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安洛城之围

    陵吴城一战，乾元国一直引以为傲的元封氏族近卫军团几乎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各地的勤王之师，也没有一点驰援的迹象。各地的臣国，尤其是由长者议会掌控的臣国由于受到上次“神谕风波”的影响，都对老圣皇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而且他们对此次事变的领袖——元封濞向来就非常认同，加上上次风波事件中他的完美表现，更是让他赚足了乾元国境内各个阶层人士的好感，若不是元封濞亲自向大家解释了神谕事件的缘由，缓解了众人和老圣皇之间的矛盾，那么那名被源神们说成是恶魔转世的皇子，绝对无法顺利降生，而圣皇绝嗣，元封濞继承大位是名正言顺，更是众望所归。让各个臣国铁了心按兵不动的更为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元封濞此次是打着“兴师问罪，执行神谕”的名义，面对这样的情况，就连老圣皇的亲族所在的臣国都决定两不相帮。

    可是，他们似乎都忘了，这一次他们所支持的，是对自己的国家发动入侵的侵略者。哪怕是五帝君的部队，已经围困了从没被外敌侵扰过的乾元国圣都安洛城，他们也无动于衷，全都在一旁观望，老圣皇派来催促驰援的使者，他们全都草草打发回去了。

    老圣皇的身体因为一再的挫败，变得越来越虚弱，他在圣皇宫殿内将养了几天，等到他终于有了力气，走上安洛城外城的城墙上时，映入他眼帘的，是黑压压的围城大军，然而自己现在手中的兵力捉襟见肘，只能依靠安洛城的高大城墙暂时缓解敌人的攻势。但敌人似乎并没有强攻的态势，哪怕是自己卧病在床的这几日，也只是有一些零星的骚扰而已。

    元封濞和他的盟友们商议的进攻安洛城的办法，是首先围困一段时间，断绝整个安洛城与外界的联系，但绝对不发动攻击。因为安洛城内人口众多，平时的各种供给，是依靠各地定期运入城内的，尤其是人口较少，但物产丰饶且储备能力极强的陵吴城，在这之前一直是安洛城的主要供给方。拿下了这座大粮仓之后，只需要假以时日，安洛城中自然会因为缺粮而人心大乱。倘若是强攻，一来城中数量庞大的民众虽然对圣皇有所不满，但大敌当前，为了保卫家园难免做殊死一战，且安洛城作为神谕之境内最大的城市，无论是城市规模还是人口数量，便览各国境内都无出其右者。即便是能够攻入城中，但外城之内有内城，内城之内有皇城，三座坚城，五道城墙，若想不付出惨重代价就轻易取胜，简直难如登天。各个帝君来参加这次征战，不过是想捞点好处，又怎么可能会舍得拼上血本呢？于是，他们对围而不攻的策略全都表示了赞同。

    又过了几日，元封濞派自己的亲随混入城中，散布“只需要圣皇陛下愿意处死皇子”以及“圣皇陛下如果不再坚守安洛城，便可免去一场血战”这样的谣言，进一步动摇城中早已有所浮动的人心。

    大约在围城二十日之后，元封濞下令攻城，由于做了充足的准备，五帝君的军队对安洛城的攻势异常凶猛，防守外城的部队一天内便死伤大半，五日之后，外城东部被攻破了。内城的战斗也异常激烈，守城的将士们为了保卫安洛城的荣耀全都拼死抵抗，可是连续几天的饥饿严重降低了他们的战力，眼见数日攻防之后，内城也岌岌可危。

    一直在前线指挥战斗的圣皇元封启眼见渐渐陷入绝境，忽然有探子来报，说城西的敌军攻势并不强盛，且围堵的缺口也非常明显，似乎有突围的可能。听到这个消息的老圣皇忽然有了带着自己的皇子离开安洛城的想法，他把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同族兄弟元封婴叫到身边，告诉他自己想要离开安洛城，好结束这场灾祸的想法。元封婴提醒他这可能是敌方设下的圈套，故意引元封启上钩。元封启迟疑了半日，但快到当天夜里的时候，战况变得更加紧迫，眼看东、北、南三路敌军都有打破内城的趋势，元封婴也担心到时皇城被破，再想要保护圣皇撤退恐怕也不可能，于是便主动请求保护圣皇、皇后和皇子等一齐从安洛城西撤退，等退守到亲族掌控的臣国再另作打算。万般无奈的老圣皇也只好同意他的请求，他们趁着夜色从敌军兵力较为薄弱的西方逃出城去了。

    但是不出他们的意料，他们逃出安洛城还没多久，四面埋伏的追兵就跟了上来。原本老圣皇吩咐了负责坚守的将领，等他出城超过半日，便主动和敌军求和，但是眼前所追上来的敌人，明显就是事先早就安排在西城外隐蔽等待的。但是面对来势汹汹的追兵，他们也顾不得多想，只能头也不回地向西逃走。在逃跑的过程中，圣皇身边所带的随从以及皇后都不幸惨死，最后只剩下元封婴等几个人陪在身边，好不容易甩开了追兵，眼前的凄凉，让元封启止不住地老泪纵横。他们不敢走正常的道路，只能依靠胯下魔豸的强悍越野能力，翻越深山老林继续向西逃去，这样走虽然费时费力，但是好在追兵就算人再多，可是想要在漫山遍野中找到他们这几个人，也是极为困难的。

    另一边早就知道了元封启已经离开安洛城的元封濞亲自到城下劝降守城的将士，在双方暂时停止战斗并对峙到次日白天之后，守卫安洛城的兵士们向五帝君的军队投降了。在安顿城内秩序的同时，元封濞继续派出追兵去追杀老圣皇，他尤其强调一定要拿到存灭剑。

    终于完成了攻破乾元国首都的壮举的三位帝君异常兴奋，如果不是元封濞承诺他们，会以盛大隆重的仪式欢迎他们进城，好彰显他们的功绩，他们一定会按捺不住情绪，在破城的当日便率兵进城。他们答应给元封濞三日的时间安定城中的官员和民众。三日之后，当三位帝君终于如愿以偿的以胜利者的姿态，耀武扬威地进入安洛城的时候，那种二十三万年来，他们的祖先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如今被他们实现了的激动让他们忘乎所以，他们命令自己的将士们呼喊着极具挑衅意味的口号，并且粗鲁地冲撞着沿路跪拜的安洛城民众，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大国领袖，也代表着本民族的古老文明。

    面对这一切，作为安洛城新主人的元封濞没有制止，他甚至派出士兵监督民众，防止他们对三个帝君的言行表现出任何明显的不满。当这种破天荒的情况刚刚发生在圣都的那一刻，几乎每个安洛城内的居民都眼含泪水，他们本以为自己的新领袖会像之前所有的圣皇一样，保护乾元国的荣耀，保护他们的尊严，但经过几天之后，他们发现，这一切的屈辱，竟然全都是元封濞一手导演的。渐渐地，发现上当了的安洛城民众们，纷纷开始表现出了对这位曾经德高望重的皇族成员的极大不满。甚至连元封濞派去监督民众的将士们也加入到他们中间去了。抗议声和抱怨声在整个安洛城内此起彼伏，虽然他们公开喊出的还只是“入侵者滚出去”，这样看似没有直接针对此时还是元封氏族准族长身份的他的身上，但是心怀鬼胎的元封濞根本无法容忍这些人的任何行为，因为他知道这样一群人是不可能支持一个非元封氏族的人成为整个乾元国的领袖的，而一旦他无法顺利登基的话，那么他后续的计划也根本无法进行下去。

    于是，他秘密会见了三位帝君，在承诺将乾元国的部分土地割让给他们的前提下，元封濞让这些对乾元国积怨已久的人帮助他镇压那些不服管教的“暴民”。于是，三位帝君在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之后，纵兵在安洛城内大肆抢劫和杀戮任何敢于表达不满的乾元国人。十几天过后，整个安洛城约有三分之一的人遭到了屠杀，另有三分之一的人逃离了这座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城市。等到再也听不到抱怨之声，而只能听到哭声之后，元封濞按照他原先的计划，出来振臂一呼，“制止”了三国军队的暴行，而三位帝君也按照之前的约定，停止了自己野蛮的行径——虽然他们也早就宣泄够了，同时也几乎将安洛城内二十万年来所积攒的财富，掠夺了个干干净净了。虽然这次元封濞又一次扮演了安洛城的拯救者，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买他的帐，只不过事到如今，再没有人敢说些什么罢了。

    元封濞派去追杀老圣皇的追兵似乎有着预知能力一般，总是能够找到老圣皇他们的藏身之所，追兵们每次追上圣皇的队伍，就齐声高喊着“留下存灭剑”。虽然他们是想用这招逼迫圣皇在慌乱之中交出存灭剑，但是他们打错了算盘，因为圣皇元封启很清楚存灭剑对元封氏族和乾元国的意义，他现在失去了自己挚爱的妻子，而眼前还剩下两样东西，值得他以老残之躯拼死抵抗，第一便是存灭剑，第二便是自己的唯一后裔——刚刚出生，便遭逢大劫的乾元国皇子。正因为如此，哪怕是陷入绝境，哪怕是自己年纪老迈，思维也不再敏捷了，他也绝不会抛弃他们。

    可是眼下追兵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近，圣皇和他身边的人似乎很难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