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章 休养
在家休养半个月，终于不是天天昏睡，分不清白天黑夜了。我记得在我每次吃药的时候，头都会发热，身体的每个经络都在跳动，像是打通任督二脉一样，也会从脚底涌来潮水没到脖子，但是不是失去知觉，而是感觉身体变热，空气很闷，透不过气，然后父亲打开窗，有新鲜空气就会舒服，而且现在他不是给我喂水，给我喂几口西瓜，“潮水”会退去，身体变凉快，后来我知道了这个诀窍，那次吃了药“潮水”又没到了腰这里，我怕又有窒息的感觉，于是赶紧吃旁边的西瓜，越吃越好吃，后来母亲看到凶我“少点吃，省点下午吃”。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一个西瓜才多少钱也要省，我真想起来自己去买，但是全身酸软起不来。还有一个片段，我听到母亲在我床边说话，好像是说不要我了什么的，很生气很愤怒一样，嫌弃我生病，说我老是这样瘫在床上啥时候是个头，我记不清是梦还是真实的，于是我起来抱住母亲哭，嘴里喊着“不要走，妈妈不要走，没有妈妈的孩子很可怜的”一直哭，然后我躺下，继续睡，这样迷迷糊糊的。半个月后，每天下午会睡觉，醒来大腿会不自觉颤抖没力气，手也还是会有些颤抖，两个小时后会恢复正常。晚上11点没有睡意就吃半颗白色的小药片睡，但是那种睡意跟现在正常的睡意是不一样的感觉像是电脑强行关机一样，然后早上4点钟醒，是很清醒的那种，没有刚睡醒的模糊。每天早上父亲起床跟我去爬山，其实就是公园里的小山坡，也许他们认为多运动就能战胜抑郁焦虑症，其实用我现在的眼光看，离开父母才会让病情变好。而我并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每天陪我爬山，我每天不说话跟个行尸走肉一样。晚上父亲陪我去散步，看她们跳广场舞，让我也去跳，我根本提不起兴趣，脑袋里都是那段工作时的回忆。后来母亲说父亲在家一段时间了，要工作了，而且陪我爬山散步会累，于是她陪我，可是有时候我们好好的走着，我会想起什么嘴边扬起笑容，她就会呵斥我“笑什么，你又在想什么”，这种充满戾气的话让我很难受，啥都要管。我还记得父亲抽烟的时候，我让他别抽，后来母亲跟我说“你不要天天让你爸别抽烟，不抽烟怎么提神，你让他饭也别吃好了”。后来我就没再说过。（后来结婚后过年过节，母亲都希望有烟，她说送好烟一个是有面子，一个是反正都要抽的，然而这些年，父亲被查出肺里有结节啥的，反正不好，都抽烟抽的，现在改喝茶叶了）总之那种找吵架一样的语气让我难受，虽然不像以前一样怼回去，因为知道这样拉扯没完没了吵不过她，最后很累。某一天，我让母亲去帮我买马鞍山葡萄，第一次买了，第二次买了，可我正在吃的时候她说“以后别吃了，太贵，就这么一串20块，喉咙似海深，没有底，看，马上就吃完了”，后来我再也没买过，（多年后，我看到母亲经常给弟弟捎烟，一次都是两包，40块，有时候她自己主动买，有时候弟弟让带，同样都没给母亲钱，弟弟就是理所应当）后来我想吃的东西都自己买。渐渐地，我更加讨厌母亲，她给我喂药，我总感觉我没病，该吃药的是她，而且我总感觉她像个演员，在我面前演好母亲，把我当几岁的孩子，演技很拙劣（从小到大，见过她无数次说谎，夸张，几个小时前说的话，几个小时后就会彻底推翻，而且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听话的我每句都当真，没有判断力）我不吃药，她像哄孩子一样骗我吃药，我吃了，含在嘴里，趁她转身，然后吐掉，后来被她发现了，又给我吃药，我不吃，她说“吃了，这药很贵的，吃了对大脑有好处”，可是我明明感觉越吃，我反应越迟顿，很多东西记不住，很多记忆变淡，而且不能想起那段工作经历和那个人，不然就会想哭，脑袋裂开一样，这怎么会是好药。那天晚上，母亲叫来了小姨，在母亲眼里，小姨是我信任的，而我，之所以信任小姨，因为她在外工作久，认知高（其实只是工作能力强，女老板教我的那些她都不懂）。小姨带着我出去散步，只是让我看月亮看树，我想跟她解释我母亲有病，但是又闭嘴了，她让我别想别的，就东看看西看看（当一群人认知低的时候，我新学的认知都是错误的，就像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是有罪的），于是回到家，又被吃药，当时我想起了《雷雨》，里面的夫人不就是让她吃药，没病吃药，小姨告诉我，那个是好药，补脑的。在家休养了一个月，生活慢慢恢复了，我开始读那本女老板送的书，我感觉整本书里的每一条理念我都实践过，现在看满满的正能量，所以抱有幻想等我好了，可以回去上班。所以每天不是看书就是听音乐，然后趴在窗前看外面，像是在等待什么，有时候去一下药店买眼药水，母亲都跟着，这让我很烦，她还打电话给父亲汇报。当我跟外界接触的时候，我感觉很多人都好奇怪，我就像是个局外人，看着每个人从我身边走过，他们的长相穿着，语言，还有他们跟我说话，我都觉得奇怪（我从来没有理性地观察过别人，一直活在自己的认知里，心境变了，看什么都变了）有一天，我突然想起，我应该改变一下发型，改变形象，于是趁母亲不注意，带上银行卡和手机去了理发店做头发，在理发店，我也看到理发师他们很奇怪，可能是我很奇怪吧，面无表情，话很少，都是嗯，也没什么回应，总感觉全世界都不一样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去品牌鞋店，买了质量好的高跟鞋，总以为会再回去上班要穿的体面点，因为之前那双质量不好，脚底脚后跟都磨出水泡了，好的鞋果然不一样，不仅舒服不磨脚，而且连走路发出来的声音都不一样，不那么响。随后去超市买了点零食。我花自己上班的钱，父亲又来提醒我不要乱花钱，存好，真的很窒息。半个月后希望破灭，因为母亲把我的合同结束了，就之前提到的。后来的每一天，觉得在家坐立不安，因为没去赚钱，吃饭都吃家里的，母亲会觉得我在啃老，又要说我，但是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没意义，我又陷入黑暗，我该怎么办，每一份工作都以失败告终（后来连弟弟都嘲笑我每份工作都做不过一年，那时候还没出社会的他不知道工作的难）。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复查后没问题，我才知道我得的是焦虑症，然后不用吃药了。我去数码城拿回了我借给笑的两本书，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何去何从。有一天晚上，实在睡不着，开着电脑，母亲下来劝我睡，我不听，就去父亲那告状，父亲下来吼我“你到底睡不睡，赶紧关电脑睡觉”大声斥责，我有些害怕，但是还是反怼“我不想睡，你逼我，我就从窗户跳下去，”我站起来，父亲把我按住，又是吼“你跳一个试试看……”我没说话，虽然世界暗了，我还是怕死。那天晚上最后还是睡了，忘了后来怎么消停的。
在家三个月后，我以为我会再待下去，至少半年后等过年再去工作，因为阿姨曾经劝过母亲，明年再去上班。可是母亲又开始焦虑，因为邻居看了不好，这么大姑娘在家名气不好听，将来怎么相亲找好婆家。于是又找来小姨，我又走上了求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