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悲哀藏在现实中（二）

    清晨，我习惯性地惊醒。看着窗外的天光，我有些迷糊，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分不清我到底是醒着还是在做梦。正当我准备翻个身继续睡的时候，手机响了。江雪给我发来了信息，约我下午去观音桥见面。如果她不发这条消息，我甚至想不起来这件事。我最近的状态真的太不好了，在学校里浑浑噩噩地逃避着现实，出了学校也在努力避重就轻地活着。我到底在躲什么呢？我是为了保全我的自由？还是为了逃避苦难？我不知道，此刻的我也不想知道。当务之急是先起床，然后想想怎么在上午躲开我爸。毕竟我根本不想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聊当兵的事情，虽然心里有了决定，但我依旧不想在他面前妥协。

    从床上爬起来，坐在空荡的电脑桌前，我又开始对着寺庙发呆。随即，我的思维开始跳跃起来。我开始想我这样的人到底会和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有以后，是和懂我的唐小清在一起，还是真的和江雪过上永远也不分开的日子？似乎两个都挺好，然后我又想起了陈瑾。如果是她呢？旋即，我的脑海中又浮现起她坐在跷跷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的样子。如果和她在一起，或许我也会有一种短暂的快乐吧。但那是不可能的，在我和吴达之间，她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至于简珏，我不该再去破坏她的生活。如果有来生，我再好好爱她吧……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我的房门被敲响，我也被迫从呆滞的状态中醒来。我爸叫我出去，这一刻终究还是逃不掉。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打开房门走出去。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把我叫到书房去聊，而是叫我和他出去买菜。好像他已经忘记了我这次回家是为了和他聊当兵的事，不过他忘了是最好的。换好衣服后，我们一起出门。和昨天一样，他开车，我坐在副驾。

    开出去没多久，他开始和我聊起来，但没有提当兵的事情。更多的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什么家附近又新开了个烤肉店，味道挺不错的。还有他又在研究怎么破解游戏机……我有些恍惚，这么些年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变过。可当我转过头去看他，却又发现他真的已经不再年轻了。这一刻，我忽然有些对他冷漠不起来了。是啊，他已经是个老头了，而我呢？却还是一事无成，甚至连他给我铺好的路我都走的不情不愿。我似乎没什么选择的权力，比起我来似乎他一直背负得更多，以至于他的背都早已不知不觉地佝偻了。“我决定要去当兵。”我很突兀地说出这样一句话。他却摇摇头，对我说道：“那是你的事，你要去就去，不去就不去。我老了，活不了几年了，我能做的只能是为下一代减轻负担。我能留给你的东西不多，也就只能把这几套房子的房贷还完，往后的日子无论是好是坏都是你自己的。”我没有看他，而是转头望向窗外。他这一辈子都在为下一代减轻负担而活，所以他买了这么多房子。比起他来，我似乎活得自由多了。但我的自由，何尝又不是建设在他的不自由之上呢？

    这时我又开始思考，我是真的烦他吗？他为了赚钱错过了我的童年，也错过了教育我的机会。小时候我被人欺负，他总是气愤地质问我为什么不欺负回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如果我有欺负回去的能力，那我又为什么会被欺负呢？再后来，我有了欺负别人的能力，但他却又觉得我一天惹是生非，又教我遇到事情退一步海阔天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在他的口中我变成了一个不合格的儿子，但在我的眼中他也不是什么合格的父亲。或许我们都不合格，但我们都该努力做得更好，不是吗？或许我不该纠结从前那些错误，如果他不去赚钱，我又凭什么过现在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