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这人有那么好心？
夜幕笼罩，四下里寂静无声，楚筠直到天都黑透了才从城外返回府衙。
在此之前，薛豫早已从归来报信的衙役那里听闻她追逐一名歹徒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不禁焦灼万分：这个女人难道是不要命了不成！此刻见到她平安无事地归来，他那颗高悬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楚筠，你是不是傻？我明明让流风跟着你受你差遣，用得着你一个女人追出去，现在人也跟丢了，难不成你觉得自己武功比流风还要好？你这就是自作聪明！”
他本来是想关切地询问几句，但话到嘴边却又难以启齿，不知怎么就转了个弯，忍不住责备了她一番。
“什么叫我自作聪明！当时情况那么危急，我哪里还顾得上叫人！”楚筠气愤不已地反驳道，胸口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着。
薛豫冷哼了一声，脸色阴沉至极，半晌没再说话。
来福见状，忍不住出言解释道：“王妃，王爷听到你去追着坏人跑的不见踪影，心里那叫一个焦急啊，要不是苏公子和陈公子死命拦住，王爷早就要出城去找你了。”
楚筠闻言，微微一愣，心中不禁有些诧异：这人有那么好心，竟然会担心自己？
“来福，你再乱说话，信不信小爷我把你嘴封起来。”薛豫龇牙咧嘴地威胁道。
来福缩了缩脖子，忙退到一侧紧闭着嘴巴，心里却忍不住暗自嘀咕道：明明就是担心王妃嘛，自己不好意思说出来也就罢了，居然还不许别人讲！
城外这边，灾民引起的暴动在何宏明带队前去镇压后，最终得到了控制，他站在高处望向人群，声嘶力竭喊道：“诸位父老乡亲们，本官向你们保证，一定会让这场灾难尽快过去”
他在百姓心中本就极有威望，这群灾民又是被人煽动着出来闹事的，发泄完这股怒气，当下也冷静了不少，何宏明嘱咐重新煮几锅浓稠的粥上来分发，听到有粥喝，灾民们又翘首以盼地等着领粥了。
回到府衙里已是亥时，何宏明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府，没来及得回房里换下满身灰尘的官服，迈着大步就匆匆赶来后院书房。
“王爷，下官失职，导致歹徒混入灾民营引起暴动，请王爷责罚。”他跪在地上请罪道。
“何大人起来吧，今日之事事发发突然，怪不得你。”薛豫示意他起来，又道，“今日灾民暴动是显然有人故意煽风点火，你觉得会是谁？”
“流风大人还在城外树林里搜查，下官也已经派人去灾民营中盘查，只是实在不知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官府作对？”
“此事且看看谁从中获利便知。”薛豫顿了顿，问道：“对了，听说王宝坤的米行还在涨价？”
“是，现如今城里王宝坤更是肆无忌惮了，官府根本管制不了，城里的百姓买不起粮都来官府门口闹事，不少人家也开始断粮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是内忧外患啊。”何宏明忧心忡忡道，连日来的操劳让他头发肉眼可见地白了不少。
“锦年，京城李老板信上说粮食最快几日能到杞州？”薛豫转头问道。
“最早的一批若从就近的州府运来的话五日便可抵达。”
“好，何大人，你多派些人去城外接应，安全护送米商运送粮食进城。”
何宏明应声后行礼告退，转过影壁来到府衙前院时，正巧碰到了要往里走的江奎正。
江奎正拱手一礼：“何兄，今日灾民暴动一事着实凶险啊，听说王爷身边的护卫都派出去追查挑事的歹徒了，不知道抓到了没有？要不多下官派些人保护王爷的安危？”
何宏明阴郁的眼神瞟了一眼江奎正，经过上次楚筠从百姓那里得知征粮有猫腻一事，虽说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江奎正从中做了手脚，但他现在对这位昔日同窗兼多年的同僚多少有些戒备，见他显然是等在这里想要从自己口中打探消息，更是没有好脸色。
“江大人，此次暴动你也有逃脱不了的责任。”
江奎正心里咯噔一跳，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眼底闪过一道的敏锐的光芒：“江某愚钝，还请何兄明示。”
“赈灾的粥里掺杂了沙子，粮运诸事由你掌管，这难道不是你授意的？”何宏明冷声质问道。
“何兄，我这么做也实属无奈啊！”江奎正倒是没有隐瞒，一脸无辜地解释道，“城外的施粥棚每日都有不少人混入灾民队伍里前来领粥，他们并不是真正的灾民，却冒充灾民前来领粥，骗取官府粮食。下官在这粥中掺杂一点沙子，这些人吃不下去，自然就不会再来蹭粥喝。而真正饿的饥肠辘辘的灾民，哪会介意这粥到底有没有沙子？只有这样赈灾的粮食才能真正地救济更多挨饿的百姓啊。”
何宏明沉默不语，心里琢磨着他的话，说的确实有一番道理，但总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
“江大人，可别忘了，我们是百姓的父母官，沙子煮出来的粥你自己可喝得下去？”何宏明皱起眉头问道。
江奎正无奈地叹了口气，“何大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现在灾荒严重，粮食有限，如果不在里面掺杂沙子，恐怕饿死的百姓远不止这些。”
何宏明没有接话，他何尝不知赈灾的压力已经被逼到绝境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道：“江大人，本官听到了一些传闻，不少百姓说今年夏季上缴粮食反而比往年更多，你可知此事？”
何宏明说的隐晦，其实多少还是出于私心想要敲打敲打他。倘若江奎正真的动了什么手脚，看在相交多年的情分上，他兴许会在王爷面前替他求情。
江奎正眼底闪过一丝晦暗，镇定自若道：“下官不知此事，但这种事情放眼全国各个州府也是屡见不鲜，若是下官底下的人悄悄在赈灾粮上动了手脚，从中捞取油水，下官绝不轻饶。”
何宏明见他说的大义凛然，只是侧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须臾，何宏明回到书房，喊来自己的心腹侍从齐铭，低声吩咐道：“悄悄盯着江奎正，看看他是否真的如他所说，没有任何猫腻。如果发现有问题，立刻回来向我汇报。”
“大人是怀疑江大人有问题？”齐铭问道。
“本官与他相识十多年，当然不希望他有问题，但官场诱惑太大，人心难测啊。”他望向漆黑一片的夜色，长叹了一口气。
齐铭领命自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