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姑奶奶我在这!
胡自山看了过去,那为首的男子他眼熟的很,本名柴森,是常年混迹在这一带的地痞无赖,专门寻衅滋事,被官府抓进牢里关过几次,只因犯的都是些街头打架斗殴的小厮,没关多久又被放了出来,屡次被抓,不知悔改,为人奸滑的很。
当朝以文治天下,世人皆对读书人高看几眼,胡自山自己也是文人出身,看着眼前的相貌清秀的书生被一群地痞无赖欺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柴森,本官看你是有段时间没吃牢饭了,想进去回味下是吧!”胡自山沉声喝道。
柴森眼珠子骨碌一转,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拱了拱手,故作委屈地说道:“大人明鉴,我等虽然聚集在此,但并没有对苏锦年怎么样啊,不过是说了几句话难听的话而已,分明是他的同伙先动的手,我手下的兄弟个个被打的走不动。难道读书人的命就是金贵些,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大人您可是清正廉明、大公无私之人,一定要替我们主持公道啊!”
说完,他的手下便如病猫一般,个个无病呻吟地哀嚎起来,声音此起彼伏,惹得围观的百姓们纷纷侧目,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胡自山脸色一僵,此情此景,确实有些尴尬,他只得顺着那人的话问道:“他的同伙在哪里?”
“姑奶奶我在这!”
胡自山心中一惊,竟然有人敢在他这个三品大员面前自称姑奶奶?
嘿!真是胆大包天!
他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怒色,循着声音望去。
待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时,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这可不就是他的姑奶奶吗?!
回想一个月前,她倒是行侠仗义,将一个惹不起的小祖宗当成贼人抓了过来,可把他害苦了!
那次他因急着把晋王殿下那“烫手山芋”送走,直接原封不动地把人送回宫里,事后晋王虽然没明面上找他麻烦,可背地里派人送了一碟腌蒜过来,让他当面吃下去,这可是王爷赏赐啊,他能不从嘛。
这一送就送了小半个月,每天吃上一碟腌蒜,嘴巴里的气味啊,就跟进了十几年没清理过的茅房一样,臭气挡都挡不住,一开口噗噗地直往外冒。那半个月来,朝中相熟的同僚看他的眼神都十分的嫌弃,远远地见着他就躲着走。
话说回来,他后来也打听了下这姑奶奶的身份,毕竟敢在京城绑王爷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瞎子。这一查才知道,敢情这是一桩家事呢?
纨绔王爷不愿娶“村姑”为王妃,负气逃婚,岂料迎面被武艺高强的未来王妃抓了个正着,于是寻了个借口抓到官府,为的是给他长点教训!
胡自山依着话本子的套路猜测事情的始末应当是这样,又暗自感叹,这未来的晋王妃可真虎啊,不过终于有人能收拾那祖宗了,可喜可贺!
“大人!大人!”身边的随从连喊了几声,才把发愣的胡自山拉回现实。
楚筠好整以暇地开口道:“胡大人,这厮故意挑衅苏公子,差点就要出手打人,我看不下去才出手教训了下刁民,不为过吧?”
“不为过,当然不为过!姑娘侠义心肠实属难得。”胡自山言罢,收敛了笑意,“来人,将这群刁民带回衙门审问。”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露出几分诧异,这官老爷怎么还对着一个小丫头毕恭毕敬的?这姑娘得是什么来头啊?
“胡大人,你怎么可以听信一个小丫头的话?分明是她先动手打人。”柴森狗急跳墙,大声嚷嚷道。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谁让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好好进去吃几年牢饭吧你!
官兵们随即上前将柴森几人押着往外走。
等人走后,楚筠看向胡自山问道:“胡大人,我们可要随你一同回衙门做个笔录?”
胡自山笑容可掬道:“不必麻烦,姑娘受惊了,要不本官派人送您回去?”
“我受惊不要紧,主要是方才这群地痞无赖还扬言要苏公子写篇文章痛骂晋王,大人可要好好查查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
虽说她对晋王无感,但是这人恐怕是个怂包,自己的人都护不住,还被人指名道姓要痛骂他一顿,堂堂王爷还真是怂啊!想到马上要嫁给这样的人,夫妻同气连枝,既然他不敢,那就她来!
胡自山闻言,手心冒出些许冷汗:“本官回去必定好好审问这群刁奴,给姑娘和晋王一个交代。”
楚筠点了点头,胡自山带着人鱼贯而出。
待众人散去,青茗紧绷着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姑娘,你可有哪里受伤?”
她家姑娘虽然身手不凡,但刚才可是实打实地被一群壮汉包围着,她看着那场面都心惊胆战的。
她不放心地检查着楚筠的露在外面的地方有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我无碍。”楚筠看向苏锦年:“苏公子方才替我挡了一下,手臂上应当是伤着了,你帮他上点药吧。”
青茗随身都带着创伤药,她家姑娘是闲不住的,打小就磕磕碰碰的伤不间断,事后每回都是她上药,那金创药从不离身,什么伤怎么上药,用什么手法效果最好,她都整出一套自己的经验来了,简直可以抵得上半个专治跌打损伤的大夫了。
“苏公子,我帮你上点药吧。”她从袖笼里拿出药膏,说着便上前来替他撸起衣袖。
苏锦年是克己守礼的读书人,到底顾念着男女大防,当下捂着衣袖倒退了几步。
“不敢劳烦姑娘。”
见他拒绝,青茗气鼓鼓地瞪着他:“苏公子莫不是嫌我一个丫鬟笨手笨脚?”
苏锦年面色大窘,矢口否认道:“当然不是,只是”
“那就别扭捏了,我这人别的不在行,上药可是最拿手的。”说罢,她一把把他手臂抓了过来,直接撸起衣袖查看起了伤势。
手臂上赫然挂着一道伤痕,已经隐隐红肿了,青茗小心仔细地替他涂抹着药膏,淡绿色的药膏经她指腹轻轻揉开后,冰冰凉凉的触感瞬间将方才还火辣辣的疼痛感压了下去。
谁也没注意到苏锦年耳根悄无声息地爬上一片红晕。
趁着上药的功夫,苏锦年朝楚筠点头致谢:“苏某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楚筠淡然道,“方才听那刁民说你是晋王的人?”
“正是,在下乃是晋王的伴读。”
“那为何在此替人书写文字谋生?”
皇子的伴读虽说不是正经官职无俸禄可领,但都是皇子身边最亲近的人了,日常赏赐是必不可少的,那草包也没那么抠门吧!
苏锦年轻轻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缓声说道:“在下不过是一介寒门子弟,承蒙晋王厚爱,得以陪伴左右。想当年在家乡之时,我常常会帮助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穷苦百姓代笔书写来往信件。来到这繁华喧嚣的京城,不识字的百姓也比比皆是,每每见到卖身于富家豪门为仆的苦命之人,又或是那田庄铺子中的小伙计们,因不识文字而遭受到无良雇主的欺诈剥削,最终落得个人财两失的悲惨下场,着实令人痛心!因此,每逢闲暇无事之际,我便前来此处替人查看文书、代写书信。且我向来分毫不取,又何来以此谋生一说呢?”
原来是这样,楚筠心里对他蓦然敬重了几分。
他是晋王的亲近之人,都说看一个人人品往往看他身边亲近的人是什么样便可知个大概。
苏锦年有这等心怀百姓的胸襟,想必那人的人品也不会差到这里去,怎么就成了臭名远扬的草包了呢?
接近晌午了,收拾妥当后,楚筠略坐了一会儿带着人打道回府。
苏锦年望着渐渐远去的的马车才反应过来,还没问人家是哪个府上的姑娘,怀里还揣着人家给的一瓶药膏,这下连登门道谢都找不着机会了。
他心里颇有些懊悔,但转念一想,京城就这么大,若是有缘,必定会遇见。
回到王府已是如日中天,门外的小厮长亭伸长了脖子看着路口,远远地瞧见是苏锦年,急忙小跑着迎上前来。
“苏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爷正派人四处寻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