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水
岑焓今早一来就倒头而睡,现在才醒。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眉眼带着点刚睡醒的疏离和冷淡。
听到贺知礼的话,也就随意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抽屉里的水杯,喝了几口。
与此同时,顾明婳拿着保温杯站起身,想要出去打水。
刚走出座位,后面跟上一道懒散微哑的声音:“小同桌,帮我打杯水回来?”
顾明婳一愣,然后下意识接过了岑焓的水杯,“好的。”
语气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自然。
贺知礼傻着眼看着顾明婳手里拿着两个水杯走出教室,他挪回视线,看着面前的男生,“焓哥,你……”他难得噎了一下。
岑焓掀起微垂的眼,语气淡淡地问:“我什么?”
然后,余光像看到了什么,脸色微沉,站起身走了出去。
贺知礼:“……”
又干嘛?
走廊外面,顾明婳拿着水杯穿过人群。对于明显比往日拥挤的走廊,顾明婳眉头轻皱,她能感受到那些打量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不习惯,也不喜欢。
“她就是那个年级第二的女生?”一同学小声地同旁边的人议论着。
“是啊是啊。”
“长得真好看……”
“你说,我上去要联系方式的胜算有多少?”
突然,一男生碰了碰说话的人,“快看。”
然后他们就看到距离顾明婳不远不近的后面,一个高大的男生慢悠悠地跟着。
为什么说跟着,因为男生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前面那个女孩。
明明岑焓没有向他们做什么,但就是有种感觉,你上去了,就可能会被他做些什么了。
等他们走后,戴着眼镜的男生再次拍了拍那个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笑,“你说,你的胜算有多少?”
那个人看着顾明婳和岑焓一前一后的背影,顿时无话可说。
顾明婳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岑焓,她来到饮水机旁,放好她的杯子,然后打开那个纯黑的水杯,装起了热水。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水很快就满了,接着,一只修长的手指将饮水开关按停。
顾明婳一愣,侧头,就看到了岑焓。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我帮接水吗?”顾明婳问。
岑焓接过顾明婳手里的杯子,盖上杯盖,然后把他的杯子递回女孩手里,接着自然而然地拿起顾明婳的水杯给她接水。
“我怕你不堪重负。”
“……”
不堪重负?是这么用的吗?而且……
她看了看那两个轻巧的水杯。
顿时明白他又是在取笑她,顾明婳在心里默默地无言片刻。
“那你是白出来一趟了,我——”
话未说完,一道女声打断了她:“明婳?”
闻言,顾明婳身体几不可察的一僵。
不等她转身,张颖已经来到她面前,一脸亲近友好的笑容,“打水呢。”
顾明婳长睫盖住了眼底的情绪,杯身上细白的手指微微收紧,她没出声。
岑焓看了女孩一眼,随后目光落在了张颖身上,平静无波。
一层教学楼设置了两个饮水机,分别在走廊的两个尽头。原本张颖是打算去另一个的,但她看到了岑焓,而他前面,是顾明婳。
想起这几天他们两个或多或少显得亲密的画面,张颖的心起伏不定。
难道……岑焓看上了顾明婳?
凭什么,她才来几天?就因为她的那张脸?
不,不会的,岑焓才不像其他男生庸俗又肤浅。
张颖的心一会上一会下,眼睛不自觉看向岑焓,就对上了对方投来的目光。
张颖心一跳,脸慢慢地红了。
“岑焓,你也来打水呢。”语气轻盈,仿佛很熟稔的样子。
岑焓眼底浮起一丝嘲弄,他懒散地收回目光,然后按停开关。
对于张颖自来熟般的问候,一个字也没回。
张颖笑得甜美的面容一僵,眼底的不甘就要藏不住。
她很快又调整好笑容,亲昵地揽着顾明婳的手臂,“这么久不见,你变得安静许多,我们在一个班也没有时间好好聊聊,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吃个饭?”
时间改变的不只是样貌,还有记忆,以及当初刺痛的过去,张颖是怎么做到如此面不改色?顾明婳想。
可她已经尽力了,她不想与张颖再有任何瓜葛,完全不想。
顾明婳眉眼轻淡,丝毫没有如张颖般好友重逢的喜悦,甚至周身散发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冷意。她看向张颖,声音轻得仿佛要随风散去,却又那么坚定,“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你忘了吗?”
如此不留情面,陌生得不像善良的顾明婳,却又是她,她冷漠的样子。
只不过,曾经从来没有这样对她。
张颖僵住。
顾明婳不再看她,转过身去,细白的手指拉住倚在墙边的男生的衣角离开。
张颖面容微微扭曲,看着前面两人并肩离去的身影。
男生手上那个米白色的水杯,小巧可爱,跟他的形象完全不符,但他没有丝毫的不愿意,甚至伸过手,接过了女孩手里纯黑的水杯。
一黑一白,明明相互矛盾,却又那么和谐。
张颖垂放的手慢慢握紧。
这边,岑焓看着低眉的女孩,突然问,“你和她之前认识?”
顾明婳冷不丁听到岑焓说话,收回神,轻轻点了点头,“嗯,之前是初中同学。”
“你和她不愉快?”
“嗯……怎么说,”顾明婳顿了顿,再开口声音有点干涩,“我们之前是朋友,后来,发生了点不好的事,朋友便做不下去了。”
岑焓眉眼沉了沉,直接说道:“离她远点。”
顾明婳一愣,然后笑道:“你怎么不问问谁对谁错?”
岑焓长腿停住,侧身看向她杏眼,女孩的眼神干净澄澈,里面星星笑意。
他突然一笑,“有必要吗?”然后转身走了,还抬手晃了晃他手里的水杯,“快跟上,铃响了。”
“……”
…………
体育课。
体育老师吹响了口哨,“高三二班的同学,过来这边集合!”
“哎哟,不想上体育课啊……”
一个女生抬手遮挡着太阳,眯着眼睛说道:“别抱怨了,今天太阳不是很大,你看看前段时间军训的新生,一个个的,黑成什么样?”
“哈哈哈,幸好我涂了防晒霜。”
一帮人步伐懒散,慢慢悠悠地向老师集合。
体育老师又吹了一次口哨,然后说:“你们所有人先绕着操场跑两圈,剩下时间自由活动!”
“呼!”
然后女生一列,男生一列,围绕着操场跑了起来。
跑在前面的叶雾阳回头对后面的顾明婳说:“小可爱,加油,如果跑不动可以出列的。”
在叶雾阳心里,顾明婳就是一个身娇体弱的洋娃娃,必须要好好保护着。
顾明婳看着刚刚跑出去五六米队伍,听到叶雾阳的担心,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她调整了一下呼吸,“你别担心我,我体质挺好的。”
然后,两圈结束后,叶雾阳喘着气息,一脸惊讶地看着轻轻平复呼吸的顾明婳,“可以啊小可爱,你看看其他女生,一个个跑完都半死不活的。”
顾明婳杏眼微挑,染上明媚的笑意,“当然啦。”
第一次见顾明婳露出这么生动的神情,叶雾阳顿时觉得自己又被美到了。
顾明婳擦了擦额前的汗,目光扫了一圈操场,然后发现没有看到岑焓他们,奇怪地问道:“雾阳,岑焓和贺知礼他们呢,不上体育课的吗?”
叶雾阳摆摆手,见怪不怪地说:“他们都不跑这个课前跑的,直接去打球了,现在应该快来了。”
她扭头到处看,突然眼睛一亮,“喏,他们来了!”
顾明婳抬眼望去,不远处,她第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白色球服的贺知礼,手里拿着篮球,旁边还跟着两三个不认识的男生,都穿着球服。
突然,贺知礼回头看,向后面说了什么,身边人都侧身,然后,后面的男生就这么走了上来。
在一群男生中,他是最高的,也是最引人注目的,不同于其他人,他穿着简单的卫衣,低垂着眼,脸庞俊美而平静,旁边人对他说话,他也只是笑笑。
突然,男生撩起眼,视线直直地看向一处地方。
来不及收回目光,顾明婳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男生的眼神。
她怔住,连忙转过身去。一旁的叶雾阳注意到顾明婳的异样,看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怎么了小可爱,脸怎么这么红?中暑了?不会啊,今天太阳不是挺温和的吗?”
顾明婳摇头,“没有没有,可能是刚才跑了步,有点热。”
叶雾阳信了,“哦~”
贺知礼转了转手里的球,然后对岑焓说:“焓哥,等会儿我给你展示一个我最近学会的高端操作,”他扭过头去看,“可牛……”
话没说完,贺知礼愣了一下,“焓哥你笑什么?”
岑焓敛回笑意,懒洋洋地看了贺知礼一眼,敷衍道:“笑你的操作厉害。”
还没有展示的贺知礼:“……”
呵呵,我谢谢你啊。
“哈哈哈哈哈……”
旁边几个男生笑出了声,其中一个戴着蓝色运动发带,笑得最是猖狂。
贺知礼危险地眯起眼睛,“唐朝,你皮痒了是吧。”
还故意念错他名字某个字的音。
果不其然,唐朝礼貌微笑,“贺知礼我请你回小学重修吧,众所周知,朝还有个朝阳的音。”
然后他走过去,拍了拍贺知礼的头,“来小学鸡跟我念,zhao,第一声。”
贺知礼回以微笑,“好的,唐朝,chao,第二声。”
唐朝冷漠脸。
岑焓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他们两个,直接下决定,“你们两个一起回幼儿园报道吧。”然后拿过贺知礼手里的球,运了两下,往球场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