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想你

    01

    张钧安在殡仪馆院里的长椅上不知道坐了多久，他试图让自己冷静，可是脑海中反复出现何钧平火化的场景，让他不寒而栗。

    刘琪过来找他，递过去一张单子。

    “寄存办好了，骨灰盒是老姑奶挑的，这个寄存单给你收着吧……”

    “放你那吧……”张钧安推开刘琪的手。

    “放我这？”刘琪疑惑不解，“为什么交给我？”

    “这样……送你平平哥最后一程的时候，正好叫上你一起去……”

    刘琪没有多想，点点头，边把单子小心放在背包里边问：“打算什么时候举行海葬？刚才办寄存的时候我问了，那个是需要提前预约的。”

    张钧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沉静地说：“夏天吧，冬天的海水太冰冷了，他最怕冷……我怎么舍得让他去那么冷的海水里呢……”

    他顿顿，好像思考了片刻，又接着悠悠地说：“哦……对了，也不要盛夏，太热，我不喜欢！就五月或者六月吧……帮我们选个好日子。”

    “张钧安！”刘琪瞪大眼睛狠狠地盯着他，“你说什么呢？”

    张钧安看着刘琪惊慌失措的表情，鼻息轻哼，弯起嘴角凄凉一笑说：“别紧张，我开玩笑的，看把你吓的……”

    “这种玩笑能胡乱开吗？”刘琪是真的生气了，她站起来拽住张钧安胳膊，凶巴巴地说，“你起来！老姑奶他们准备回去了，你跟我们一起回家！”

    “我还要整理皮皮留下的东西……”张钧安抽开手臂，反手轻推刘琪的肩膀，“你们先回去吧，我们租的房子还有一段时间到期，收拾好再回家。”

    刘琪停住，怀疑又担心地看向张钧安：“那我姑且信你一回，你别干傻事，不然平平哥……”

    “放心吧！”张钧安知道她又要搬出何钧平，连忙打断她的话。

    刘琪嘟着嘴：“走吧，送送我们，老姑奶他们应该在停车场了。”

    张钧安点头，跟着刘琪并肩，没走多远他突然开口问：“那支口红是你给他的吧？”

    “你怎么猜到的？”

    “你来过之后，他的唇色明显变好了。我收拾床铺的时候，在他枕头下发现一支口红……”张钧安哽住。

    皮皮，你真是个笨蛋，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02

    张钧安回到住处，无力地推开房门。

    客厅里，他们婚礼的接吻照显得格外刺眼，张钧安的胸口像被狠狠一击，痛得他捂住左胸，五官拧在一起。

    他觉得呼吸困难，不敢再看，快步走到照片下面，把它从墙上摘下，翻到背面贴着墙根放好。

    房间里突然变得一片寂静，餐桌上还放着那天的早餐。

    张钧安端起盘子，把坏掉的食物倒进垃圾桶，嘴上念叨：“这么好吃的早饭你都没吃，白白浪费我的手艺……可真让人生气啊……”

    之后他刷好盘子，又觉得厨房很脏乱，把每个角落收拾了一遍。

    直到他累得身体冒出虚汗，眼前发黑，胃开始隐隐作痛，这才意识到自从何钧平走后，他只是喝过几次水，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也没好好睡过。

    他去翻冰箱，里面还有很多准备给何钧平烹饪营养餐的食材，他没有力气给自己做饭，只拿了一罐咖啡。

    冰凉的咖啡一口下肚，他又恢复些力气，边喝边上楼，站在卧室门口，停下脚步。

    床上的被子还没有铺好，何钧平最后躺在那里的痕迹还在。

    张钧安杵在原地，仿佛屋内有一道屏障，他想迈进去，却动不了……

    他无力地靠在门框上，紧紧握住咖啡罐，举起一饮而尽。冰咖啡刺激着他的口腔，让他顿时清醒，走进了卧室。

    进是进来了，可下一步要干什么，张钧安又愣住了。

    他把咖啡罐扔进垃圾桶，想把被铺好，又舍不得动，于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阳光洒进房间，晃得张钧安闭上眼睛，等他再睁眼，竟然看见何钧平坐在床上，微笑看着他。

    张钧安身体打颤，边激动得用沙哑的声音喊着“皮皮”边扑过去。

    结果，却扑了个空。

    他坐在床上，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张钧安自嘲地哼笑一声，看见床头放着那本相册，他费好大劲儿拿了过来。

    “这么沉，你拿得动吗……”

    他翻开第一页，第一张是何钧平的全家福，儿时的何钧平灿烂地笑着。

    “你见到叔叔和阿姨了吧……”

    张钧安说完喉咙哽住，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却已经事与愿违。

    他重重地合上相册，仓惶地把它放回床头柜上，不敢再碰。

    抽回手时，手背狠狠撞到床头，痛得他紧皱眉头，使劲甩甩手，像要将疼痛甩走。

    可是痛感依旧不止，反而无限扩大，大到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慢慢撕裂，剧痛吞噬全身令他无法呼吸……

    张钧安抓着何钧平的枕头，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他拼命把头埋进去，用尽全身力气去捕捉何钧平残存的味道，而后泣不成声……

    “皮皮……我好想你……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