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期限
终是玄灵果起了功效,随着体内毒素的排出,窦卿脸上也有了点血色。只是身子看着更加羸弱,常常是才站了一会儿,就觉得疲惫乏累了。
女人不知道自己只有三个月的生命期限了。
“你已经站了有些时候了,坐下歇息,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齐嫣然撇头,悄然拭去眼角的泪,才往炉子里加了些炭。
紫庄阁所有的人都知道窦卿的身体状况,只有她一人被蒙在鼓里罢了。
“如风还没有回来吗?”
大梁的军队步步紧逼,如风不得不率军出征。而自己身为阁主却不能亲自出征,拖着这副病怏怏的的躯体,就是一个半残废的人了。
齐嫣然想要搀扶女人,但被窦卿拒绝了。她的自尊俨然受挫。
“没有,等他回来了,我就让你过来。”
女人始终都抵触自己的触碰,齐嫣然敛下眼底的失落,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放松些。
“其实你不必为我做这些,咳咳咳”窦卿当然看到了女人通红的眼梢,她轻轻推开女人,自己从怀里掏出了帕子。
“你走吧,我不再拦着你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如风送你一程”
这段时间,大家过于反常,显然是有事瞒着自己。窦卿后知后觉。
“不我不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齐嫣然跪下身,即使千百次地告诫自己不能在女人面前流眼泪,可此刻,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沙哑着嗓子,一遍遍恳求着女人,不要赶自己离开。
“你你这又是何必呢?”她想摸摸女人的面庞,为她擦擦眼泪,可颤着的手抬起了又放下。
“齐嫣然,我总是捉摸不透你从前吵着要离开的是你,现在,好不容易我同意了,你却又不走了”
说完又是一阵轻咳。
“我不,我不走,不走”
齐嫣然毫无形象地扑在女人的膝上,哭得不能自已。她再也听不进去女人说的什么,只是卑微地乞求着她,不要赶自己走。
“我有些乏了,想睡会儿。”
齐嫣然哭得这样伤心,窦卿心底也愈加难受了起来,她抬眸,抑制住眼底的泪。
“我能,陪在你身边,等你睡着了再离开吗?”
女人最近越来越嗜睡,齐嫣然心里害怕
“随便你。”
窦卿依旧不要女人的搀扶,冷冷说道。才走了短短十几步,她就已经疼痛难受了起来。
她眼里一片冰霜,强忍着痛意坐到榻上,欲要脱靴,却被身后的女人抢先了一步。
“你”
“好了,睡吧,我就坐在这里陪着你。”
为女人掖好了被角,齐嫣然便催促她赶紧闭眼休息。眼皮实在是过于沉重,窦卿感到无力,很快就放任自己跌进了梦乡。
【毒素已经入侵她的五脏六腑,还能够支撑三个月,这已经是极限了】
上工的话犹在耳畔。
齐嫣然看着女人安静的睡颜,心底的酸涩涌上心头,热泪夺眶。
自从跟女人从宫里出逃后,她就再也没有想过回头了。她们在原野尽兴地徜徉,在春日里放纸鸢这些种种,往后再也没有了。
齐嫣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悦于女人的,是窦卿在后宫中一次又一次地帮助自己,只要自己开口恳求,她就没有了底线,甘愿为自己赴汤蹈火还是怡华宫失火,她没有舍弃下自己,而是带自己逃离的时候
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让自己产生了错觉——她以为她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只有等女人熟睡后,齐嫣然才敢靠近她。她颤着手,目光眷恋地抚上女人的面容,不禁低泣起来。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触摸,窦卿垂下的睫毛微颤,齐嫣然慌乱地收回手,掩面跑了出去。
前线战火吃紧,恰逢西北大雪,大梁将士抵不住这刺骨的严寒,纷纷没了斗志。
连着几日几夜地拖延下去,梁子殷心中越来越焦躁。
“不行,朕不能再坐以待毙,后日就大举进犯紫庄阁!”男人拍案而起。
“皇上,这恐怕不妥不然等明年开春再”
“朕心意已决,就后日!势必要把紫庄阁拿下!”
梁子殷根本不听少年的规劝,即刻传令各阵营,只等后日整装待发。
初一作罢,派遣去的部下回来,告知萧秦与梁赢依旧不肯出兵。他脸色沉下来,眉头紧锁,烧了回信。
他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他是武将出身,对战况有敏锐的认知,他确切地知道此次一战,双方必是鱼死网破。可即使这样,他也愿意为之冲锋陷阵。
只要跟男人有关的一切,他都愿意赌上自己的性命。
少年停笔,仔细封好信件,又传人送去了西凉。
西凉早已是物是人非,随着者尔勒的战死,老国王的身体每况愈下,全靠一口气吊着。
“公子,这大梁的书信,该如何处置?”保叔大致看了一眼书信,无非就是请求西凉援助梁子殷。
“只要不是萧秦和梁赢送来的,就不必理会。”
者尔木被梁子殷三番两次来信,搅乱得有些烦了,“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无需再忌惮梁子殷,光是一个紫庄阁就够他消受得了。”
放在从前,他还会给梁子殷一份薄面,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将是西凉下一代的王。
者尔木眼里闪过算计,又对保叔说道,“对了,要是紫庄阁的人来求见,就让他进来。”
一个是落魄的皇帝,一个是颇有声望的宗派。要拉拢谁,他还是能分清的。
他还欲与保叔细说自己的想法,但是传来老国王病重的消息,他虽心底不愿意再见这样的父亲,可还是听了保叔的劝告去了。
几个月不见,老国王已是骨瘦嶙峋,颧骨高高地隆起来,只剩下一张干枯的皮包裹着。再也没了往日的威严,此时的老国王就是一个被鬼神追赶着的可怜老人。
“你来了”
老国王费力抬起眼皮,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可惜没能抬起手来。
他瞧着面前的男人,那双如墨玉般深沉的眼睛,是多么像敏珠的眼!老国王双眼变得浑浊了起来。
“果然是真的应了那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现在装出这副可怜不舍的模样,是要做什么?”
者尔木让殿里的人都退下,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他显得自在多了,以后这里就完全地属于他了。
“哼,你知道吗?每次我唤你一声父王,想要表现更好做什么事,我都追求完美,以为这样您就会喜欢我一点点”
男人说着从前的事,红了眼眶,他为曾经这样卑微的自己感到不值。
“可是,你呢?你又是如何待我的?你的心里永远都是者尔勒,无论他犯下多大的错误,你都可以原谅他而我呢?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者尔木越说越激动,恶狠狠地盯着榻上奄奄一息的人。他真想把人拽起来,痛打一番。
“我,你母亲,我”老国王心口郁积着一口气,堵得心口难受。
“你没有资格提母亲!你敢说不是你逼得母亲自尽吗?若不是你苦苦相逼,母亲会离去吗?这一切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母亲!”
想到已故的母亲,男人咆哮起来,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摇晃着榻上的人。
难道真是自己害死了敏珠?
“不,是我没有,要害她,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