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爱者如她
崔季挠了挠脑袋，说道：“可是娘，学堂的夫子都夸我学的快。我成绩还是蛮优异的。”
妇人冲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岂可相提并论。那是因为你父亲位高，夫子不愿得罪，说的体面词。”
“小四，你也想成为夫子那样的人吗？”
崔季摸摸脑袋，思索了片刻，还是对妇人说：“娘，我想。”
妇人闭眼笑着点点头：“不想就对了，不要做一个趋炎附势……什么？”
崔季缩了缩脑袋：“娘，我想……”
“嗯！？”妇人一瞪眼，手中戒尺微颤。崔季其实不怕那戒尺，每次娘都是拿那戒尺吓唬他，娘才不愿真打他呢。
“娘，趋炎附势固然可恶，却可保自身无恙，娘，爹刚愎自用，为人过于正直，仇家众多，所以娘才日日忧心，孩儿不愿母为我忧。”
妇人却不吃他这一套，冷哼道：“虽然你父亲仇家众多，却还在如此高位，娘不求你有多大出息，娘只愿你可以做一个好官，清官。仇家多又如何？我儿清白，为母就是死，也是笑着走。若你真做了个贪官污吏，你看娘夜夜都给你托梦，夜夜打你。”
“不信，娘才舍不得打我呢。”
“嘿！那你别跑啊！”
……
“娘，我今日遇到了一个姑娘，她……”崔季有些扭捏，害羞地挠了挠头。
妇人一脸恍然，笑道：“哪家姑娘，竟然给我家小四迷成这样，等娘去给你打听打听。但我得提醒你啊，过不了几日就是你的及冠礼了，若是表现不好，答不上你父亲的问题，娘可不护着你。”
……
“崔季！你好大的胆子！读了这些年的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在学堂给人户递定情信物了！？”
“崔文，你吼什么吼，小四都早就行冠礼了！”（注：古人一般二十岁行及冠礼，但男子16岁就可以取亲。为庆祝男孩12进入少年，一般在12岁行圆锁礼，但周文王在12岁就行了嘉冠礼，为补设定，这里的冠礼指崔季年满12。）
“何况你当年还不是12、3岁就于我递了信物。”
“你……你你……”崔父被编的哑口无言，愤愤拂袖转身离去。
崔季一脸感激的看着娘亲，却看到娘亲一脸阴沉，狠狠揪住了自己的耳朵。
“诶诶！娘！娘！疼！”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下次就需要娘去给你提亲了啊？想都别想！你先看能不能考个举人吧！”
……
“娘！我中了！”
崔季一脸欣喜的踏入家门，却发现家中气氛沉闷异常。
娘亲一出神的盯着脚下的石块，面上还挂着未干涸的泪痕。
爹也一脸阴沉，有些许怒气。
“娘？娘……？”
崔季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原本欣喜的心情被冲淡了几分。
听到是小四的声音，妇人抬头看向他，声音颤抖，带着难以想象的嘶哑：“小四，走，娘带你去参加葬礼。”
“葬礼？谁的？”
“你大哥……没了……”
闻言，崔季脸色苍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小四，或许你说的没错，趋炎附势才能活下去。”
“放屁！你个妇道人家懂个什么！？”原本端坐在台上的父亲怒吼出声。
“崔文你闭嘴！老二怎么没的你不知道吗？如今老大也没了！老三现在被处处排挤，日子也难过。小四中了举，若是如你一般……那我崔家……那还有活路啊……”
……
“娘，这聘书是娘亲亲自写的？”
妇人面色有些苍白，身体也很是虚弱。还是对崔季笑笑：“那当然啦，我家小四长大啦，这姑娘，娘见过了，可以的，小四，你要好好对人家啊。”
“娘，你身子有些差劲了，喝些药吧。”
“不用，娘还等着你当官呢。”
“娘，我不想当官了。”
“咳咳……不行！咳咳……”
“娘，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一定要我当官？”
“小四啊，这世界上，太缺像你父亲一样的人了啊，若是像你父亲一样的人再多一些，你大哥……或许……”
“娘……”
……
“娘，这姑娘就站在这里呢，您瞧瞧看。”
“诶诶，来，走前些，让娘好好看看。”
“哎哟，好姑娘啊，我家小四啊，有好些坏习惯，你要多多担待些啊。”
“伯母，你放心，我一定会对崔郎好的。”
“那小四呢？”
“娘……我当然也会对她好的，你快些休息吧。”
……
“崔郎，娘亲会不会是知道了啊。”
“不会，我瞒的很好的。”
“那伯父……”
“我会想办法的。”
“小三哥有消息了吗？”
“……还是没有……三哥真的找不到了……他就像是消失了……”
……
“崔郎！不好了！”
“我知道了，千万不要声张，娘亲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若是知道了，我怕……”
“好……”
……
妇人静静躺在床榻上，身旁是夫妻俩。
“娘，你早些休息吧。”
崔季一脸担忧地看着妇人。
老妇人眼眸早已浑浊，看不清视物，但还是冲那一道模糊的影子道：“小四。娘要走了，娘，要去找你父亲了。”
崔季感受着手中那只干枯的手掌正慢慢变得有些冷，面色大变，冲一旁的女子道：“快去找郎中！”
“不用！”
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老妇人中气十足的喊道：“小四，你就别折腾人家姑娘了，人家真的很好很好，你若是不能好好对她，娘就天天打你。”
“娘……娘……小四不想你走啊……”
崔季早已泪流满面，泪水滴落在手中，给那冰凉的手带去丝丝温度。
“说什么胡话呢，人哪有不走的啊，你不能不让娘去找你父亲啊，别为难院里的人，娘猜到的，娘知道，你父亲迟早都会是这个结局，这就是每一个如你父亲一般的人的结局。小四，你真的想好了吗？当一个清官吧，娘也好想看到我家小四当官，给那些穷苦人家带去希望的画面啊，对不起啊，小四，娘……看不到了……”
“娘！娘！我的娘亲啊……”
……
“娘啊，让你失望了，小四真算不得一个清官啊，我看到好多人家，好多人啊，小四做不到啊，我救不了他们啊。娘啊，你入梦来打我吧，娘啊，我想你了……”
……
“崔哥哥，你在看什么？我在看街上的人呢。”
“他们有什么好看的？”
“在我爹的治理下，每个人都可以活的很舒心啊，快走快走，卖饼的武家出来了，再不去抢不到了！”
“诶诶！崔哥哥，你等等我！”
……
“崔哥哥，你好厉害。”
“嘿嘿，没有我爹一般厉害啦。”
“我长大想嫁给崔哥哥。”
“那好啊，我带你给我娘瞧瞧。”
“嗯嗯。”
……
崔季吾儿，娘走了，此别永远。
……
娘，小四终于可以来见你了，吾妻对我说，那孩子和我很像，我便可以安心了。
你说想要世界上同父亲一般的人可以多些，小四没有做到啊，可是那孩子可以啊。
国师大人对我说，他一定会遇到很多人，并且影响他们。国师大人对我说，其实三哥就在国师大人府内做事啊。国师大人还对我说，其实父亲那日没有离去，每一个善人都有天助。所以啊，娘啊，你别走快了，回头看看啊，爹在后面啊，我也在啊，等等小四啊。
对了娘，她真的很好，可是我还是没有对她更好，小四比她先去一步了，可怜她独自一人，小四，对不住她。娘，你……打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