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重担
01
何钧平一如既往地沉得住气，从回来之后也没和张钧安提过关于黎诚公司的事情。
一直到大四，张钧安保研结果公布出来。
确定张钧安被录取之后，何钧平才告诉他有去黎诚公司的想法。
本以为张钧安会暴跳如雷，没想到他只是失落地沉默片刻，随后带着惋惜的语气开口：“我说我在校内网上无论怎么查，都没有查到你的名字呢。从一开始你就想好了吧……”
何钧平默默点头，他心里稍微有点儿紧张，张钧安表现得过于平静，他反而不知如何是好，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征兆。
“想去就去吧，那这下换你工作养我了。”张钧安用宽慰的语气让何钧平放轻松，他感觉出何钧平对他的愧疚感，其实他并不想束缚何钧平。
“你真不生气？”何钧平难以置信地问。
“不生气呀，干嘛这么怕我？”张钧安抓抓头，反思自己是不是给何钧平的压力太大了。
何钧平如释重负地笑了，伸手揉揉张钧安的头，温柔地说：“我的小安长大了。”
张钧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歉：“对不起，以前是我太任性了，你总是让着我……从今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全力支持你！”
何钧平微微踮起脚，在张钧安唇角浅浅地吻了一下，轻声说：“谢谢你，小安。”
“谢我干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往后有什么想法尽管告诉我，我又不会吃了你，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张钧安抱住何钧平得意地在他耳边说，“不过……既然我保送成功了，我们是不是要庆祝一下？”
“怎么庆祝？我们出去买些菜，晚上我给你做几道你爱吃的？还是你想出去吃？想吃什么？”
“都不要，我想吃……”张钧安坏坏一笑，“你……”
02
何钧平顺利进入了城野科技，也变得忙碌起来。而公司日渐步入正轨，已经发展到四五十人的规模。
黎诚凭着超强的经营头脑，让公司一边打着a大团队的名头做着外包项目，一边研发自己的产品。
这也让员工的工作量增大，何钧平全年“996”模式，张钧安是怨声载道。
“黎诚公司太压榨人了！都什么年代了，他简直就是‘周扒皮’？不对，他应该是‘黎扒皮’！自从你进他的狼窝里，这两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要我看你赶紧离职算了！”张钧安手里挥舞菜刀，心疼地看何钧平拖着疲惫的身体瘫在沙发上，没好气地抱怨。
“我其实没觉得很累，反而过得很充实。干这行加班是常事，况且黎诚也没亏待我，加班费一分没少。”
何钧平微微弯起嘴角，有气无力地笑笑，又问：“你也快毕业了，要不要来我们这儿？”
“不去！我们两个不能全在他那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吧？”张钧安坚定地一口回绝，想到黎诚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何钧平轻轻摇摇头，笑而不语，他也是累了，没等张钧安做好饭，靠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张钧安走过来，叹口气，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将睡在沙发上的何钧平抱回屋里，如果钱要这样赚来，那不要也罢。
半夜，何钧平迷迷糊糊醒了，发现自己在床上，身边躺着张钧安。他欣慰一笑，轻手轻脚地去了洗手间。
他冲完澡，觉得肚子也有些饿了，便来到厨房。餐桌上，张钧安给他留的饭菜在保温盒里，还是温热的。
他坐下打开盖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张钧安掌厨，自己也好久没有下厨为他炒菜了。
他吃了一口菜，嚼在嘴里仔细品尝着，不知不觉张钧安的厨艺变得这么好了。
桌角放着一个文件夹，何钧平吃着饭，顺手拿了过来，打开一看，是份留校申请书还有几本资格证。
这都是他什么时候考的？或许他也同自己讲过，只是自己忘了吧……
何钧平忽然有些失落，这两年只忙着工作，疏忽了他们的生活，很久没有关心张钧安的事儿了。
“菜还热吗？”张钧安睡眼惺忪地来到客厅。
“嗯，热的。小安，你的手艺真的长进太多了。烧茄子做得外酥里嫩，一点不比梅姨做得差。”
“刚出锅的更好吃。”张钧安笑着走上前，看见何钧平手里拿着他的文件夹，“我的申请你看过了？”
“嗯，看了，你要留a大？”
张钧安轻轻“嗯”了一声，坐到何钧平对面。
“需要的证书去年全考下来了。如果申请通过留校最好，不通过的话我就出去找找工作，相信也不难。”
“能留校挺好的。”何钧平顿了顿，“小安，这段时间我工作太忙忽视了你，对不起。等黎诚的产品打开市场，情况就会好很多，到时候我好好陪陪你。”
张钧安勾起嘴角，握住何钧平的手：“好，到时候我们去海边住几天吧。”
“嗯。”何钧平反手十指紧扣，“你去睡吧。”
“好，不要因为我做得太好吃就吃太多，这么晚了对身体不好。”
张钧安说着起身轻吻何钧平的额头，回了屋。
何钧平看着张钧安慵懒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吧……
03
可能是晚上吃得太多，何钧平胃总是感觉胀胀的，隐隐作痛，这一夜没有睡踏实，第二天早饭也没有吃。
上午工作坐太久，他感觉有些腰酸背痛，起身去顶层天台透透气。
这是黎诚告诉他的地方，可以鸟瞰四周，令人心旷神怡，抛掉一切烦心事。
刚上来，碰巧，看见黎诚也在，他搬个箱子，坐在天台中央，也不顾日晒，背影显得很颓废，不像是二十几岁的青年，没来由冒出许多沧桑感。
何钧平从未见过黎诚这般倦怠过，轻轻走过去，看见他居然在抽烟。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何钧平站在黎诚身后，不疾不徐地问。
黎诚回头看见何钧平，连忙手忙脚乱地把烟头掐灭，丢在脚下踩住，尴尬地解释说：“最近陪客户学的，只是偶尔抽两口，不上瘾。”
“有什么心事吗？”何钧平也拉来一个箱子，坐在黎诚身边，抬头看着蓝天，晴空万里，虽然背对着太阳，也晃得刺眼。
“我能有什么事，有也是公司的事。”
“公司怎么了？”
黎诚也不想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何钧平：“公司资金周转不灵，交付的项目客户一直拖着，要等下月末才能回款，可是现在财务吃紧……快弹尽粮绝了。”
“那就等下月回款再发工资吧，和大家解释解释，很多都是熟人能理解的。”
“你们的工资倒是小事，还有办公室的租金，一些要缴的费用……总之乱七八糟的经费积少成多，真是一根稻草压死一只骆驼……”黎诚说着，不自觉地从兜里翻出一盒烟，拿出一根，猛然意识到何钧平还在身边，看看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愧疚地笑笑，“对不起，最近一有愁事就想抽一根。你不介意吧？”
何钧平摇摇头，又问：“我记得你最近经常跑出去拉投资，不是说有家大集团对我们的产品很感兴趣吗？有什么进展吗？”
黎诚嘴里叼着烟，手上熟练地点着火，吸了一口，吐到一边说：“别提了！那家集团的李二少爷成天让我陪吃陪喝，为这事儿姜野没少跟我生气。你说这二少爷随便买块表都不止几百万了，对他来说只是一点零用钱的事儿，倒是要给我折磨疯了！我还得跟着他身边陪笑脸！他哪是对我们产品感兴趣？分明是对我感兴趣！贫富差距啊……”
“公司现在需要多少钱？”何钧平试探地问他。
“要把眼前的坎儿对付过去，起码一百万吧。”
何钧平沉默不语，黎诚狠狠抽了一口烟，他心里明白何钧平帮不上这个忙。
“你等我几天，我有笔存款要到期了，到时候拿给你，就当投资到公司里吧。”
黎诚听完何钧平的话，惊得嘴巴微张，嘴里的烟头掉到地上，缓了半晌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你有一百万？”
何钧平觉得黎诚惊讶的表情很有意思，微笑着点点头：“我小姨在我上学时候留给我的生活费，我没有动，还有一半是小安的。到时我以小安的名义全部投到公司里。这是我们全部身家，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你……这么信任我？”黎诚知道何钧平为他赌上全部家当，反而打起退堂鼓。
“对啊，以后真的要股票分红了呢！”何钧平轻松地笑笑，“这下不用躲在这里抽闷烟了吧？少吸点，有事儿大家一起商量，别一个人扛着。”说着，他拍了拍黎诚的肩膀，安慰他。
黎诚心里说不出的感动，竟然不自觉地涌出一点泪水，他不禁勾起嘴角，坚定地说：“放心，以后你财富自由指日可待！就算我去出卖我的色相，我也一定要搞定那个二少爷。”
何钧平被逗笑：“怎么还要你卖了自己？”
黎诚恢复了没心没肺地笑容，虽然这次何钧平帮他渡过难关，但他也因此欠下了这份债。他不能辜负这些人的期许，身上的担子远比想象中重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