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还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自那日天晴之后，秋雨就再也没有停过，温度日趋凉爽，一连几日的下雨，将院子围绕在一片水雾中。
姜早特意叫人，把书桌抬到离窗户不远的地方，站在特制的书桌前，抬笔在纸上落下几行娟秀的小楷字体。
踏踏
几声急促的脚步声，踩在院落中的水洼形成踏踏踏的奇异声响，女子穿着浅蓝色的短衣，身下同色系的长裙盖住脚后跟。
裙边被地上溅起来的水渍染上些许的泥点。
守在姜早门前的丫鬟，只是穿着粗布的短衣长裤，看到来人，躬身行了一礼。
“小桃姐姐。”
小桃收拢纸伞，轻声询问外面站岗的丫鬟。
“小姐，可在里面。”
“小姐约莫在里面练字。”
小桃点点头，将手放在木门上，还未发出声响，姜早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
“小桃吗？进来。”
小桃推开门，想到什么，转头对守在门外的两个丫鬟说道：
“这里有我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
两个丫鬟福下身子，便退出了院门，小桃这才放心的走入房中，转身关好门，走到姜早书桌前。
“如小姐所说，那孩子果然住在那个胡同里，几乎每天都会出门，黄昏才会回来。”
姜早嗯了声。
手上的动作不停，小桃也不出声，就在一旁安静的等着，姜早落下最后一字。
用手挑起纸张，将纸张面对窗外，窗外的凉风将纸张吹起，顷刻间，纸上的字迹已经完全干透。
姜早将手里的纸张递出。
“照着这上面做，明日黄昏时刻，随我一同出府。”
“是。”
小桃回答一声，转身离开，就在即将走出大门时，姜早叫住了她。
“记得挑几个小厮跟着，看起来能打一点的。”
“好的，小姐。”
小桃应答着走出房门，从外面将门给关上。
朝阳刚刚升起，转眼间已是夕阳余晖，一天的光阴如同瞬间般匆匆逝去。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
姜早如同往常一样，早起跟着谢瑜柔做了些训练，一家三口再一起吃早膳，之后再由唐礼亲自考查姜早的功课。
黄昏时分
姜早在逍亲王府门口站着，目送着谢瑜柔的马车离开，遣散周围的所有奴仆。
“小桃。”
“是，小姐，所有都已经准备好了。”
小桃给姜早递去一块被磨得锋利的石头，不放心的嘱咐道：
“小姐，这块石头是最锋利的一块，你要小心，不要割伤自己。”
姜早根本就没有回答小桃，蹲下身子，对准脚踝的地方，狠狠往下割，小孩子的皮肤本来就娇嫩。
更不说姜早是个千娇万宠的大小姐，皮肤更是嫩上加嫩，平时只是轻轻的碰撞下，都会红上一大片。
更不说被这么锋利的石子给割伤，顿时血顺着脚踝往下流。
“小姐！！”
“你的脚，得赶快包扎！！”
姜早瞥了小桃一眼，冷声呵斥：“闭嘴，现在出发。”
听到姜早语气中的冷漠，小桃才猛然惊醒，这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爱的小姐了，低下头，目光顺从。
“好的，小姐，马车就停在府外，大黄也在里面。”
“嗯。”
姜早鼻子中嗯了声，就算是对小桃的回答，抬脚往马车方向走，脚上的疼痛让姜早一只脚重一只脚轻。
尽管裤袜上已经沾染不少的血迹，姜早脸上却没表现出任何疼痛的表情。
抬腿爬上马车，小桃坐在马车外面，马夫一抽鞭子，马车咕噜咕噜动起来，前往柳树坡狗尾巴胡同十二院。
“把钱都交出来！”
“不然，我不客气了。”
“老大，跟这杂种废什么话，就是个没人要的东西罢了，打他一顿，看他交不交出来。”
说着一掌推在小燕子的肩膀上，小燕子的背猛烈的撞在胡同口的墙壁上。
啊！
小燕子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枯瘦的小手捂住后背，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喘气声。
接着另一只脚抬脚再次踢在了小燕子的身上，小燕子的身子宛如拱起的虾子，在地上滑行一段距离。
脸上和裸露在外的小腿，在地面上摩擦，渗出些许的血迹。
小桃见此情况，冲着马车内的姜早小声的喊道：“小姐。”
“不急，再等等。”
马车停在胡同口的远处，藏在遮挡物的后面，姜早通过缝隙瞧去，在看到男人距离小燕子只有两米远的时候。
不慌不忙的下了马车，将手里的大黄放在地面上的小水洼中，滚了一身的泥，接着抱在怀中。
大黄身上的泥瞬间浸湿了肚子上白色的衣服。
姜早抱着大黄走出遮蔽物，在看到小燕子倒在地上时，脸上的表情惊讶，瞳孔紧缩。
倒在地上的小燕子，也看到了抱着小狗的姜早，心里猛然升起一些希望，但在看清她脸上的恐慌后。
心底的希望彻底破灭，闭上眼睛，等待男人接下来的泄愤。
“等等，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小燕子听到娇俏一声女声，再次睁眼，便看到姜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用身子挡在她的面前。
这一刻，小燕子的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看着姜早的背影，眼睛是从来没有的亮光。
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桃不动声色的点头，那几个流氓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表情凶狠，抬起蒲扇大的手掌。
“你多管什么闲事，给我滚开！！”
小燕子倒吸口凉气，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勉强站起来，伸手朝着姜早大喊：
“小心，快躲开。”
下一秒，小燕子想象的巴掌声没有传来，姜早身后的护卫已经抓住男人的手腕，往后一推。
男人畏畏缩缩的退后，指着小燕子还不忘放下狠话。
“你，你，你们给我等着！！”
姜早装作松了口气，转头笑容灿烂的看向小燕子。
“你，没事吧？”
小燕子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的挠头。
“你又救了我一次。”
姜早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
“这没什么的，眼睁睁看着别人被打，我可做不到。”
“你是住在这里吗？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我是住在这里，可以”
随即想到了什么，立即赶忙摇头。
“像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还是不要去了。”
姜早提起裙摆，露出那只早就被鲜血浸湿的鞋袜，颇有点可怜的对小燕子说：
“可是我追这小家伙的时候，脚不小心弄伤了，我救了你，就想去你家休息下，都不可以吗？”
小燕子良久没说话，姜早叹口气，把掀起的裙摆放下，声音沉闷。
“好，我知道了，是我太唐突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怕你嫌弃。”
“怎么会，我保证！！”
姜早竖起三根手指，一番发誓，接着对小燕子展颜一笑，咧出两排牙齿，小小的梨涡在脸颊的两侧绽放。
“现在没问题了吧。”
“嗯。”
小燕子的脸颊有点红扑扑的，轻声嗯了声，走在前面，在看到姜早一瘸一拐的样子，转身走到姜早面前蹲下。
“你脚受伤了，肯定不方便走，我背你。”
“你真的背得起我吗？”
“别废话，我看着瘦小，我可是有在练武，只不过暂时还打不过那些大人，背你这种娇娇的大小姐，还是可以的。”
“那好吧。”
姜早双手环绕住小燕子的脖子，趴在小燕子的身后，小燕子一个起身，牢牢的姜早背着。
“你看吧，我说过我能行的。”
姜早的头靠在小燕子的背上，嘴巴不可避免的离小燕子的脖子很近，姜早娇娇软软的嗓音响起。
“谢谢你，小燕子。”
小燕子感觉脖子痒痒的，热热的，很不自在大声说话。
“你，别靠我那么近。”
小燕子背着姜早走到最里面的一间院落门前，推开大门，朝屋里大声一喊：
“柳青，柳红，我回来了。”
“小燕子，你回来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男一女，男孩的声音稚嫩却带着不符年龄的沉稳，女孩声音俏丽中带着几分的豪爽。
“小燕子，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谁欺负你了？”
两人又是非常默契的询问。
“没什么事。”
“路上遇到几个地痞，不知从哪里听到我有钱，非把我打一顿。”
小燕子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后的姜早放下，柳青几跨步走过来，不小心撞到一旁的姜早。
“小燕子，你没事吧？伤到哪儿了？”
被撞到的姜早险些跌倒，柳红闪身来到姜早面前，将她扶住，柳红声音中带着责怪。
“哥~你把人给撞到了。”
柳青回头才看到被柳红扶住的姜早，不好意思的挠头。
“对不起啊，我不小心撞到你了。”
姜早笑着摇头，示意没关系。
“哎哟，柳青，你做什么，你把我救命恩人给撞到了！！”
小燕子扑过去，扶着姜早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柳青很会抓住重点，围在小燕子的旁边。
“小燕子，你说救命恩人，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刚说的啊，被人揍了，多亏她，我才能从那些人手中逃脱。”
柳青上下打量着姜早，这副样子完全不像是能将小燕子解救出来的模样，但，他敏锐的察觉到门外几人后。
一切情况猜的个七七八八，冲着姜早拱手。
“多谢小姐出手相助，以后有用得上我柳青的，尽管直说。”
十岁大的少年，隐隐已经展现出些成熟。
“这是要跟我划分界限啊。”
心里这样想着，姜早脸上却是笑着，拉着小燕子的手。
“我和小燕子投缘，才会三番五次的遇见。”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不然老爷，夫人该担心了。”
小桃适时的出声，打断众人的谈话，姜早装作很无奈的看着手上的大黄。
“我该走了，可是，这小狗怎么办啊？放它去流浪，也太可怜了。”
“但，又不能带回家去。”
“那给我养吧。”
小燕子的声音刚刚响起，柳青的声音就紧随其后。
“小燕子！！”
柳青的一声呵斥，吓得小燕子一激灵，嘴上忍不住反驳。
“干嘛！！”
“小燕子，你”
柳红拍拍柳青的手臂，摇摇头，示意他少说两句，走到小燕子的身边。
“小燕子，你还想让李师傅他们更加辛苦吗？”
小燕子一下愣住了。
“emmm对不起啊，我好像不能养这只小狗。”
犹豫一番，小燕子还是放弃了喂养小狗的计划，姜早没有等小燕子继续说下去。
“小桃，银子给我。”
“是，小姐。”
小桃走到姜早身边，递到姜早手上，姜早笑眯眯的把荷包放入小燕子的手上。
“这样，总不能拒绝我了吧。”
小燕子掂了掂手里的重量，嘴巴张的老大。
“好重，我真的可以要吗？”
“不行！小燕子，还回去。”
没等姜早说话，柳青就直接否定了小燕子的话，姜早将小燕子的手推回去，抓住她手里的那个荷包。
“当然，可以。”
“好，这只小狗，我养了。”
说着就将姜早怀里的大黄接到怀中。
“那小燕子，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和小狗。”
说着姜早和小燕子挥挥手，走出院门，还能听到柳青的声音。
“把小狗还回去。”
“我不。”
这句是小燕子说的。
“等等，等一下。”
柳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姜早回头看着柳青，柳青绷着张脸。
“我告诉你，你别想打什么主意！”
“你想多了，小狗在外面流浪不是很可怜吗？我只是想给它找个家而已。”
这句话，不知哪里触动了柳青的哪个神经，柳青的语气没有刚开始那样的强硬。
“不管你有什么企图，只要你伤害了小燕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永远不会害她。”
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姜早离开了狗尾巴胡同。
姜早斜靠在马车上，闭上眼睛，缓缓吐出口气，小桃这次进了马车，坐在椅子的另一边。
“小姐，已经很晚了，待会怎么和王爷，夫人交代啊。”
姜早眼皮都没抬一下。
“交给我就行。”
“对了，记得给今天出来的护卫一笔钱，叫他们不该说的别乱说。”
姜早微抬眼皮看向小桃，小桃低下头恭敬的回复道：“好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