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章 寄人篱下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念的亲生父亲，沈奎伟。
年轻一点的女人是沈念的继母，刘芳，男孩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沈念举止紧促，小声道：“对不起，我下次走快一点。”
说完，沈念连忙换上拖鞋，摘下书包，低着头快步走去厨房。
尽管低着头，仍能感受到继母嫌弃的眼神，只听继母厌弃道：“卫生间！先洗手！”
“哦。”沈念低着头走到卫生间。
继母还是不依不饶，吐槽道：“到底是乡下长大的，一点也不注意卫生。”
吐槽的声音没有丝毫减弱，甚至比平时说话声音还刻意大了些，是刻意说给沈念听的。
卫生间里，哗啦啦的水声，沈念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泛起红来，她照了照镜子，整个人憔悴不堪。
来这个家之前，爷爷奶奶就嘱咐着沈念，“在这里，不比在老家，爷爷奶奶没法护着你，凡事多忍让些。”
沈念不敢在卫生间多滞留，更无暇照顾自己的情绪。
忙擦干手上的水，去厨房做饭。
晚饭过后，继母带着男孩去洗漱，沈奎伟搭着二郎腿，抽着烟，看着电视。
沈念独自一个人在那儿收拾着桌碗刷碗、拖地、倒垃圾……
昏暗的灯光下，单薄的身体，显得她那样弱小可怜。
收拾的干干净净后，她才能回到小屋子。
屋子只有七八平米，是刚收拾出来的，沈念来之前这里还是个储物间。
如今，屋子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二手淘来的小书桌，再也没有多余的家具了。
沈念没有开灯，推开屋子里的窗户，想要借着屋外的风凉快一下，房间里的小风扇已经被继母拿走了，说是已经九月了没那么热了。
窗外枝丫丝毫不动，树枝上传来此起彼伏的蝉鸣，月光透过窗子撒在破旧的书桌上，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明月。
此时，远在乡下的爷爷奶奶应该睡觉了吧。
沈念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父母在她六岁的时候就离异了，但是两人都不愿意抚养她，母亲带上包裹远走他乡，尽管法律最后将她判给了父亲，沈奎伟依旧不管不顾，狠心把她丢给爷爷奶奶，没多久就再婚了。
爷爷奶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靠双手种地，卖粮吃饭，沈念小的时候，爷爷奶奶走到哪儿就把她带到哪儿，农忙的时候、秋收的时候，总能在田埂上看见沈念玩土的身影。
后来，沈念大了，也学着会做饭了，农忙的时候，她就在家里做好饭等爷爷奶奶回家。
为了减轻爷爷奶奶的负担，她曾一度想要辍学打工，但被爷爷奶奶狠狠骂了一顿，这也是她第一次看见两位老人这么着急，如今，她仍记得爷爷曾跟她说过，
“娃，你长大了，爷爷奶奶也慢慢老了，不能一直护着你，你只有好好学习，以后才能不像我们一样一辈子长在地里。”
也正是为了沈念的学习，爷爷奶奶才央求儿子沈奎伟把沈念带到城里上学，他们老两口承担沈念的所有支出，甚至以命相要挟，沈念父亲这才答应。
至于母亲，沈念的印象模糊不清，只记得母亲拖着行李要走的时候，她抱着母亲的腿，哭喊着央求别走，母亲狠狠拨开她的手，告诉她，等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妈妈会回来。
沈念把它看做是母亲和她的约定，她期待十八岁快点来到。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轻声擤了擤鼻涕，打开台灯，昏暗的灯光下，认真做起题来。
不知学了多久，外面的蝉鸣声都变小了，夜也更黑了，沈念这才合上书本，关上台灯。
蹑手蹑脚地爬上床上，蜷缩成一个小球，这样她才能踏实入睡。
凌晨五点，天还不亮，沈念被闹钟吵醒，揉揉眼睛，起床，给一家子做好早饭，又匆匆忙忙赶车去学校。
在这里，没人知道，更没人关心，青春期的她，一天只睡五个小时。
接下来的一周，沈念都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和乔若初的关系也更亲近了。
只不过她总是安安静静的，在班级上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这天，体育老师通知，明天下午要进行800m和1000m体测，同学们要准备好运动鞋。
教室里一片哀怨声，尤其是女生们。
“又要800m体测，跑下来半条命都没有了。”
“我能跑下来就谢天谢地了。”
“明天注定又是臭汗的一天。”
沈念一脸愁容，只是和大家犯愁的不同，她哪里有多余的钱买运动鞋。
看着沈念满脸心事发呆，乔若初戳了戳她，
“念念，你也担心800m体测呢？我也愁坏了，到时候咱俩一块作伴啊。”
沈念笑着点点头，“那我可能要垫底了。”
乔若初双手搭到沈念胳膊上，犹如找到了救命稻草，“姐妹，我也是，咱俩谁不能抛弃谁啊。”
眼神真挚诚恳。
沈念笑着点点头。
下课铃响起来，乔若初挽着沈念的胳膊，俩人往食堂走去。
学校里，一个个身影从她俩身边闪过，或是跑，或是快步走。
乔若初和沈念倒是走得不急不慢。
乔若初摸了摸肚子，道：“今天早上吃得早饭还没消化呢，都怪我妈，非让我把牛奶也喝完。”
沈念笑道：“阿姨也是为了你好，现在学习压力大，又长身体。”
乔若初：“好羡慕你啊，身材苗条，这小脸蛋白白净净的，看得我真想亲一口。”
沈念虽然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宠爱，但是爷爷奶奶都在尽力给她足够的呵护，褪去了婴儿肥，少女模样更加清晰。
“乔若初、沈念。”
身后传来男声叫住了她们。
俩人回头，看见宋晏礼和李齐朝这儿走来。
李齐：“你俩怎么走这么慢啊，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啊。”
乔若初：“你思想也有点问题啊。”
宋晏礼看了眼沈念，马上收回视线，道：“那我们四个思想有问题的人一起去吃饭吧。”
乔若初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睛里是惊喜，宋晏礼居然主要和女生一起同桌吃饭。
乔若初揽上沈念胳膊，回应道：“好哇，班长。”
长这么大，这还是沈念第一次和男生吃饭，举止略显拘谨。
四个人来得晚，食堂窗口排队的人也只有零零星星几个。
李齐拿了餐盘，往肉菜区走去，还不忘招呼道：“肉姐，走，哥带你吃肉。”
乔若初往身后看了看，又看了看李齐那一副蔫儿坏的样子，乔若初举起拳头往前追，“李齐，你说谁呢！”
李齐边往前跑，边蔫儿坏回头挑衅乔若初。
沈念拿起餐盘，宋晏礼也跟在她后面拿了个餐盘。
和宋晏礼独自在一块，她感觉呼吸都是局促的。
沈念眼都没抬道：“班长，你不和他们一起吗？”
短短一句话，她已经在脑海里过了不下十遍。
“我今天换换口味。”
宋晏礼低头看了眼沈念，和记忆里的她一样，都是长睫毛，只是，瘦了不少。
宋晏礼瞅准时间，清了下嗓子，声音多了份清冷，“你是一直都叫这个名字吗？”
“什么？”
沈念莫名其妙，抬头对上宋晏礼明眸，五官立体分明，帅得让人窒息。
沈念想到乔若初说他性向的事，眼神略过一丝异样。
“沈、念，你是一直都叫这个名字，有没有……曾用名？”
“没有，我一直都叫这个名字。”
宋晏礼眼睛亮了起来，追问道：“你家是在湘市吗？”
“嗯。”沈念点点头。
“那你去过梧桐县吗？”宋晏礼满眼好奇道。
梧桐县，这不是我家嘛。
沈念心里真正的家，和爷爷奶奶的家。
沈念像刺猬般，眼神充满警惕，“班长，你在查户口吗？”
宋晏礼觉察自己太过着急，失礼了，抱歉道：“没有、没有，不好意思啊。”
沈念朝他微微弯了弯嘴角，随后在窗口随便指了一个素菜，和一个荤素相间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