑问地说道。我没有多说，挂断了电话，向进站口的方向骑去……到了之后，我看见了唐小清，她倚靠在门上，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但双眼却在不时地张望着，似乎是在寻找我口中的“总统座驾”。我骑着电动车停在她的面前，她惊愕地看着我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总统座驾？”我笑了笑说道：“怎么不是呢？全景式天窗，七档变速，绿色又环保。这还不够总统？”说完，她笑着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那你这总统混得可太惨了。”我取下我的头盔扔给她，然后冲着她说道：“总统座驾，就是要低调带点奢华，你坐不坐？”她接过头盔，看着我问道：“你戴什么呢？总统先生。”我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总统先生车技好，给你戴是为了给你安全感，万一你害怕呢？”说罢，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跨上了车子。确认她坐好之后，我启动车子。很显然她之前从没坐过“总统座驾”，启动以后她双手抱着我的力度明显加大了不少，恨不得把她自己抱进我的身体里面。生怕我一个不稳，摔倒她。对此我没有说什么，毕竟人人都有第一次，很正常。

    行驶在街上，我感觉到这座城市似乎从未彻底安静下来，远处的酒吧街传来人们物欲横流，躁动不安的声音。有太多的男男女女在那样的地方去寻求所谓的刺激，而我就像一个异类一样，永远无法理解他们口中的刺激，在我看来无非就是无限的纵欲罢了。我就这样骑着“总统座驾”载着唐小清驰骋在夜晚的道路上，感受着背后的温度，心里似乎就没有那种不被理解的孤独感了。但我终究高估了这辆座驾的电量，在离家大概三公里的地方，它没电了。

    我被迫靠边停下，唐小清有些奇怪地向我问道：“怎么停了？”我一边下车打开车的支架，一边对她说道：“总统座驾今天没充电，没电了，现在我们被困在这条街上了。”说完，我坐在马路牙子上，托着头，呆呆地看着电动车。唐小清也随着我下来，以一个同样的姿势坐到我的身边。我们这样沉默着，却想着不同的事情。我在想怎么把这辆破车弄回去，而唐小清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她一定不是在思考怎么把这辆车弄回去。因为她的脸上挂着一副很悲伤的表情，正如我曾经在成都那样……

    “林翎，我突然很想看东西爆炸的样子。”她很突兀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和天空中那轮巨大的月亮一样突兀。我转过头看她，她看着天空，还是那悲伤的表情，似乎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她，还有她那被月光映在地上的影子。我有些心疼地搂住她，试图这样让她感到安慰。至少我伤心的时候她是这样对我的，并且很奏效。但她却忽的抱住我，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样。她抱的很紧，紧到我无法呼吸……良久，我们分开。“你为什么想要看爆炸？”我有些不解地问道。“因为巨大的声响可以让我暂时遗忘……”她的双眸倒映着暗红色的天空，语气轻柔而缓慢。我看着她宁静的样子，觉得有些难能可贵，似乎车子没电并不是一件那么糟糕的事情。“而爆炸的短暂幻象中，我们可以看见一些好好生活的希望。”我看着她，轻轻地接过她说了一半的话。然后她转头看我，我低头看她。我们就在这座城市的夜色下一高一低地对视着，像两只伪装成人类的动物。在这个夜里，这座城市里，我们又一次互为知音。和上次不同的是我们角色却互换了，这次伤心的人换成了她。“我想看烟花。”她抬起头对我说道。“可这里不让放烟花，更没人卖，我去哪儿给你找？”说完，她低下了头，虽然我看不见她的脸，但是我能看出来她有些失望。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到电瓶车旁，打开电瓶车的座椅，开始在里面翻找起来。“你要干什么？”唐小清问道。“带你看烟花。”随后她便没了声音。很快，我从车座里拿出平常我爹买菜记账的账本，撕了两张纸，又拿出一卷胶带他不知道为什么放在里面的胶带。然后我开始在纸上写字，唐小清疑惑地看着我，显然没有明白我要干什么。我在第一张纸上写“祝你开心”，然后用胶带贴在她的背上。然后又把纸笔交给她，让她来写第二张。她看着我笑了，然后接过纸笔，写下“不要悲伤”，也用胶带贴在我的背上。之后我们挽着手漫步在大街上，路过写字楼，酒吧街，小巷子，大商圈。我们也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刚刚加完班下班的中年男人，推着三轮车摆摊还带着孩子的中年女人；还有刚从酒吧里出来左拥右抱的富少……路上有人对我们投来不解的目光，有人拍照，也有人给予我们同样的祝福。我侧过头，看着唐小清满足而又轻松的样子，我的心里也感到一股暖流。

    “这样的烟花好看吗？”

    “这是我这辈子看过最好的烟花。”说完，她轻轻地拥住了我。

    “谢谢你，林翎。让我在这个充满分离的世界里不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