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甄教授看守所探视许剑鸣 蒋大成遇人才喜收高徒
李建平和黄静恋爱不到一个月,好得已经不能再好了。每个星期六,他从西京体育学院赶回高家庄,不着急回家,先和黄静在高家庄小学见面,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天黑了还黏在一起难分难舍。双方家长一看这阵势,为了名正言顺,免得高家庄的乡党和小学中学的老师背地里说闲话,坐下来一商量,都同意赶紧给他俩订婚,明确关系以防不测。
订婚日子选在五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天,这让高小兵想起来了一年前李红樱赖文彬的结婚。高小兵感觉黄静比“六中六艳”之一的吴晓燕有手段,能够把他的发小李建平的心收住,心甘情愿地和她一个人好。李红樱当初和赖文彬在一起,家里人虽然不同意,但有了身孕不结婚就不行了。李建平和黄静目前好像还没有啥情况,家里人着急给他俩订婚,明显是为了面子掩人耳目。高小兵听母亲刘淑贞说过,咸宁农村有“六腊月不接亲”的讲究。他分析六月是樊杜川三夏大忙的开始,腊月天寒地冻待客宴席的菜不好买。忌讳要守,规矩也要讲,人世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西京市拓宽南郊文化区的城市道路,各路施工人员要吃饭,咸宁饭馆生意火爆,高小兵再忙,李建平和黄静进城扯衣裳,黄静第一次来咸宁饭馆,他也要给李建平撑面子以礼相待,好让黄静心里舒服。李建平黄静在饭点来到了咸宁饭馆,叫上他上西北政法的表弟张文涛一块来了。高小兵让雷小荣做了几样菜,让白映雪秦书桂作陪招待他们吃饭。黄静听说秦书桂在骡马市开有服装店,便对李建平说:“咱不去民生和唐城了,那里东西贵样子也不新颖。去他的店里看看,天马上热了,买一身夏季衣裳就行了,秋天结婚的时候再买冬天衣服。”李建平说:“还没有过门,你就知道过日子了。怪不得我爸我妈对你很满意。”黄静说:“你爸你妈对我满意,你就要在我面前来点真格的。”她说话的口气张文涛能够接受,而让白映雪感觉就是一个没有教养的家庭妇女。
说实话,白映雪并不想搭理民办教师黄静,她虽然和李建平一样人高马大,但一点气质也没有,心眼倒是挺多。要不是高小兵特意安排,白映雪才不愿意和她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黄静看白映雪穿着得体,殊不知都是品牌货。套近乎问:“你衣服在哪买的,多少钱?”白映雪看在高小兵面子上,又想给秦书桂拉生意,才接过黄静的话说:“骡马市的服装代表着西京城服装的风向标。算你有心机,我身上的衣服在秦书桂的服装店里买的!”高小兵对白映雪说:“俺同学订婚是件大事,你下午陪着他俩进城去做个参谋,看上啥衣服了秦书桂也要给一个合适的价格。”秦书桂和李建平本来对脾气有共同语言,听了高小兵的话立马表态说:“李建平是你的发小,也是我的伙计,我店里所有的衣裳别说进价给他,就是送给他都行。”黄静李建平听了喜笑颜开,高小兵也高兴地说:“那好,我守在饭馆,你们几个去逛商场,几点回来说个时间,我和雷小荣按时把饭给你们做好,今天吃饭的花销都记在我的名下。”
三男二女出了咸宁饭馆坐3路公交车进了西京城,雷小荣刚想坐下和高小兵说一会儿话,董健夫和赖文彬推门进来吃饭。高小兵看见董健夫站起身让座,端茶倒水。雷小荣招呼说:“董老板,今个吃啥饭、要啥菜、喝啥酒?”董健夫坐下来说:“吃啥喝啥,你问高小兵赖文彬,他俩要啥你上啥,我请客反正你做啥我都爱吃。”赖文彬对高小兵说:“娃他舅,咱俩喝一点。”高小兵说:“我刚吃过了,今天事多喝不成酒。”赖文彬说:“你不喝,我一个人喝也没有意思。”雷小荣说:“高小兵不喝,你和董老板喝。”董健夫说:“我胃不舒服,只能吃饭不敢喝酒。你给我下碗饺子,多煮一会儿。”赖文彬说:“那就给我下碗面,今天光吃饭不喝酒了。”雷小荣坐着没动地方,叫一个服务员进厨房去做。
高小兵掏出一盒金丝猴香烟来给董健夫赖文彬发,自己也手里夹起一支。雷小荣殷勤地给他划火柴点着,却把火柴盒放在董健夫赖文彬面前。赖文彬说:“你眼里只有高小兵,为啥不给董老板点烟?”雷小荣笑着说:“我挨他坐的近,你俩坐的远够不着。”董健夫说:“你不会坐到我俩中间来?”雷小荣说:“我喜欢和高小兵坐在一起。”赖文彬说:“这会儿你有胆和我娃他舅坐在一起,我娃他姨回来了你就不敢了。”雷小荣说:“你说得对,你娃他姨回来了我就干活去了,你让你小姨子给你点烟?”赖文彬被噎得无言以对,董健夫高小兵忍不住哈哈大笑。
轰隆隆突然打起了雷,雨也刷刷刷地下了起来。雷雨突如其来,所有的人丝毫没有一点准备,店外雷声大雨点也大。在咸宁饭馆吃完饭的人没有带伞出不去,街道上的行人急忙躲到屋檐下躲雨。地方小人挤人,吃饭不吃饭的人挤进咸宁饭馆里来。服务员挡住门不让后面的人进来说:“俺饭馆还要营业,吃饭的人可以进来,不吃饭的人不能进来。”有人说:“我是咸宁县人,经常在你饭馆吃饭。”服务员说:“现在不吃饭也不能进来。”避雨人说:“我刚吃过饭,肚子饱着,吃不进去了。让我避一阵雨,下午或明天来吃饭。”说着故意打了一个饱嗝。服务员说:“不行。”避雨人说:“你咋皮薄得很,咱们都是乡党呢,你连这点忙都不帮了。”其他避雨的人一阵哄堂大笑。
服务员和避雨的人发生了争执,这边高小兵董健夫赖文彬也被避雨人说的《三滴血》戏文逗笑了;雷小荣站起身走过去,她笑盈盈地说:“天下雨天留人,咸宁饭馆也留人,吃不吃饭都可以进来避雨。”此话一出,店外的人都挤了进来,一时间饭馆里人满为患,地面雨水横流。高小兵打了一壶热面汤,放到一张桌子上,又取来一打汤碗,对拥挤不堪的避雨人说:“谁要喝汤自己倒。”有人知道他是老板,有意拼火说:“喝汤要不要钱?”高小兵说:“不要钱,十碗八碗你随便喝。”
雷轰隆隆地响过一阵后又轰隆隆地响了起来,像太华路过火车,过去了又回来了。雨比刚才更大了,齐刷刷得像密集的射箭。董健夫说:“还不到夏天就打雷,老天爷预示着什么!”赖文彬问:“啥征兆?”董健夫回答道:“意想不到的事情要发生,不是惊喜就是噩耗!”西京城南郊地势南高北低,一下雨,雨水顺着公路从南面的三爻坡向北流向师大路,师大路一时水流成河。一路雨水哗哗哗地流淌,公路变成了一条水渠,公交车自行车成了河里的船。公路这边的人过不去,公路那边的人也过不来。拉货的三轮车有了生意,干起了摆渡的买卖。
困在咸宁饭馆里的人,多数抱怨起这鬼天气,耽搁人干活挣钱;也有想得开的人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干不成活咱刚好借机会休息养精蓄锐。董健夫听到这话受了启发,他对赖文彬说:“这一阵子为赶进度,工地上大家伙加班加点都很辛苦人困马乏,下雨了就地休息。雨停了你去通知,所有的人到咸宁饭馆来聚餐,好好地吃一顿,讲一些施工应注意的事项。”生意来了,雷小荣却高兴不起来,董健夫搞突然袭击,一下子要来几十个人,几桌子吃什么饭上什么菜需要她张罗。她抱怨说:“店里存货不多,下着雨又没法买菜,一下子来几十号人,吃啥呀?”董健夫说:“有啥上啥,又不是逢年过节特意招待我,你那么讲究干啥?一个桌子上两三个凉菜,一人一碗面或一碗饺子,一人一瓶啤酒不就行了。”雷小荣说:“这样好办。”说完,立即安排厨房着手准备。
白映雪张文涛陪李建平黄静进城扯衣裳,直接去了骡马市,一条街看来看去,还是秦书桂店里的衣裳时兴。黄静挑三拣四货比三家,高小兵有话在先,秦书桂为了交李建平这个朋友,给了他不少优惠,李建平心知肚明。突然变天了,雷声阵阵,又是风又是雨,没有带伞,回不了咸宁饭馆。他说:“谁想吃啥,我请大家在东大街吃饭。”白映雪心里想着高小兵,着急回咸宁饭馆帮忙,说:“咱们来的时候,高小兵说了让雷小荣准备饭菜,我回去吃不在外面吃。”秦书桂和白映雪意见一致,李建平便买了几瓶冰峰,几个人挤在秦书桂店里喝着饮料,看着街道上雷雨交加水流成河。雷雨下了半个小时还雷雨交加,秦书桂的服装店装有座机电话,白映雪给咸宁饭馆打了一个电话,一个服务员接了。白映雪听见电话里人声嘈杂,有划拳行令的声音,问:“怎么这么热闹?高小兵人呢?”服务员说:“董老板的人在店里聚餐,人手不够,老板和店长也忙着端菜端饭,招呼顾客临时当了服务员。”白映雪说:“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回来了。”说完挂了电话,让秦书桂出门挡了一辆出租车,不等雨过天晴,拉上几个人冒雨回了师大路。
雨停了,公路上的雨水还在哗哗地流,公交车即使缓慢地行驶,还是激起不小的浪花,泥水溅到道沿上。街道这边的人过不到那边去,那边的人也过不来,两边避过雨的人顾不了这些,纷纷淌水穿过雨水横流的公路。太阳却从西边出来了,有人一抬头,看见天空中产生了一道彩虹,一个人看,两个人看,看的人多了,街道上的人都不自觉地抬头看起了彩虹。高小兵放下白映雪打来的电话,走出咸宁饭馆查看公路上雨水流淌的大小,等着迎接李建平他们扯衣裳回来。看众人抬头看天空的彩虹,他也看。雷小荣跟在他的身后惊叫起来“彩虹”,抓住高小兵的手不松开,店里的几个服务员听见她的呼叫,也跑出来看彩虹。雷小荣看见了天上的彩虹,也看到了高小兵脸上的彩虹。
一辆出租车嘎的一声停在公路边,刹车激起的水花溅到了高小兵的裤子上,雷小荣刚要发作,“你怎么开车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却看见副驾驶座位上的白映雪在给出租车司机付钱,后排座位上的李建平抢着付钱,白映雪不让。雷小荣像小偷一样,赶忙松开了抓了好久高小兵的手。出租车停在路边的雨水中,离道路边沿还有一段距离,魁梧高大的李建平腿长一抬脚下了车,人高马大的黄静扑到他怀里,抱着出了出租车。高小兵见状打开前车门,白映雪也小鸟依人地投入到他的怀抱,高小兵把她抱出车,她还不肯下来,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高小兵就像电影里结婚时新郎抱着新娘一样抱着她抱进了咸宁饭馆,引起饭馆里的顾客和董健夫的那些工友的起哄。张文涛下了车,秦书桂最后一个下出租车,他淌水从车后头绕了过来,皮鞋里进了水,走起路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白映雪和高小兵,李建平和黄静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他熟视无睹内心涌起一些无奈。街道上还有一些人仰着头看天空中的彩虹,他也漫不经心地看着西天的太阳。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绚丽的彩虹逐渐变得黯淡无光,眼看就要消失了。
众目睽睽之下,白映雪吊着高小兵的脖子偎依在他宽广的怀抱里取暖,一点也不难为情。李建平拉着黄静的手也想学样子,黄静明白他的意图死活不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梁利民在笑,赖文彬在笑,雷小荣在笑,张文涛在笑,秦书桂想笑笑不出来。白映雪确实淋了雨,高小兵的温度传到了她的身上,她的衣服渐渐干了,心里也是温暖的。高小兵贴着她的耳朵说:“饿了没有?晚上吃啥饭?”白映雪小声地回答:“啥饭都不香,就想吃你!”高小兵把手伸到她嘴边说:“你想吃就吃,店里店外人都朝这边看着呢,看你咋吃?”他们的声音虽小,还是被身边的雷小荣隐隐听见了,她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里自叹不如白映雪。雷小荣安排厨房给李建平几个人做饭,厨师问:“做什么饭?”董健夫插话说:“有啥好的尽管上,今天我请客,饭钱和我们算到一块。”雷小荣听了喜上眉梢,厨师说:“有包好的饺子,也有擀好的面。”雷小荣说:“下了雨估计晚上人不多了,饺子不能搁,下了让他们吃。”厨师去下饺子,雷小荣拼了两个凉菜,又上了几瓶啤酒和冰峰汽水,梁利民赖文彬便和高小兵他们几个合并到了一个饭桌上。
吃着菜喝着啤酒和汽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都说近几年少见。董健夫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雨水把工地灌了,老天爷让咱休息,咱就休息几天,给工人放假回家送钱看娃日他妈。我乏成怂了,睡几天觉也好养精蓄锐,不过有一件事还要办,老许被羁押在看守所,他的案子最高法已经定了性,改不过来了,咱们无能为力帮不上忙,看看人送些东西还能做到!”高小兵问:“啥时候去?”董健夫说:“越快越好,天晴了工地上还要开工,咱抽空去看老许,看守所就在沙坡,离你学校不远,你看你能不能和我一块去?”高小兵不假思索地回答:“能行。你联系好,把时间定下来,如果不在星期天我给辅导员请个假,见了许老师我再回学校上课。”
一顿饭吃到天黑,雨后的师大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赖文彬开着面包车拉着李建平黄静回了咸宁县。临走前,高小兵叮嘱赖文彬:“天黑了没有去高家庄的车了,你把他俩送到。”赖文彬说:“你放心,你姐和娃还在高家庄,我去接她俩刚好把你同学送到地方!”张文涛回了政法,秦书桂回了外院,高小兵想回交大,白映雪依依不舍,下雨了校园里很潮湿,没有合适的地方去,他便和她守在咸宁饭馆。打烊关门后,和雷小荣服务员一块回了外院,在校园转悠了一圈,缠绵悱恻难分难舍,末了高小兵和秦书桂住在了一起。
一夜无话。第二天是一个大晴天。高小兵一觉睡醒是早晨五点四十分,秦书桂还在熟睡中,发出香甜的鼾声。他轻手轻脚离开房间,在水房里洗了一把脸,迅速地出了外院校园,健步如飞跑到师大路公交车站,坐上首班车回了交大。太阳出来了,从乐游原的方向升了起来,天空明净云彩轻盈空气湿润,雨后的城市和村庄在旭日初升中像洗过澡的人换上了新衣服焕然一新。高小兵下了公交车,跑步进了交大南门。没有回宿舍,也不着急去教室,一路慢跑下意识地来到了甄教授打太极拳的小广场,面向阳光站住调整气息,跟着甄教授打起了太极拳。甄教授关切地问:“你昨天回高家庄了,有没有淋雨?”高小兵平静地回答:“没回高家庄,下雨时人在咸宁饭馆。”甄教授说:“昨天下午的风雨很大,晚上看电视知道西京城有好几处出现了险情,师大路水流成河工地淹了,董健夫他们今天干不成活了!”高小兵便说了董健夫准备探视许剑鸣的事,甄教授平静地说:“许剑鸣的案子最高法定了性,变得有些复杂,肯定要判刑,忙没有帮上,你们去看他我也一块去。他身为记者嫉恶如仇像个愤青,所写的文章言语过激,难免得罪了一些部门和个别几个人,不看路只知道朝前冲,自身要求不严不会保护自己,被人抓了把柄才有这次在劫难逃。”
高小兵听了甄教授的感慨,感觉颇是意外。这话若从董健夫嘴里说出,他不意外。偏偏董健夫在许剑鸣案发后从头至尾没有说过类似的话。甄教授身份特殊,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说过此话,在他面前悄悄说了,而且语重心长,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高小兵在内心高度重视。他若有所思,甄教授看在眼里说:“你早上匆匆忙忙地从师大路过来,一定没有吃早饭吧?”高小兵说:“赶车还没顾得上,咱俩一块去学生食堂吃!”甄教授说:“我早上一起来,刷牙洗脸先喝一杯温开水,然后出来锻炼,你师母在家里做早餐,等着我回去吃,已经养成习惯了。你去吃早饭,吃完了先上课,董健夫他们来了,你到家里找我,我和你们一块去看许剑鸣。”
吃了早餐,上了两节课,高小兵等着董健夫的消息,没等到电话通知,他也不便去向辅导员请假。却看见辅导员走进教室,来到他的座位旁,和蔼地叫着他的名字:“高小兵,你有一老一小两个咸宁乡党来学校找你。”高小兵知道是董健夫和赖文彬,站起身刚要说明事情的原委请假,辅导员可亲地说:“你乡党已经替你请过假了,他俩在教学楼下等你下课。你快去快回,办完事回来上课,到时候补一个请假条。”高小兵应了一句:“好的。”跑出教室,向教学楼下跑去。面包车等在楼下,高小兵刚出楼门,赖文彬就开了过来。高小兵上了车,说了甄教授也要去看许剑鸣,董健夫高兴得直说“好!”面包车向交大一村开去,董健夫说:“甄教授高风亮节有情有义可亲可敬,真够朋友!”
车到十五舍,董健夫刚一下车,甄教授听见声音提着一个袋子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书法教授钟老师。董健夫恭敬地上前握手,说着客气话。甄教授说:“闲言少叙,上了车再说。”董健夫让高小兵坐到副驾驶座位上,他和甄教授鈡老师坐在后面。都坐稳了高小兵关了后门,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赖文彬发动面包车径直向沙坡看守所驶去。沙坡看守所位于一条僻静的背巷子里,高墙大院戒备森严,门前人可罗雀。赖文彬壮着胆子把面包车开到看守所大门口不远处熄了火。众人下了车,董健夫到门岗去登记,一位干部模样的人告诉他:“许剑鸣不在这里收监了,上级给他换了地方。”董健夫赶忙追问:“老许换到什么地方去了?”干部冷漠地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董健夫一听傻了眼,他垂头丧气地回到众人跟前,说明了情况。甄教授一听急了,他分开众人快步来到门岗前,掏出他的证件,干部模样的人看了,面带笑容说:“政法委上午把许剑鸣转移走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甄教授知道问不出什么,无可奈何地装了他的证件,悻悻地回到众人面前。鈡老师说:“咋能这样呢?”董健夫跺着脚说:“事已至此,有啥办法呢,老许人见不到,我们回去吧!”
董健夫心有不甘地劝甄教授鈡老师上车回去,说:“人没见到,心尽到了,中午我请大家在东大街西京饭庄吃饭。”这时来了一辆吉普车,下来一位身材高挑的中年人,向门岗健步走去,警卫向他敬礼。书法教授鈡老师看见了,喊了一声:“老蒋”。那人停下脚步,向这边看过来,看见书法教授,走了过来,激动地说:“钟老师,没有想到在这遇见你,有啥事情需要我帮忙,你尽管说!”
“老蒋”给高小兵留下了深刻的第一印象是豪爽慷慨,甄教授也感觉此人气度不凡。他小声问书法教授:“他是干什么工作的?”钟老师拉着甄教授走上前,对“老蒋”介绍说:“这是交大的甄尚贤教授。”又介绍“老蒋”道:“这是西京公安局政治部的蒋大成同志。”
蒋大成闻听“甄尚贤”三个字,上前一步和甄教授热烈握手,激动地说:“原来是甄教授,久仰久仰,省上一些重要会议经常能看到您的名字,坐在主席台上的领导,今天终于见到您本人了,幸会幸会。”甄教授谦逊地微笑着说:“哪里哪里,你过奖了。”书法教授说:“我们来探视一个朋友,很巧在这里遇见你。“蒋大成问:“人没有见到?遇到了啥麻烦?”董健夫说了看守所领导模样人答复他的话,蒋大成一听笑了说:“你们来看许剑鸣,遇见我算是遇对人了。他确实换了地方,上午从这里换到咸宁县,我就是来补办手续的。”董健夫追问:“遇见你就能见到他本人?”蒋大成说:“是的。有些话这里不方便说,你们等一会,我进看守所传达一个文件,出来带你们去咸宁看守所去看许剑鸣。”甄教授说:“那就有劳你了,你先忙工作,我们等着你,不急!”
蒋大成风风火火进了看守所门去办公事,董健夫仿佛看到了希望,招呼甄教授鈡老师说:“站着累,上车去等,歇一会儿。”他与鈡老师喝过一顿酒,已经熟悉了,上了车对鈡老师说:“你是大学老师,啥时候和公安局的警察交上朋友了?”鈡老师说:“我在大学从事书法教学,老蒋在市局工作搞宣传也写书法。西京城就这么大个地方,写字的就那么几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他的字写的好,拳也打得好。对了,你们不认识他,他是你咸宁人?”董健夫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说:“不认识。”高小兵端端坐着说:“没听说过。”赖文彬静坐着没有吭声。
董健夫摸索着口袋里的香烟盒想抽烟,甄教授不抽钟老师也不抽,他想忍忍不住,掏出一支烟放在鼻子前闻。甄教授看他馋猫的样子说:“你想抽烟你就抽,在省上开会,那些有瘾的人经常在会场抽,我早已习惯闻二手烟味了。”钟老师急忙说:“还是文明一点,下车去抽。”梁利民说:“不抽了。”钟老师说:“你不抽我想抽了,下车下车,你陪着我抽。”两个人先后下了车,董健夫给钟老师发烟点火,一支烟没抽完,蒋大成从看守所里面出来了。
董健夫心里佩服蒋大成的办事效率,笑容可掬地上前发烟。蒋大成摆摆手,说他不会。甄教授下了车,蒋大成郑重其事地说:“咱们现在去咸宁县看守所,半个小时赶过去,午饭前准能见到许剑鸣。”董健夫说:“不急,咱先在东大街西京饭庄吃了午饭,饭后下午去行不行?”蒋大成说:“吃啥饭呢?我早上吃的晚,现在还不饿!“甄教授说:“看许剑鸣要紧,先去咸宁县看守所,看过许剑鸣再吃饭。吃个饭还跑到东大街去,我看高小兵他们的咸宁饭馆饭菜就挺不错的,路也近价格也便宜。”
钟老师附和说:“咸宁饭馆饭菜实惠可口,那个管事的雷小荣更是心灵手巧。甄教授一说,我的胃立马有了回忆起了反应,都要流口水了。”董健夫说:“那就先看老许,然后在高小兵店里吃饭。”
蒋大成说:“闲言少叙,公安局的吉普车能进咸宁看守所的院子,还能坐三个人,你三个上了岁数的人跟我一路走,让那两个小伙的面包车跟在后面。”董健夫说:“那他俩就不用去咸宁看守所了,我安排他们回去给咱准备饭菜。”谁知甄教授说:“还是让高小兵跟着去。”蒋大成说:“这好办,甄教授坐在前面,咱四个在后面挤一挤行不行?反正路不远,一会会时间就到了!”
董健夫叫过赖文彬,给了他一些钱,耳语一番,赖文彬开着面包车走了。众人像蒋大成刚才说的那样上了吉普车,司机调转车头向南郊开去。梁董健夫身材瘦小,高小兵让他坐到他腿上,给蒋大成钟老师腾出一些空间。蒋大成见状说:“看这小伙端眉正眼挺拔健美像个练家,家是哪里的?”高小兵腼腆地微笑着,钟老师说:“这你都能看出来,不愧是干警察的,眼硬。他是交大的学生,名叫高小兵,家在你咸宁县东片,终南山下少陵原畔潏河岸边的高家庄!”蒋大成闻听一拍大腿兴奋地说:“莫非他就是咸宁一中当年的“兵娃子”?我侄女和他是校友,多次在我面前提到过他,学习好人缘好长得也好,把他夸得一枝花!”
一句话问得高小兵难为情了,甄教授回过头来说:“高小兵确实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好小伙,成熟稳重办事周到,我老汉也很欣赏。”蒋大成开怀大笑说:“今天是个啥日子,见到了仰慕已久的甄教授,也见到了传说中的的“兵娃子”,小伙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像我像我,像年轻时候的我,怪不得你们如此器重他。”甄教授介绍董健夫说:“他以前是咸宁县文化馆的创作干部,现在单干搞起了建筑,和省作协的陈作家许剑鸣都是朋友,我通过高小兵在柳青墓上认识了他,人很重情义,为许剑鸣的案子忙前忙后。”蒋大成压低声音说:“都是自己人,实话对你们说了,许剑鸣的案子西京政法委很重视,领导害怕他翻供,换了地方原则上不让探视,东西可以送进去,也可以有些照顾。”董健夫说:“看一眼就行了,我们见了面不说话,带了一条烟交给他,不违反政策。”蒋大成爽快地说:“这好办!董健夫如释重负,嘴里说着感激的话:“谢谢乡党,谢谢甄教授钟老师还有高小兵。”甄教授说:“你太客气了!”
有蒋大成带路,董健夫在戒备森严的咸宁看守所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羁押中的“快枪手”许剑鸣,事后他悟出了一个道理,多个朋友多条路。自从赖文彬投奔他成为他的助手,介绍认识了大学生高小兵,经常在咸宁饭馆吃饭,通过高小兵结识甄教授钟老师这样高素质的大学教授,及至今天遇见性情中人蒋大成,高小兵的作用不可小觑,这个娃就是有人缘,身上的真诚吸引人。蒋大成和他见第一面,老少两个一见如故。他的那一帮帮同学,白映雪秦书桂张文涛李建平金杰个个有背景却都围绕着他,闲人头子成安敬重他,风骚的小娘们雷小荣对他有觊觎之心,高小兵放着明白装糊涂,千金小姐白映雪看的紧有震慑力,要不然早都有故事了。
董健夫琢磨着少妇雷小荣,她做的饭菜可口人也风味独特,让见过她的人垂涎欲滴。也知道当年“兵娃子痛打赖皮狗”的故事,赖文彬亲口对他讲的,高小兵把那个赖文彬打了,这个赖文彬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高小兵还是原来的高小兵,两个赖文彬前后不一样,当初街道上的混混,如今浪子回头金不换,和高小兵的影响不无关系。
赖文彬在农贸市场买了几样时令蔬菜、水果,割了一块牛肉,挑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让卖家杀了,回到了咸宁饭馆。雷小荣看见他一个人孤独地回来了,陪着小心问:“咋这么早一个人回来了?”赖文彬说:“这个许剑鸣折腾人,羁押地从沙坡换到了咸宁镇,多亏遇见一个警察,带着高小兵他们去看了,董健夫叮嘱我买了这些东东西西,叫你把晌午饭准备上。”雷小荣懒洋洋地接过菜蔬说:“他就知道给我寻活,为啥不到城里的大馆子去吃?”赖文彬分辩说:“你这话就冤枉董健夫了,他不是舍不得花钱的主,要去东大街的西京饭庄,甄教授说咸宁饭馆饭菜实惠可口,钟老师说你心灵手巧,董健夫也好你这一手,又不是不给你加工费,高小兵发下话了,你看着办!”
雷小荣嘟嘟囔囔地说:“饭点快到了,厨房忙着正常营业,人手不够,你帮着择菜!”赖文彬不情愿地说:“择菜就择菜,在家里又不是没择过菜,反正我拿人家董健夫的工资,干啥都行。“雷小荣见他态度端正,微笑着说:“你啥时候学得这么乖,以前不是这样子?”赖文彬笑着回答:“娶了媳妇有了娃,李红樱把咱教成了。“雷小荣感叹道:“同人不同命,俺屋那货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仅如此,还整天不放心我。”赖文彬说:“谁要你长得这么风骚的?”雷小荣吃惊地说:“我风骚,我啥时候风骚了?我风骚为啥高小兵看不上我?”赖文彬见她激动的样子哈哈大笑说:“高小兵和你不是一路人,人家眼界高志向远,领导干部的掌上明珠追求他,别说是你住得远,李红樱和他是邻居邻家女孩,也沾不上边子。“雷小荣说:“这你都知道?吃醋了,心里耿耿于怀“兵娃子”当初打你?”赖文彬说:“娃他舅是正人君子,他跟他姐能有啥隐私?我和李红樱的好事,多亏了淑贞妈妈和兵娃子,要不然成不了!”雷小荣恍然大悟说:“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俩现在好的跟亲兄弟一样!”赖文彬说:“高小兵对我有恩,也是你的保护神。你要知道,一支鲜花插到牛粪上,多少惦记你的人不敢下手?”雷小荣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