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秦书桂咸宁饭馆摆摊卖服装 李建平高家庄忙罢前张罗订婚
蒋大成不抽烟却能喝酒，安排董健夫一行和羁押中的许剑鸣简短地见了一个面，随众人来到了师大路咸宁饭馆吃午饭。菜是家常菜、酒是家乡酒咸宁县酒厂生产的咸宁特曲，主食是咸宁人习惯的片片面。酒饭符合他的胃口，人也和他对脾气，因而开心得话语滔滔不绝。给甄教授敬酒，和钟老师董健夫碰杯，也叫高小兵和他喝。高小兵端起酒盅敬了蒋大成三个酒，还要给其他人敬酒。甄教授说：“你下午还有课，吃饭吃菜酒少喝点。”高小兵听了，又敬了一个关酒，雷小荣过来把他的酒盅收走了。董健夫端着酒壶劝酒，嘴里说着感谢各位招呼不周的话，蒋大成和他一碰杯说：“咸宁饭馆虽然不大饭菜却非常可口，片片面特别有滋味，我爱吃面这个地方来对了。”董健夫叫雷小荣，雷小荣在柜台上问他：“还需要啥？”董健夫说：“有事，你过来。”雷小荣装作忙活其他事不挪窝，高小兵给她使了一个眼色，雷小荣才姗姗来到饭桌前。董健夫给蒋大成介绍说：“这是高小兵的得力助手，店里的管事，今天的饭菜都是她做的。”蒋大成打量着雷小荣说：“手艺不错，不光饭菜做得好，人也长得好。”董健夫补充说：“还能喝酒。”
蒋大成一听，喊服务员拿来一个干净的酒盅，斟上酒对雷小荣说：“感谢你做了这一桌子饭菜！”雷小荣面露难色，高小兵微笑着看着她，那目光是鼓励。雷小荣这才端起酒盅，和蒋大成轻轻地碰了一下酒盅，缓缓地喝了。旁边的钟老师又给两人满上。连喝了三个，钟老师还朝酒盅里斟酒。蒋大成说：“我缓一口气，你喝。”钟老师和雷小荣喝了三盅，也说缓一下。雷小荣笑盈盈地给甄教授敬酒，甄教授喝了一盅说：“我年龄大了只能喝一盅。”雷小荣说：“您随意，我喝三盅。”轮到董健夫，雷小荣也和他喝了三盅。董健夫端着酒盅对大伙说：“你们看到了吧？进的了厨房上的了厅堂，人才啊！我想挖高小兵的墙脚，给钱多少，人家不愿意。”甄教授钟老师蒋大成面面相觑，纷纷看着高小兵，高小兵微笑着不说话。董健夫尴尬地喝了酒，雷小荣面带桃花说：“只要高小兵不撵我走，我就在咸宁饭馆，哪里也不去。”众人听得出，她的语气坚决态度鲜明。
饭菜吃光了，酒没喝多少。董健夫准备了好几瓶咸宁特曲，他不合时宜的心里话扫了大家的酒性，第二瓶刚打开，两个喝家蒋大成钟老师就无心再喝了。董健夫见状急忙发烟，钟老师接了，高小兵也接了。董健夫给钟老师点火时，高小兵自己划火柴点着了，优雅地抽着。董健夫又给赖文彬发烟说：“高小兵下午有课，你把他送回交大。甄教授钟老师蒋科长多坐一会儿，你送高小兵回来送他们。”赖文彬对董健夫言听计从，问高小兵：“几点走？”甄教授说：“下午我还有个会，我们和高小兵一路回去。”董健夫安排赖文彬送，蒋大成说：“不用麻烦你和司机了，我也走吉普车顺路把他们送回去。”送客出门，上了吉普车，雷小荣隔着车窗对高小兵讲：“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高小兵伸出胳膊，拉住她绵软的手轻轻地握着说：“我信。”雷小荣眼带泪花，高小兵安慰说：“把店管好，有啥困难对我说！”
吉普车离开了师大路，向东郊行驶。蒋大成问高小兵：“你练过啥拳？”高小兵说了他中学时代和同学李建平偷师学艺的经历，又说他现在和甄教授学打太极拳。蒋大成说：“甄教授，我看高小兵这娃实诚悟性高，是个练武的料，您看我把他收个徒弟，系统教他一套红拳怎么样？”甄教授回过头和他握手，紧紧地握着说：“你慧眼识珠，我很高兴，看来已经有计划了。”蒋大成爽朗地说：“中国武术有很多拳类，陕西人多练的是红拳。我师父是郭镇王万喜，他老人家年轻时候行走江湖拜师学艺，足迹遍布河北河南甘肃等地，最后选定跟名师三原县的鹞子高三先生学红拳，想把他请到咸宁县来。高三先生脱不开身，派高生黄振溪住在郭杜镇我师父家“坐堆子”，教四乡八社习武防身抵御土匪，红拳在咸宁西片传播开来。我从小跟着王万喜师父学红拳得其真传，几十年来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坚持不懈。高小兵要是肯拜我为师，我就把平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
甄教授发话了，蒋大成如此推心置腹，高小兵当即抱拳叫了蒋大成“师父”。蒋大成高兴得喜上眉梢，书法教授说：“高小兵跟着你学红拳，也能跟着你学书法，他的柳体字功底扎实。”蒋大成更兴奋了：“如你所说，我今天是拾了一个文武双全的现成徒弟。”随即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笔记本，写了他的地址和电话交给高小兵说：“你上课之余到市局来找我。王万喜师父的儿子我师弟王宝信在郭镇开有武馆“印武堂”，抽空我带你去认祖归宗。”甄教授鈡老师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高小兵也喜不自禁，掏出钢笔在蒋大成的笔记本上写下他交大宿舍和咸宁饭馆的电话。蒋大成仔仔细细地看了，字迹刚劲笔法有力，赞叹道：“老人说字如其人，“兵娃子”的钢笔字颜筋柳骨，孺子可教也！”书法教授调侃说：“收了一个徒弟，就之乎者也起来了。”
董健夫送走甄教授等人，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以往高小兵走了白映雪不在，雷小荣和他有说有笑，今天他亲自给她午饭的加工费还有她的“奖金”，雷小荣把钱一股脑投进收银箱，对他爱理不理。董健夫看雷小荣不高兴，无趣地和赖文彬出了咸宁饭馆。上了路边的面包车。赖文彬发动机器后说：“老板，你今天有句话说得不好。”董健夫掏出一支烟放在鼻子前闻，说道：“我意识到了，他们好像都不爱听。”赖文彬划一根火柴给他点着烟说：“你说的是实话，可说的不是地方，今天在座的都是高小兵的人，你说挖他墙脚，其他人能向着你吗？”董健夫抽了一口烟说：“小娘们雷小荣也是高小兵的人？你在这方面有经验，帮我分析分析！”赖文彬回答：“是的。她对高小兵很忠诚。你看她表面上风骚，没有看到她骨子里实际还很传统。目前她眼里只有高小兵，受高小兵影响只听他的，打她主意的人可能都要竹篮打水一场空。”董健夫说：“真的这么坚不可摧，我就不相信哪个女人不爱钱？”
赖文彬说：“人都爱钱，我也爱钱，钱是劳动所得，一个人价值的体现，给老婆孩子父母买东西养家糊口。人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是钱不是万能的，目前对雷小荣来说钱就不是万能的，她暂时还能经得起诱惑，时间长了以后就不好说了。”董健夫笑了说：“她想跟高小兵好，高小兵有白映雪能跟她好吗？纯粹的剃头担子一头热。咸宁饭馆一个月能给她多少钱？我看她是个人才，想让她多挣点钱，她把我想到哪里去了？”赖文彬笑着说：“你想让她多挣钱，可她需要的是面子和安全感，你是对牛弹琴寻错人了！”董健夫说：“你分析的有道理，凡事不能急，滴水石穿绳锯木断，我下些功夫放长线钓大鱼，不信把她收服不了？”赖文彬说：“女人怕缠，猛一开始拒绝，慢慢就接受了。慢工出细活，你得多下点功夫，等到高小兵和白映雪结婚以后可能才有成效。”董健夫猛吸一口烟头烧了手，他把烟屁股扔到车窗外说：“我等！”
天晴了，接下来的日子都是大晴天，太阳一天比一天毒辣，气温一天比一天燥热，白花花的阳光像火辣辣的眼神，害羞的人看到了心慌气短，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不敢正视。天气热，汽水和啤酒的销售节节攀升供不应求。秦书桂不上课了，穿着从广州新进回来的体恤衫棉麻裤，带着时尚的太阳镜，腰里揣着现金，骑着他的嘉陵125摩托车西京城里城外跑厂家。他手里有货源也有销路，买家卖家谁见了他都客客气气，赖文彬开着面包车一天跟着他拉几趟货，天黑了还收不了工。秦书桂不让赖文彬白忙活，给董健夫开运费，另外还给赖文彬送东西，眼镜体恤衫西裤全套供应，款式由赖文彬任意挑选。有钱赚有收入谁不跑得快，赖文彬穿戴一新给秦书桂做活动广告，物美价廉问的人多了买的人也多，他俩干脆黄昏时分在咸宁饭馆门前摆起了摊位销售，动员白映雪雷小荣也充当起女装模特，吸引了师大路南来北往的人驻足挑选，来的迟了就没有货了。
每天晚上早早地收工，秦书桂请赖文彬白映雪天天吃夜市，叫上成安一起，想吃啥要啥，啤酒汽水随便喝。钱来得快，秦书桂给李红樱、成安两口子、咸宁饭馆的每一个员工一人送一身衣服一副眼镜，给高小兵也准备了一套衣服，款式和尺码由白映雪挑了又挑选了又选。高小兵还不知情，星期三从交大赶过来，看见咸宁饭馆的人统一换了新装，个个精神焕发，唯独白映雪穿了一件与众不同的连衣裙，笑着问：“什么情况？”白映雪说：“秦书桂在门口摆摊，大家自己买的。”高小兵说：“心这么齐，意见这么统一？“大伙都笑着点头。高小兵对也是一身新衣的雷小荣说：“秦书桂的货物不是白来的，花本钱从外地进回来劳神费力不容易，咱不能白拿，你问一下他多钱来的，把钱给他！”雷小荣瞅了一眼白映雪说：“我们都把钱给过了，你要给我就给个二遍，你签字！”
麦子快要黄了！那场疾风骤雨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天长了，夜就短了。大清早五点钟天大亮了，气温虽然还有一点凉，但已经有人穿衬衣和体恤晨练。到了上学上班时间，白花花的太阳从房顶和树梢头照下来光芒四射，西京城大街小巷的白衬衣和红裙子涌动起来，像川流不息的河水，此起彼伏奔腾而过。天热了，高小兵也换了衣服，一身全新的夏装。衣服是白映雪从秦书桂刚从广州进回来的夏装中精心地挑选的一件体恤和一条棉麻西裤，款式和质地都不错，颜色鲜亮。秦书桂叫上赖文彬黄昏在咸宁饭馆门前摆摊卖夏装，给咸宁饭馆每一个人送了一身衣服，大伙得了便宜都穿上了，给秦书桂打广告，因而众口一声起哄让高小兵穿上看效果。那一身衣服真好，穿在身材挺拔的高小兵身上，衣服提人人也提衣服。高小兵精神焕发地像一个男模，走出店外又走了回来。店里店外的人都夸白映雪挑衣服有眼光，秦书桂会进货档次高，高小兵是个衣裳架子穿啥衣服都好看。
高小兵穿上新衣服不朝下脱了，白映雪给他叠了旧衣服，雷小荣要过去说她给抽空洗。白映雪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她了。高小兵不管那么多，他问秦书桂：“新衣服多少钱？”并让雷小荣给秦书桂付钱，付咸宁饭馆所有人的衣裳钱。秦书桂说过送衣服大伙才要的，雷小荣磨磨蹭蹭不想给，秦书桂当然不能要了，他舍得有他的良苦用心。秦书桂看高小兵指挥不动雷小荣，得意地笑着说：“衣服不是白送给你们的，送给你们是要你们天天穿上给我做活体广告。尤其是你高小兵，人本来长得就好，回头率百分百，穿上新衣服就更加英俊潇洒吸引眼球了。你人帅，穿戴一新走在大街上或者回了交大，谁要问了你就说在我这买的，给我拉顾客。”说着从手里提着的包包里取出几盒子名片来，分别递给白映雪雷小荣赖文彬等人，最后把一盒名片郑重其事送到高小兵手里，高小兵愉快地接了。秦书桂微笑着说：“名片发出去，有人拿着名片来买衣服肯定有优惠，并且卖一件给你们提成多少钱，说到做到绝不马虎！”高小兵笑了，众人都跟着笑。
新衣服就是好，不仅是质量优良样式新颖，穿在身上也舒服凉快。高小兵安排好了咸宁饭馆的事情，出门回交大，白映雪送他，手拉着手刚走到公交车站，就有人窃窃私语对他们和身上的新衣服品头论足。高小兵大大方方地问：“好看不？”品头论足者回答说：“好看。多钱在哪买的？”高小兵手指着咸宁饭馆，给了询问人一张名片。询问人近前壮着胆摸质量，高小兵也不见外让对方摸，说：“拿着名片去买有优惠。”对方摸了质量心里有了底，便拿着名片去秦书桂的摊子上去买。回到交大，问的人就更多了。高小兵看准实心要买的人发名片。第二天，这些学生拿他发的名片去骡马市秦书桂的服装店买，不是一个两个买主。而是一帮帮子，前头走了后头还有来的，统统拿着高小兵发的名片。秦书桂一看人体活动广告起了作用，在其他店里给高小兵挑了一双新上市的牛皮鞋，黄昏回咸宁饭馆交给了白映雪，说：“今天高小兵给我带来了许多买主，这是对他的奖励。”
星期六下午，高小兵来了咸宁饭馆，白映雪和他一见面就让他把新凉皮鞋也穿上。高小兵穿上凉皮鞋，从头到脚都是新的。他的个头本来就高，穿上半高跟凉皮鞋一身新衣服，显得更加挺拔更加英俊了。来吃饭的男人看他，女人也看他，多是师大路附近的学生。高小兵知道他们对他穿的衣服感兴趣，和看他的男人和女人说笑发名片，秦书桂给他送衣服要的就是这种广而告之的宣传效果，他给他送衣服他给他做广告，打出声势造成影响两全其美。
大晴天，大太阳，咸宁饭馆面南背北，门口虽然有树，早上还凉爽，中午就有点闷热了。高小兵守在店里，白映雪怕他热，把她宿舍里的台式风扇拿来给他吹。风扇太小，仅仅能给一个桌子吹风，吃饭的人围着风扇就近坐，离得近的人能吹到风，离得远的人吹不到风，就嘟嘟囔囔提意见，高小兵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装作若无其事，心里想着解决的方法。饭点董健夫赖文彬来吃饭，高小兵让他们坐到风扇吹的桌子上，要了两个凉菜喝啤酒，说了顾客嫌热提意见的事。董健夫说：“台扇不行，风小也占地方，不如装吊扇！”高小兵说：“你看店里需要装几个吊扇？”董健夫说：“饭堂两台就足够了，我看给厨房也装一台的好。”高小兵说：“董老板，我上学事多顾不上，店里其他人不懂电，你有人有工具，装吊扇你们给咱帮个忙加班把活干了，我出原材料和人工费。”董健夫一听笑着说：“你太客气了，看老许没少麻烦你和甄教授，装吊扇碎碎个事情，我经常在店里吃饭，装了我也能凉快，举手之劳，吊扇你买。人工问你要啥钱呢？传出去叫人笑话我董健夫小气。你说了不用管了，交给赖文彬去办，他办事我放心，你肯定也放心！”
高小兵看着赖文彬说：“姐夫，吊扇你看着买，买回来你看着装，费用你写个单子，交给雷小荣报销。”赖文彬不打绊子地说：“吃完饭我就去买原材料，天黑之前安装好。”高小兵把雷小荣叫过来，安排她说：“董老板下午给咱店里装吊扇，花多钱从你营业款里支出，晚饭招呼好！”雷小荣笑盈盈地回答：“你下午放心地和白映雪回高家庄，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了，保证让你和董老板都满意。”赖文彬看见董健夫高小兵不约而同地笑着。安排好了咸宁饭馆的事情，三点多四点不到，吃饭的人少了，厨师服务员陆续在台式风扇前坐下来休息。高小兵和白映雪收拾行李，雷小荣刚要送他俩出门坐公交车回高家庄，秦书桂骑着摩托车从骡马市回到了师大路。摩托车停在咸宁饭馆门口，拦住了高小兵的去路问：“大热天的，你俩干啥去？”高小兵说：“回高家庄，你有啥事要说？”秦书桂一仰腿下了摩托车说：“你俩回去坐公交车等车费时间不方便，把摩托车骑上快！”高小兵未置可否，白映雪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对秦书桂说：“我俩下午回去，明天早上才能来，高小兵害怕耽搁你事情。”秦书桂说：“我晚上在饭馆门前卖衣服，不到别的地方去。”说着话，来到跟前把车钥匙塞给了白映雪。
白映雪手里拿着车钥匙，想给高小兵，看他没有反应，又把车钥匙还给秦书桂。秦书桂没有接，微笑着说：“不让你俩白骑摩托车，带些衣裳回去，看高家庄能不能卖？”高小兵说：“你这家伙变本加厉，我回去就一个晚上，还要给家里干家务，哪有时间给你推销衣服？”秦书桂说：“你是活广告，回到高家庄没时间，不见得大哥大嫂、李建平黄静金杰他们没有空闲，你把东西带回去，有时间了卖，没有时间了留给其他人，买与不买无关紧要！有人问了你发名片，不费吹灰之力。”高小兵微笑着从白映雪手里拿了摩托车钥匙，秦书桂一看有戏，赶忙叫雷小荣过来给高小兵准备带回高家庄销售的衣服，白映雪帮忙在一边挑挑点点。秦书桂记着款式和尺码，写了一个单子交给高小兵。高小兵看了一眼，装在了上衣口袋，秦书桂把衣服装了包，送高小兵白映雪出门。店门外明晃晃的大太阳，头顶上的天空一望无云，蓝蓝的像一块染过色的新布颜色鲜亮，没有风，空气仿佛不流动了。高小兵发动摩托车，白映雪给他带上一副太阳镜，她也带上自己的太阳镜，跳上车搂着他的腰。高小兵对送他的众人说了一句走了，摩托车箭一样地上了咸宁路向南驶去。不一会儿上了三爻坡，到了咸宁县的凤栖原上。视野变得更加开阔，晴空万里、万里无云，终南山少陵原樊杜川的轮廓呈现在眼前，绿色的城镇和村庄掩映其中，四周的田野是丰收在望的一片金黄，巍巍终南山和蔚蓝的天空同一个颜色。黄、蓝、绿三种主要色调构成了一幅色彩鲜明的立体油画。
白映雪在高小兵耳边说：“多美的景象啊！”他放慢速度，把摩托车停在一处树荫下看风景。骄阳似火，风平浪静，白映雪搂着高小兵腰的手一路没有松开，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听见他的心跳，感觉到他的体温。“妈妈此刻在家干什么？”白映雪说。“这天气是晒麦子的日子，如果我没有猜错，她一定在家晒陈粮。”高小兵回答。“这个时候温度最高，也是收粮食的时间。咱俩赶紧回，大哥出车大嫂子在皮鞋厂上班，她一个人还看两个娃忙不过来，回去早了能出上力！”想到母亲可能晒陈粮，大晌午收粮食没有帮手，她人性急好强，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忙乱，高小兵归心似箭，告诉白映雪坐好抓牢，摩托车风驰箭彻地下了咸宁坡，沿着樊杜路向高家庄飞去，咸宁一中红旗手表厂西京美术学院兴教寺一闪而过。温热的风呼呼在耳边作响，像山洪爆发的声音，白映雪紧紧地搂着高小兵的腰，闭上眼睛脸贴着他的脊背上任凭他耍二杆子，她相信他的车技好于秦书桂和其他人。日头正硬，大热天人都在家里乘凉，路上车少人稀，高小兵飙车不无道理，四十里路，不一会儿就赶了高家庄。白映雪感觉摩托车速度放慢了，她懒洋洋地问高小兵：“是不是到了，这么快？”高小兵说：“到村口快到街道了，你坐好，不要叫人看不惯，背后说三道四！”白映雪略微坐直了身体，搂腰的手还紧紧地搂着，高小兵迁就她叹了一口气，平稳地驾驶着摩托车上静静的高家坡。
静静的午后，高家庄的天气还和西京城一样，骄阳似火万里无云。朝南看，终南山近在咫尺，山和天空一样蔚蓝。朝东朝西望，少陵原上樊杜川里的麦子都由绿泛黄，一片片青黄交接，道路旁、村子里、崖头上的树绿的葱郁。饱满的麦子吸收太阳的能量日益成熟，火热的爱情在阳光灿烂中燃烧。上了高杨坡，高小兵果然远远看见自家门前的麦场上，母亲在大太阳底下收陈粮，还有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人在给她帮忙张口袋灌粮食。他们干活的神情不是大哥大嫂，也不像是左邻右舍谁家的孩子，反倒有点像李建平和他快要订婚的未婚妻黄静。车走近定睛一看，真的是李建平和黄静，他俩鲜亮的衣服上围着围腰子。高小兵大吃一惊，心里感叹李建平黄静为他家下势收粮食。
听见摩托车响，李建平一抬头看见高小兵白映雪出现在眼前，擦了一把汗，给绑口袋的刘淑贞说：“妈妈，你碎儿和干女儿回来了。”刘淑贞说：“他俩回来了，咱们歇一会，你俩喝点水。”高小兵把摩托车停在崖头的树荫下，和白映雪欢快地跑到刘淑贞身边，不约而同地叫着“妈”和“妈妈”。刘淑贞欣慰的答应着，停下手里的活说：“你俩回来了，先进屋喝水，让他俩歇会儿。”一起进了屋，小学生高玉盈抱着她弟弟高玉柱叫着“三爸”“城里的姑姑”向高小兵白映雪跑来，高小兵急忙接住高玉柱抱在怀里，白映雪拉住高玉盈的小手。刘淑贞殷勤地招呼李建平黄静坐下，对白映雪说：“高小兵房间的桌子上瓷盆盆里凉着刚冲的橘子水，你给他们舀着喝。”说着进了她房间，找出了一身干活穿的旧衣服，出来交给高小兵。高小兵心领神会，闭了母亲住的房门，脱了身上新衣服，换上了一身旧衣服，准备喝过水后下势干活。
陈粮已经灌在口袋里，高小兵想扛着进屋，却看见母亲推着推车出来了。刘淑贞对儿子说：“今天人多，你出那闷力干啥？用推车把口袋推进屋，你和李建平抬着朝柜子里倒，这样省劲也不会把人和衣服弄脏。”高小兵和李建平按照母亲的办法干，他俩是美劳力，不用白映雪黄静动手，她俩一个辅导高玉盈写作业，一个看着高玉柱。推车进进出出，来回三趟，晒干的陈粮入了仓。活干完了，白映雪打了一盆水，她和黄静先洗了手，李建平高小兵再洗，最后刘淑贞洗。洗过手，坐下来又喝橘子水，刘淑贞说：“高小兵白映雪今天回来的是时候，李建平黄静等着你俩，你俩就回来了，一起帮我收了粮食。粮食收了，没有啥事了，你几个想干啥就干啥。”李建平说：“妈妈，下个礼拜天我和黄静订婚，我爸我妈让我来请高小兵说一些事情，俺几个这会去我家。”刘淑贞说：“天热，喝了橘子水你几个去你家，你和你对象帮我收粮食，后半黑到我家来吃饭。”李建平喝了一碗橘子水，起身和高小兵出门，白映雪坐着不动。高小兵问：“你去不去？”白映雪说：“翁里水不多了，你绞两担水再去，我在屋里看娃，和妈妈做饭等你们回来吃。”李建平看着高小兵，不等高小兵说话，刘淑贞说：“这会天热，晚上做饭水够用，等吃了晚饭天凉快了再绞水不迟，高小兵你先去李建平家，白映雪留在家里看娃也好。”
母亲发话了，高小兵换了衣服，穿戴整齐，出门发动停放在崖头树荫下秦书桂的摩托车，带着李建平黄静下了高杨坡，穿过静静的高家庄街道，向东走公路朝三里路外的李建平家平稳驶去。李建平在高小兵身后说：“伙，你穿这一身新衣服不像“兵娃子”了！”高小兵说：“不像“兵娃子”了，像啥？”黄静在最后边说：“像个女婿娃！”高小兵没吭气，李建平说：“俺媳妇想说你人长的帅穿的衣服也好！”高小兵这才说：“再帅也没有你“茁壮成长”帅，要模样有模样，要家当有家当，黄静爱你没商量。”说话间到了李建平家门口，李建平黄静下了摩托车，高小兵把摩托车骑进李家院子，停在树荫下，熄了火跟着李建平黄静进了后院的大房。堂屋正厅，李建平父母和一个威严的中年男人，还有张文涛围着一张桌子喝茶说话。看见高小兵跟着李建平进来了，李建平父母殷勤地招呼高小兵。高小兵挨着张文涛坐下来，黄静拿起电壶给茶壶里蓄水，给众人倒茶。张文涛介绍身边的中年男人说：“这是我父亲。”又指着高小兵说：“他是我和我老表的同学高小兵。”
咸宁县公安局长目光炯炯地看着高小兵说：“常听俺文涛和建平说起你，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高小兵谦逊地冲着公安局长笑。李建平父亲微笑着说：“下个礼拜天给建平和黄静订婚，你一定要来。”高小兵说：“他给我说过了，我都把时间安排好了。”李建平母亲说：“不光你来，你其他同学能来的都叫来，现在日子好了，又不缺吃喝，不过多几双筷子！”高小兵说：“叫谁来，李建平要给人家通知，我才好给他们说。”李建平说：“我给和我关系好的同学都说过了，礼拜天他们都能来。”李建平父亲说：“你坡李向前给女子李红樱结婚，听说你把省计委的白主任给请来当证婚人了？”高小兵说：“白主任是我大学同学白映雪的父亲，白映雪和李红樱要认我妈当干妈，白主任才来高家庄了。如今他当了副省长工作特别忙，建平黄静订婚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来？”李建平母亲说：“建平给我说过，你同学徐武他哥徐文结婚，省政协甄副主席和你一起去王渠吃流水席，还到咱高家庄你家来了？”高小兵说：“他是交大我学校的老教授，我给他说，说不定他能来。”李建平父亲说：“那好那好，你给他说，他能来就来，光吃饭不行礼，咱图体面热闹。”咸宁县公安局长说：“白副省长来不了，甄教授能来也不错。小伙子，你人际关系挺广的，市公安局政治部蒋大成在我面前说起你，对你挺欣赏的！”高小兵给众人学说了，因为和梁利民去看守所看快枪手许剑鸣，通过书法教授结识蒋大成的经过。他说：“张叔，你和蒋老师熟悉，他收我为徒教我红拳，那我就把他和钟老师也一块请来？”公安局长说；“那太好了，我把笔墨纸砚准备上，他俩都是写家，西京城里城外名气大得很，来了得给咱写几副字，留下墨宝以作纪念。”
太阳西斜了，阳光不再那么强烈，气温还是那么高。李建平母亲站起身说：“我给咱做饭去，你们坐着谝闲传，高小兵不要走，晚上在俺家吃饭，和我当家我兄弟我侄子喝几盅。”高小兵未置可否，黄静跟着李建平母亲去了前头的厨房，择菜刮洋芋。张文涛说：“高小兵，你这一身行头不错。”高小兵这才想起秦书桂让他把一些衣服带回高家庄来推销，他说给张文涛李建平，问他俩要不要？张文涛说：“看你穿着好看，我也想买一身，光是男生的，有没有女生的？”高小兵说有，他知道张文涛在和金杰谈恋爱，看来他俩关系已经深入密切了，张文涛能想着给金杰买衣服，想必金杰能够接受他才问。而他，和白映雪自从认识到确立恋爱关系，还没有给她买过礼物，反而是她经常想方设法给他送东西。他不是没有想过给她买礼物，每当他要给她买礼物时，她总是以她有买了重复，不要乱花钱婉拒。高小兵意识到，他人长相虽然出众，受女生青睐，但和秦书桂李建平等对待女生积极主动的方式相比较，他就显得木讷和小气了，或多或少存在不善于表达情感的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