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凭什么
一间干净亮堂的台球室里，有人手持球杆而立，有人倚在一旁观察台桌上的局势，有人则躺在沙发上，一声不响。
“咚——”
在看着一球入洞之后，贺知礼一笑，看向对面的人，挑衅地说：“怎么样，认输了没？”
唐朝不屑，“切，就这？等会爸爸教你怎么玩儿！”
贺知礼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有把对方的诳语听进去，他用巧粉擦了擦球杆头，悠闲又自在。
接着看唐朝打了一个球，擦边球，没中。
“哈哈哈哈……”贺知礼毫不留情地笑出声，“就这？嗯？唐朝你就这水平？不至于吧。”
唐朝嘴角抽了抽，看着对方就因为自己失误一个球就要上天的模样，强忍住抽他一嘴巴子的冲动。
几个回合下来，看了看球桌上的局势，唐朝知道自己球技确实不如贺知礼，也不恼，他挑眉，像是妥协了，“行，我输了。”
看着贺知礼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狗屁模样，唐朝看向沙发上，懒洋洋开口，“焓哥，贺知礼想和你来几个。”
贺知礼灿烂的笑容一僵，拿起个球就往对面一扔，见对方接住了之后，又说：“你这算受委屈了就找爸爸？”
唐朝也不生气，“是啊，我爸爸一定可以帮我找回场子。”
“……”
随即唐朝看着像是没骨头似的懒躺在沙发上的男生，实在没忍住吐槽道：“我说焓哥，来这都一小时了，除了去上了趟厕所外，你能不能动动？”
然后就看见那人懒懒地移动了一下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又没了动静。
“……”
贺知礼跟唐朝对视，默契地翻了个白眼。两人走过去，各自在两侧的小沙发坐下，拿起桌上的饮料，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不是说程放那小子要回来了吗？”唐朝一边刷手机，一边问。
“是啊，前几天嚷嚷着回来的时候大家聚一下，还说什么会带上自己的新女朋友。”
唐朝一听，乐了，“哟，你看咱们这兄弟，都是以月为单位谈的恋爱，这都谈了一二三四五个了吧。”他扒拉着手指头，打趣道。
“我怎么知道，他回来你让他给你数数？”
这时岑焓已经坐了起来，开了一瓶饮料喝。
唐朝看对方喝个饮料都一副勾人的模样，摇了摇头，感慨这女娲造人还真是偏心得不止一点点啊。
像是想起什么来，唐朝对岑焓说：“诶焓哥，聚会的时候带上你的那位小女朋友啊，人多热闹是吧。”
岑焓抬眼，开口时被冷饮浸润过的嗓子仿佛都带上了一层清冷，“什么？”
唐朝以为岑焓揣着明白装糊涂，直接说道，连一旁的贺知礼想阻止都来不及，“就那个啊，树下的小仙女啊，叫什么顾……顾明婳！”
岑焓眼神一顿，连着方才的困意都消散了几分，他看着唐朝，“你怎么知道她叫顾明婳？”
谁知唐朝这傻缺的重点奇奇怪怪，“贺知礼说的啊，所以你承认她是你女朋友咯，我就说嘛！”他激动的拍了拍大腿。
岑焓看向贺知礼，那危险的眼神顿时让贺知礼头皮一麻。他身体往后沙发仰去，真诚地说道：“我这是促进人世间的友好往来，和睦相处。”
“……”
岑焓懒得理他，这时贺知礼抓住机会，得寸进尺地说：“你想想你对她也太不一样了吧，肯定偷偷喜欢着人家。”
“？？”唐朝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脸震惊地看向岑焓，“不是吧焓哥，你这是搞单相思？我去这都21世纪了不会吧不会吧还有人……”话未说完被某人冰冷的眼神制裁。
岑焓扫了他们两个一眼，微勾唇角，“最近爸爸太忙了，倒是忽略了对你们爱的教育，才导致你们如此态度，敢质问爸爸，”他松了松手腕，就要起身。
贺知礼和唐朝眼疾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连忙求饶，“爸爸，儿子们错了……”
岑焓见状，满意地坐了回去。
两人郁郁不平，但面对强大的恶势力也不好多有反抗，只是作为平时的“证人”，目睹了岑焓和顾明婳“卿卿我我”的瞬间，贺知礼仍有不甘，他嘟囔着：“就你那样了还不承认，死鸭子嘴硬。”
当然，最后五个字不敢清晰说出口，只好含糊其辞。
突然，包厢门被敲响，以为是服务员，贺知礼去开门。
门一打开，外面站着一个女生，波浪卷超短裙，脸上笑容害羞又透着一股自信，见开门不是她想找的那个人，女生愣了一下。
贺知礼对待美女总是有耐心得多，他非常绅士的问：“这位美女请问你找谁？”
女生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只是方才见他从厕所出来就进了这个包厢。
那个人浑身清冷，面容俊美，右手持着手机跟另一头通话，声音漫不经心，很有磁性，撩人的紧。
仅仅是匆匆一面，她就喜欢上了那个人。
女生清了清嗓子，柔声问：“请问我可以进去找一个人吗？”
贺知礼顿了顿，缓缓挑眉，意识到了什么，直接往里面喊：“焓哥有人找。”
除了岑焓出去过，也没人了，而且这一脸遇上爱的表情……
不清楚都不行啊。
女生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生，就是他。
她有点紧张，但对于自己又有些自信。她走过去，来到岑焓面前，声音软的要拧出水，“你好，我可以加一下你微信吗？”
唐朝磕着瓜子，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个“不知世事”的女生。
岑焓看了一眼来人，很快收回目光，声音冷淡，“不好意思，我没手机。”
“……”
绝，真是绝，要不是场合不对，唐朝和贺知礼真想来点掌声。
而岑焓正前方茶几上，躺着一部手机。
女生脸色一僵，完全没料到对方这么不留情面。
没有手机？
她刚才明明看到他打电话了。
都这份上，明摆着不愿意，女生脸色微白，转身离开。
没得到该有的回应，此事只好如插曲般结束。三人又开了几局游戏，一个多小时又过去了。
临走时，岑焓拍了拍二人的狗头，说了一句：“刚才你们那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可以了，在她面前别闹。知道了么乖儿子们？”
贺知礼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不过你为啥对人家明婳同学这么特殊？”
唐朝两眼放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结果换来了某人冷漠的神情以及……慢慢活动着的双手。
两人瞬间乖巧。
最后看着岑焓离开的背影，贺知礼摇了摇头，“如果这都不算爱？”
唐朝点头感慨，“咱哥是坠入爱河了。”
…………
街上人来人往，一侧的树木在落日的余晕下投落斑驳的树影。
头戴黑色棒球帽，一身休闲服的男生微低着头走在路上，帽子掩盖着的面容让人看不太清，却还是吸引着不少行人的注意。
“不过你为啥对人家明婳同学这么特殊？”
岑焓拿着饮料的手一顿，无言片刻，他轻声笑了，“我特么哪里知道。”
像是被时间线往回拉，岑焓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些画面，接着，他眉眼不自觉地染上了浅淡的笑意。
少年的回忆都让黄昏惹了醉，变得缱绻，让人眷恋。
岑焓喝了最后一口饮料，将空瓶子扔进了垃圾桶，然后继续走着。
“凭什么？”
“就凭……她是第一个入我梦的姑娘。”
高大的背影越走越远，这声热烈又清淡的话语渐渐消失在风中，又像是随风吹进了心里。
老宅。
岑焓回来的时候刚好准备吃饭。
岑允在看动画片，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看见岑焓，漂亮的小脸立刻绽放笑容，“哥哥！”
“嗯。”
岑望山取下老花镜，放好手机，上下打量了自家孙子一眼，“正好你回来了，刚想打电话叫你回来吃饭。”
“嗯，我如果晚回来爷爷不用等我。”
老宅的饭菜一般都是以清淡为主，所幸岑焓也不挑，更没有什么口腹之欲，清淡的饭菜比较适合家里的一老一小。
饭后，岑焓坐在沙发上休息，更重要的目的是监督岑允写作业。她要是肯待在房间乖乖写作业，岑焓或许就不会“有机会”因为自己妹妹不交作业而被喊去办公室。
岑允生性活泼，安静写了一会作业便不规矩了起来。
她微低着头，黑溜溜的大眼睛却控制不住地瞄向电视，但没一会，原本放着动画片的精彩绚丽的屏幕突然变成了画着戏妆，唱着曲的人儿。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绿水青山带笑颜~”
歌声嘹亮婉转，正是爷爷最爱的黄梅戏。
岑允：“……”
岑允以为是爷爷换了台，转头一看，就看见自家哥哥的脸，很帅，也很臭。
他的手里拿着她以为在爷爷手里的遥控器。
好家伙。
岑允心虚地转回头去，紧接着后面就响起一道凉凉的声音:“岑允，你说过什么？”
岑允撇撇嘴，哼，就只会凶我。
但又不得不回答，“专心写作业，不会再次因为不交作业被叫家长。”
岑允都是被宠着长大，谁都不怕，却唯独怕她亲哥，但也是最喜欢她哥哥。
所以平时最听的就是岑焓的话。
但是一想到这个岑允就愤愤不平，那些个年轻女老师明明就是冲着她哥去的，别以为她看不出来，每次岑焓走后，女老师们就拉着她东问西问。
哼，岑允才不会让她们当哥哥的女朋友呢，想的美。
越想越气，岑允就这么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超级大声，“哥哥你快点找个女朋友吧！”
客厅里诡异地一静。
岑焓：“？？”
就连一旁的岑望山都被这丫头的话吼的一愣。
岑焓被气的眼尾生生带了笑，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脑回路是怎么这么奇怪，但也让她长这么大了，不能回娘胎重造是吧。
他正要开口叫她名字，“岑……”
然后就见小丫头连忙扭回头，嘴里急忙忙地说着：“哥哥生龙活虎万事顺利金榜题名天天开心！”
不带一个字喘的，极其流畅，生怕岑焓打她。
岑焓：“……”
呵。
“哈哈哈哈哈……”岑望山开怀大笑，“你个调皮的小丫头，想你哥找个女朋友啊？现在还不行哦，你哥还有大半年就要高考了，不适合谈恋爱，不过要是你哥现在有了，爷爷也是很开心啊，哈哈哈哈……”
岑望山的打趣让岑焓无奈，“爷爷。”
岑允一听，也是很激动，“是吧是吧。”
岑焓觉得自己仿佛和“女朋友”这三个字过不去了。
但他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倒是目光危险地看向岑允，觉得这丫头今晚有点跳脱了。
与此同时，岑焓手机屏幕亮起，是显示“徐女士”的视频通话。
岑焓一顿，抬手招了招岑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