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遇险
这一年的冬天显得格外漫长,不似往年,这一年的冬日暖阳不常见。砖红色宫墙下的积雪,堆积了又融化,融化了又堆积。
宫外依旧是皑皑白雪,是雪的世界。萧云尹来了月事,她不能上雪地里去,她看着外面玩得正欢的女孩,不由展露笑颜。
“娘娘,这安大人真是不知好歹!他竟然狮子大开口要五十万两白银!”
碧云知道安歌与兄长的算不得上有多好,那为何自家娘娘还要如此讨好安大人,以至于是答应他的无礼要求。
“他要多少,就给多少吧。”
萧云尹眼底涌上一层漠然。安富倒是有机敏,知道自家害怕安歌知道进宫的来龙去脉,竟趁机对自己进行威胁。她原想忍让几分就过去了,可是现在看来,像安富这样的人根本就毫无可信度。
“可是娘娘,他不过是一介小官,竟然敢对娘娘这样,实在是令人可气!”
莫非娘娘是为了得到安贵人家里人的成全?碧云气馁,若真是这样的,那自家娘娘未免也太委屈了。碧云瞅了瞅萧云尹,在想措辞,她笑道:“其实若是两个人真心的,又何必在意外人的看法呢”
萧云尹知道婢女误会了,她没有解释,只是温和地说明日让她把钱给安富送去就是了。
“娘娘”
“你去沏些热茶来,再拿些糕点来。”
安歌进来了,萧云尹把女孩拉到了火炉边,似乎这样还不够,她搓着女孩的手,只想把自己身上的温暖都传递过去。
“看你的脸都冻得通红了,还说不冷。”
萧云尹摸了摸女孩红扑扑的脸蛋,略带笑意,但语调是如此宠溺。安歌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她调皮地朝女人吐了吐舌头,端起热茶喝了起来。
“你呀真是的”
关于安歌的任何事,无论大小,萧云尹都事无巨细。女孩的上唇沾了白色的奶酪,她轻笑着拭去,安歌窘迫,萧云尹却是不以为意,给女孩添茶。
“姐姐怎么一副照顾小孩的模样?姐姐这样溺着我,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虽说这么说,但她还是很享受萧云尹的照顾。
“那你就把自己当小孩好了,这样你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不!我不要当小孩”
萧云尹低笑,耐着性子问:“那你要当什么?”
安歌仿佛中了那双满含柔情的眼睛的蛊惑,她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低下头,“我要与萧姐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要当姐姐的心上人人,陪姐姐走到无尽的永远”
萧云尹心中掀起一片波澜,扰乱了她的思绪。
安歌说完,脸颊微红,她眼神闪躲着抿了一口茶,煞有介事地嘟囔着:“好热的天”
真是个傻瓜,漫天的飞雪还在下着,怎么会觉得热呢。萧云尹盯着女孩,想来这些天女孩一直占据着主导权,她忽然来了兴致。
“你过来。”
“嗯?萧姐姐”
安歌只觉得屋里闷热,她想走到窗边透透气,才起身就被女人叫住了。方才说了那些羞人的话,现在的安歌有些忐忑。
“姐姐嗯”
哪知安歌走过去,就被萧云尹一把拥入了怀中,攫取了那一抹香甜。安歌有一瞬间的错觉——从前那个极其强势的萧云尹又回来了。她忍不住颤栗求饶,这才知道自己的手法在萧云尹面前是何等地小巫见大巫。
再过一个月,就要入春了,刺骨的严寒还是没有消退。碧云担心那两个人夜里寒,就让人又添了些炭,她特地把火炉挪远了些,以防火情。
一阵温存,安歌已疲惫地睡去。她额前的碎发打湿了,脸颊上的潮红还未完全散去,点点红晕。萧云尹细细描摹着女孩的脸廓,纤长的手慢慢点过她微蹙的眉毛,尖俏的鼻子,还有那红肿的唇瓣。
萧云尹静静地看着女孩的双唇,指腹却是带了点力量压了下去。美梦被搅扰,安歌不满地凑近几分,双手缠上女人的腰肢。
萧云尹微颤,好在女孩又沉沉睡去了。她心里想着那件棘手的事,没有丝毫的睡意。安富收了自己的五十万两银子,还不知足,又恬不知耻地提出要再多加二十万两。
“娘娘,这等小人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尽快解决了的好。只要娘娘点头,属下就可以把他利索做掉。”林希主动担起暗杀安富的任务。
“可他毕竟是安歌的兄长”萧云尹犹豫。
“娘娘,安贵人不是说自己与她这位兄长并没有过多情感吗?况且,属下对他也做了些调查,要不是生在安府,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早就尸首不存了。”
林希鄙夷地说了安富做了官后所做的许多龌龊事,再度恳求:“娘娘,此人信不得。他尝到一次甜头,就会滋生出第二三四次来,倒不如趁早解决掉。”
萧云尹不语,她对安富起了杀心,只是不想让他把真相告诉安歌。若是日后有一天安歌知道了,她不敢相信她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到那时自己在安歌的眼中就是一个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恶人。
萧云尹看着枕边酣睡的女孩,眼眶湿润。她连在梦中都被这件事纠缠得睡不安稳,胸闷燥热。
“娘娘——不好了!失火了!娘娘——”
凤仪宫主殿被赤色的火舌包围,一片浓烟。碧云领着林希与一众人奔向主殿,越是靠近床榻,火势越大,粗大的椽木摇摇欲坠。任凭碧云怎么喊,榻上的俩人也没有一点反应。
火势隔开两重地来,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离床榻不远的地方摆着一个银盆升起袅缕烟丝,烧焦的气味异常刺鼻。林希冷着脸撕下一块衣料,捂住口鼻便冲了过去。
“大人——”
林希先将萧云尹抱了出来,他的右手臂正流着血。
“碧云,你先把娘娘送去偏殿,再叫人传太医。”
“可,可是安贵人还在里面”
“我知道,我会再进去一次。”林希转头吩咐自己的随从,让他们被两条浇透了棉被来,“你放心吧,要是安贵人有个好歹,我林希也不会厚着脸皮活。”
男人舀起一瓢瓢的水,淋湿了自己,披上湿透的棉被,又冲向了火光中。
“哈哈哈,烧大点!再烧大点!统统烧光吧!哈哈哈——”
只见一名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高大的宫墙上,嘴中念念有词,近乎癫狂地嗤笑。这人正是幽魂殿的柳琰。火光点亮了凤仪宫,她像是看戏一般,看那般奴才如何慌慌张张地进进出出,忙做一团,而她只是哼着曲子低唱。
她望向怡华宫,那里也是一片通红的火光,她努努嘴——只能算是怡华宫倒霉,碰上阿狸这么一个傻子。她让阿狸去烧的是凤仪宫,可那个傻子却把怡华宫点着了。
“哈哈哈——火火——火——”
听说怡华宫住的是一位病秧子,现在好了,这场意外的火于那位娘娘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了。柳琰兴奋地大叫着拍手,宁静的夜晚似乎也助长了两处的火势,
“该死!”
阿狸没有在怡华宫点燃迷幻的香料,但是等窦卿有所察觉的时候,火势已经相当大了。她打开窗子,火是从侧殿烧过来的,而她们住在主殿。
“齐姐姐快醒醒,快醒醒”
窦卿慌忙披上一件长绒衣,摇醒还在睡梦中的女人。
“不要,不要”
“怎么这么烫?”
齐嫣然还在梦中呓语,她置身于一个迷幻的森林,怎么也走不出去。她的额头是如此的烫,窦卿皱眉,抱起女人就往外冲去。
齐嫣然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抬起沉重的眼皮,她看得不真切,那一抹身影一晃一晃的,好像是窦卿。她这是要带自己去哪里?
“放,放我下来”这人还要如何折磨自己才甘心?齐嫣然口干舌燥,胸口慌得难受。窦卿自然是不理会,一言不发地继续走着。
“真是该死!”
人是跑出主殿了,但通往宫外的门却被人从外面锁上了。窦卿愤怒地撞击着铁门,只听得到铁链作响的声音。
“怎么会着火?是谁放的火?咳咳咳”
齐嫣然虚弱地依靠在窦卿的肩膀上,那气息微弱游离,她看着女人汗涔涔的衣襟,她的手臂怎么会淌着血!齐嫣然的脸更加灼热,方才出来的时候,似是有梁木掉下来,她只听到窦卿说了一声“小心”,她原以为她们是成功躲过了。齐嫣然心底一阵绞痛,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不清楚,现在要想办法出去才行。”
窦卿拧眉,原先火势只在侧殿,这会儿的功夫,已经烧到了主殿,显然仅靠她们两个人,是控制不住火情的。她扶着女人的手,不由得有了几分力度。四周皆是高大的宫墙,放在平常,她一个人翻出去是不成问题的,可是现在她身上负伤,又带着一个人,翻出去有些困难。
“你,你走吧不要管我”齐嫣然也随着女人的视线打量着宫墙,身后的浓烟越来越大,今晚若是她们俩都葬身于这火海,也不会有人在意的,而自己只会拖累了窦卿。
“怎么?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我了吗?”火光的映衬下,齐嫣然的脸更加绯红,她的眼角已沁出了泪水。窦卿微愣,但这份愧疚也只是转瞬即逝,她瞥见庭前的水井,似是想到了什么,冷漠地对女人说了句“在这等着我。”便跑着离开了。
齐嫣然看着人冲向大火,她不知道窦卿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在原地等候,她虔诚地双手合掌祷告。
窦卿再回来时,手中多了几条绸缎,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这些绸缎都被打结连接在了一起,把另一头绑在了齐嫣然的腰间。
“我先上去,再把你拉上来。”白色的绸缎上沾了鲜红的血迹,她没有时间去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势,安慰着女人“别担心,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窦卿灵巧地攀上宫墙,攥着绸缎绕着自己的手紧紧地缠绕了几圈,以防万一,她还是让齐嫣然双手也紧攥着绸缎。
顷刻间,手臂上传来阵阵刺痛,她感觉自己的手臂没有知觉了,只是凭着本能机械拉扯着。齐嫣然心底刺痛,那殷红的血每离自己近一分,她的愧疚感就越深。
“你的手”
“没事,等我下去了,你再跳下来,别怕,我接着你。”
她们就要成功了,窦卿率先跳下去,但她没有解开绑在她和女人之间的绸缎。她还是信不过她。
“下来吧。”
窦卿望着上面的人,张开了双手,像是要拥入她的全部,而齐嫣然就是她的全部。齐嫣然不确定自己这样跳下去,女人的手会不会有事,若是有事,她宁愿把自己摔伤。
“即使你不愿意,我也依旧有办法。”窦卿眼神凌厉,仅有的温柔也没有了。齐嫣然还是想着要如何逃离自己,要不是自己细心,就让她得逞了。窦卿既愤懑又庆幸。
齐嫣然动了动唇瓣,吞下自己的委屈,没有再说什么,一跃而下。窦卿果真稳稳地接住了她,但她还是听到了女人的闷哼声,迅速从她身上下来。
齐嫣然关切地看向窦卿,她想问问她的伤,但是女人的脸色异常难看,眼底一片冷漠,齐嫣然就不敢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