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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章 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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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三才愣愣看着包袱中的衣服和几本书。

    书已经残破不堪,上面密密麻麻的书评笔记,写出了上一任主人的用心和爱护。

    即使每一页都贴心用纸反复粘贴,但还是免不了有些散落。

    “此处所言不当,民以食为天,断人水路,就是灭人活路,与逼良为娼无异……”

    “今日拜访古先生,先生所言甚得吾心,治民先治心,人心齐,方传法……”

    ……

    杨三才似有意无意的翻看着那一页页纸,直到看到那一张:

    “国师大人,我见到活的国师大人了!此生无憾矣。古人言,朝闻道,夕死可矣。如今,我倒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国师大人说我会死,无碍,若是盛世当真如国师大人所言,臣就是做那棋子又如何!?死则死矣!”

    国师……国师……又是国师……

    师傅走前也是有意无意的提到国师。

    留下的那令牌也是国师的,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针对我……

    杨三才心中万分不解,谜题接二连三。

    知道的越多,反而觉得自己知道的越少。终究还是,一叶障目。

    一张纸轻轻飘下,与满是笔记的书籍相比,它显得异常的干净。

    那是一页信。

    轻轻的,从微微愣神的少年手中飘落。

    “少侠,如果看到这封信,别惊讶,国师大人真乃神人也!我也不知道,这封信会不会被少侠看到,只希望,如果你能看到,请一定要认真读完。”

    “哈哈,我的演技可还行?是否让你大吃一惊,甚至心生恐惧?那小人真是惶恐。国师大人大抵是不知道这封信的,也不一定,毕竟国师大人何许人也?但如果你能看到,那国师大人一定是默许了。”

    “如果我死了,不必为我心忧,人固有一死,我崔季,死得其所。只希望少侠可以不负所托。”

    “镇中粮食稀少,朝廷赈灾迟迟不到,扣粮,实属下下策。粮食不能全开,人心难测,贪婪欲望在生存的逼迫下会被无限放大。惨案随时都在发生,若非以少米多汤的方法,我们怕是熬不过多久。”

    “国师大人说,我会死在少侠手中,原本我不信,既然少侠看到了这封信,那国师大人想必是没有算错的了。国师大人问我,你会怎么选,我想,你大抵是会选择退出镇魔司的,因为它没有给你想要的答案。”

    “其实,不必心急,少侠,再走走,再看看,若有机会,愿君可与我同游。”

    杨三才将信放下,感觉莫名有些荒诞,是演戏吗?杨三才感觉不出来,那崔季死时的话还照在他心头。

    真相到底是什么,就连这封信究竟是不是崔季写的,杨三才也不得而知。

    再走走,再看看,走哪儿去?看什么?

    迷茫和荒诞将杨三才层层包裹。

    许久,他站起身来。

    如果心给不出答案,就交给命运吧。

    他将带着的令牌一次次抛起,让它一次次落下,根据得到的正反面,选择接下来的路。

    去西北。

    ……

    西北剑南道,地势崎岖。自古就有天堑的称呼,号称“猿猱欲度愁攀援”,百步九折。

    但包裹下的青州却是一片桃源。

    杨三才不打算去青州,不如直接翻过天堑,进吐蕃,去当年的鬼域战场,找找自己父亲的线索。

    至于进京,杨三才还不敢去,他的实力如今还是太弱,京城强者云集,若想拜见国师,没点实力,可没资格叫板。

    虽不是冬日,但雪还在下,小彩早就缩进衣袖开始冬眠,就连黑羽都有些厌厌,提不起精神,趴在杨三才头顶,将头埋进翅膀。

    修行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路上大雪茫茫,入眼全是荒山,不见一丝烟火。

    路上经过的几个寨子,也早已没了人迹,不是离去,就是冻死在离去的路上。

    杨三才照常将遇见的尸体安葬入土,然后守夜一晚,第二日再次启程。

    见的越来越多,杨三才的心也逐渐变得有些麻木。

    肩上的力量越来越重,直到他已经可以在冻石上落下脚印。

    飘渺的因果几乎快融成实质,泛着魔幻的光,如蓬松而透明的棉花。庞大的堆积在杨三才并不高大的身躯上。

    ……

    “桃先生。”呼喊声从篱笆外传来。

    躺在摇椅上的桃铭缓缓睁开眼睛。是儒家先生,陈元镜。

    “篱笆就在那儿,跨过来。”桃铭微微抬起盖住脸的蒲扇,偏头淡淡道。

    陈元镜为难得看了看那篱笆。

    有些高了,自己这一身儒袍,不仅不便,且失风度。

    桃铭见他一脸为难样,不禁笑出声来:“小陈啊,怎的不敢?在我院子里,就别提那些儒家墨规,进来就是。”

    闻言,陈元镜脸上更是有些难堪。

    扪心自问,自己当真是没有胆量跨过去的,儒家虽无法家重视法规,但也约束繁多。踏入一方儒生天地,就是以身入矩,画地为牢。

    自己这随意跨过,何异于无视对方规矩,等同于宣战了。

    桃铭似乎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手随意拂过,一扇破破烂烂的木门就浮现在陈元镜面前,宛若拨云见日。陈元镜大舒一口气。

    看来桃先生还是不愿为难自己的,那后面的事,就好聊了。

    “后生陈元镜,拜见桃先生。”陈元镜躬身行了晚辈礼,这才挺身道:“先生,小子有一事不明……”

    还不等他说完,桃铭已经不知何时坐在石凳上,宛若滴水入画,面前荡起层层波浪,缓缓浮现出面前一张颇显古朴的石桌。

    桃铭正手提茶壶,信手拂过,茶杯在桌上旋转,手指轻扣,茶水如丝绸滑落,精准落入杯中。

    “坐,先喝茶。”

    陈元镜苦笑一声,抬起衣摆,缓缓入座。

    “三才弃了镇魔司,是件坏事,也是件好事。”

    陈元镜急道:“可先生谋划不就落了空吗?”

    桃铭轻轻摇头:“非也,终点总是唯一,道路却有千万。失去一个选择,不意味着走不到远处,反而让人可以看到更多。”

    “抉择,决择,觉择。思考,决定,回头。”

    “更何况,未来还是未知呢。”

    陈元镜疑惑道:“难道先生不急吗?”

    桃铭抿了口茶,不答反问:“看人怎么看?”

    陈元镜本想说用眼睛,仔细想想,还是决定说:“用心看。”

    桃铭微微一笑:“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求先生为我解惑。”

    “第一眼见到的,是你想看到的,第无数眼看到的,可能还是你想看到的。人用什么分别善恶,若是路不与我同,那人就一定是恶人吗?元镜,人可以活得短,但路不可以走得窄啊。”

    “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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