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高小军探亲高勤俭责怪他攒钱少 周小华母亲对他十分满意
高小军坐了两天三夜火车从新疆回到西京城，还是精神焕发。这一天是星期天，父亲高勤俭歇礼拜骑着自行车也回到了高家庄。高小军在火车站给高二村新风皮鞋厂打了一个电话，大嫂李红梅放下手中的活，专门回家把老二已经到了西京城正坐公交车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婆婆公公。一群年轻人乘坐59路公交车到达高家庄，四个小伙把麻袋和蛇皮袋子抬下车，高小军一眼就看到大队（村委会）门口戴草帽领着一个小女孩的父母正朝车站这边张望。他丢开行李跑到了跟前，一手拉住父亲一手拉住母亲，先叫“爸”再叫“妈”。三年不见，父母老了，头上都有了白头发，额头上也有了皱纹，如今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他们的衣着还是那么朴素，父亲穿着工厂里的工作服，母亲穿着上了年纪的农村妇女才穿的对襟上衣。
高勤俭夫妇看着离家三年的二儿子，比参军前在生产队劳动那会胖了也白了，穿着一身带领章帽徽的新军装，精神得像出席十大时的王洪文，叫人看着心疼。“老二，俺娃回来了！晌午想吃啥饭，妈给你做！”刘淑贞问。高小军说：“最想吃妈擀的面和烙的锅盔，”高勤俭说：“你妈知道你回来，特意割了一块肉。”高小军说：“俺妈把我当客待了！”
六岁的高玉盈这时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二爸”，高小军问父母：“这是我大哥的女儿盈盈吧？三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说着，从口袋掏出一副新疆小孩常戴的玻璃项链戴在侄女的脖子上，高玉盈不知道是啥东西，却也高兴得眉开眼笑。高小兵借了街道一家乡党家的架子车，把麻袋和蛇皮袋子还有周小华手里提的提包放上去，他在前面驾辕，周小健秦书桂分别在两边掀。白映雪插不上手，牵着高玉盈的手跟在后面走。高小军周小华陪高勤俭夫妇走在后面，亲亲长长地说了一路话。
回到家，高小军先打开蛇皮袋子，切了一个哈密瓜一人一块吃了。高玉盈第一次吃哈密瓜，问：“二爸，这是啥瓜，和西瓜味道不一样？”高小军说：“新疆特产哈密瓜！”高玉盈说：“哈密瓜比西瓜甜，也好吃！”高小军又给她拿了一块，高玉盈说：“我不吃了，给我爸我妈留一块，让他俩回来也尝尝！”刘淑贞说：“你吃你的，给你爸你妈留着呢。你二爸大老远地从新疆回来探亲，带的东西能少了他大哥大嫂的？”
高小兵和秦书桂下坡去街道还架子车，白映雪周小华帮助刘淑贞做饭。周小华殷勤地说:“姨你歇着，我来和面擀面。”说着围上围腰，挽起袖子就干了起来。刘淑贞从她熟练的动作和麻利的程度，看得出这女子在家里经常做家务，而且是个把式。果然，她擀出来的面又薄又平、切得宽细均匀，仅此一点赢得了未来婆婆的喜欢。堂屋里，高勤俭看着地上的麻袋，问高小军:“里头装的都是啥，鼓鼓囊囊的？”高小军说:“这些年买的学习资料。”高勤俭听了脸上有些不快，接着问:“你回来带了多少钱？”高小军从上衣口袋取出一张邮政汇票，双手递给父亲。高勤俭看了只有区区的二百元，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他埋怨地说:“走了三年，就攒了这一点，够给你订婚扯衣裳还是够置办酒席待客？你妈提个笼笼推个推车上集在学校门口当小贩，三个月比你三年攒的钱还多！”说得高小军面红耳赤无言以对。当着客人周小健的面，高勤俭不便教育儿子，闷闷不乐地抽起了烟。
门外由远及近传来拖拉机上坡的声音，高玉盈嘴里喊着“我爸回来了”，欢蹦乱跳地跑出院子。院门外高小民停好车，媳妇李红梅从车厢下来，拉着高玉盈走进院门。女儿挣脱她的手，跑到奶奶跟前，刘淑贞知道她的小心思，取出案板上菜盆底下扣着的两块哈密瓜，高玉盈两个小手一手拿了一块，又跑到父母面前，说：“俺二爸带回来的新疆特产，大伙都吃过了，俺奶给你俩留的，比西瓜甜多了！”高小民接过哈密瓜，顾不上吃，先叫高勤俭“爸”，然后和高小军说话：“老二，你回来了！”高小军叫了“大哥”又叫“大嫂”，高小民掏出香烟给父亲周小健发了，又给高小军让。高小军接过大哥的大雁塔香烟，从提包里取出两个盒子，一盒给父亲一盒给大哥。高小民问“这是啥？”高小军说：“漠河烟丝！”高小军给父亲和大哥示范怎么卷漠河烟丝，高小民兴致勃勃，一学就会;高勤俭的脸一直静的平平的，没有一丝笑容，吃饭的时候众人说说笑笑，他还闷着头不参言。
吃完饭，大儿子大儿媳上班去了，刘淑贞把高小兵白映雪秦书桂叫到一边说:“家里有客人，你三个早点进城回学校。&34;高小兵明白母亲的意思，进屋和父亲二哥道别。高勤俭给他五十元说:“好好学习，计划着用，一天不要乱花钱。下一个礼拜天回来，帮你妈你大哥扳包谷割稻子。”高小兵点头称是，不要父亲给的钱，他说:“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学校的补贴够用。”高勤俭说:“那就好！”高小兵对高小军说:“二哥，我走了，你要是进城，到交大来找我。”高小军说:“等事情都捋顺了，我进城去找你。”刘淑贞给白映雪秦书桂一人拿了一个哈密瓜，他俩客气不要。刘淑贞说:“给你爸你妈带回去尝尝。”两人推辞不了，只好拿着。送下坡送到高家庄车站，给秦书桂清上一次的货款，送上59路公交车。
公交车从东至西而行，九月末的樊杜川天气晴朗天高云淡，玉米熟了稻子黄了，秋收冬播即将开始，公路两边已经有人家扳包谷了。车过兴教寺，白映雪问高小兵:“附近是否有个都城南庄”高小兵回答:“你说的是人面桃花桃溪堡吧？”白映雪说:“是，崔护长安城应考前在此地郊游，写过一首诗，收录在《全唐诗》里。”高小兵说:“我上高中时，咸宁一中的语文老师给我们讲过这个故事。”车向前行，高小兵分别指着窗外少陵原畔一处村庄和潏河边的一片田野说:“公路东边是桃溪堡，西边是桃花园。现在是秋天，看桃花要等到明年春天三四月份了。”白映雪会意地点头微笑。高小兵话题一转说:“我到咸宁一中有点事，过两站就要下车，你俩去不去？”秦书桂听了说:“你到咸宁一中找你老师和同学，我和白映雪又不认识他们，我不去。”白映雪说:“秦书桂不去，我也不能去，去了当电灯泡。”秦书桂笑着对高小兵说:“我和白映雪先回外院，你办完事过来一块吃晚饭。”
高小兵在咸宁一中下了车，朝回走了一站到了红旗手表厂，碰见了买东西的赖文彬李红樱夫妇。李红樱肚子凸显出来了，穿着宽松的衣服，赖文彬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拉着她的手，两个人恩恩爱爱羡煞旁人。高小兵叫了红樱姐又叫姐夫，赖文彬高兴地问:“娃他舅，你干啥呀？有空到我家去？”高小兵说:“我还忙着呢，我二哥探亲回来了，我去油嘴油泵厂给他问个话。”李红樱说:“小军哥探亲回来了，是不是要订婚了？”高小兵说是，说了时间。李红樱说:“我知道了，国庆节我回去，小兵你忙你的，我刚才看见张小梅了，她在商店里买东西，你去快了还能见到她！”赖文彬说:“国庆节我也回高家庄。”李红樱说:“少不了你，别说废话，耽搁高小兵的时间。”
打扮一新的张小梅笑盈盈地出现在了三个人面前，李红樱说:“我刚给高小兵说看见你了，他正要去找你你就来了，你俩心有灵犀。”张小梅笑说:“陕西地方邪，只说不能诀，我出了商店，看见你三个就赶紧过来了。”赖文彬说:“巧遇，巧的很。”高小兵说:“无巧不成书。”四个人都笑了，张小梅和李红樱攀谈，问:“娃几个月了？”李红樱说:“四个多月了，预产期在明年二月底三月初。”赖文彬说:“娃出月的时候，请高小兵和你吃红鸡蛋。”张小梅说:“好，一言为定，我和高小兵一块去你家行份子。”高小兵说:“我是娃他舅，一定要去的。”
来了一辆39路公交车，辞别赖文彬夫妇，高小兵张小梅进城。上了车，起点站有座位。挨着高小兵坐着，张小梅说:“今天你怎么把上高中时的军装穿出来了？”高小兵说，我二哥探亲回来了，我和秦书桂白映雪去火车站接他回了高家庄。”张小梅紧张地问:“他俩人呢？”高小兵说:“不想当电灯泡回外院了，在学校等我吃晚饭，你去不去？”张小梅说:“我不去，晚饭在哪吃不成，非要到外院去吃，外院能吃出个花來？”高小兵说:“去外院不为了吃饭，想和他俩商量一下开饭馆的事情，顺便带你转转！”张小梅说:“我不去外院，外院没有啥转的。我建议你饭馆也不要开，你是上学呀还是开饭馆呀？伯伯和姨妈同意不？学校要是知道了，能同意你开饭馆吗？不处分你才怪呢？”高小兵说:“你说的对！可是，我二哥探亲回来订婚要花钱；眼看我大嫂子生二胎也要花钱；我妈提个笼笼推个车车一天到晚在高家庄街道和学校门口当小贩；我爸六十岁了，患有高血压。我今年二十岁了，上了大学还向家里要钱，不想办法挣钱能行吗？”张小梅说:“你这么一讲，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们上大学，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不能为了挣钱影响学业。”
39路车的终点站是西京城永宁门，下了车，车站旁边新开了一家建基泡馍馆，张小梅说她饿了，两个人进去吃泡馍。吃完饭，华灯初上，走着进了城门洞子，走到钟鼓楼，换车去了张小梅的学校。“小兵哥，我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张小梅郑重其事地说。
高小兵走后，高勤俭在家闲不住，一个人转悠到坡上自留地，看他家的玉米啥时候能扳。午后的太阳照在少陵原上，成片成片的玉米地像一片长势喜人的小树林，杆壮穗大。看着即将收获的庄稼，他的心情好了一些，二儿子没有攒下钱引起他的不愉快被温和的山风吹散。他折了细小的几个甜玉米杆，像吃甘蔗一样咀嚼着甜甜的味道，原路返回家里。妻子和二儿子坐在院子底下等着他，不见周小华姐弟俩，问人呢？说是回尹镇她家了。高小军给父亲搬了一个板凳让他坐下，刘淑贞说：&34;掌柜的，扳包谷还得几天，割稻子要到国庆节以后了，你甭乱操心，休息一夜明天早早回厂上班，这些农活有我和娃们的经不住干。&34;高勤俭说：&34;老二探亲回来了，让他多干些，不要一回来就一天不沾家到处乱跑。&34;刘淑贞说：&34;到尹镇周小华她家总该去吧？&34;高勤俭说：&34;应该，这是正事。&34;高小军见机说：&34;爸，那我下午骑你自行车去尹镇周家，晚上回来。扳包谷割稻子我和我妈我大哥一块干，你就放心吧。&34;高勤俭说：&34;你去给人家买些礼物，晚上早点回来，秋季天黑的早，小心路上有哈怂。&34;
骑上父亲的28红旗自行车，高小军精神振奋地去了尹镇周小华家。儿子走后高勤俭说：&34;当家的，后晌有啥活干？&34;刘淑贞说：&34;没有活，你歇着。&34;高勤俭说：&34;我歇不住，我去绞水。&34;刘淑贞说：&34;小军和小华刚才去了老屋见了他三爷，顺势绞了一担水，水翁是满的，你绞下水朝那放？&34;高勤俭说：&34;那这一下午让我干啥呀？&34;刘淑贞说：&34;你闲不住，到河地去看稻子长得怎么样。&34;高勤俭进屋加了一件衣裳，揣着一盒烟出了门，刘淑贞在后面喊了一句：&34;早点回来吃饭。&34;他回应道：&34;知道了。&34;走小路下了坡，出了村，顺着通秀水镇的大路朝河地走。高家庄的水稻地在村子南面潏河北岸，道路两边一片金黄，走近一看，稻穗沉甸甸地，个个低眉顺眼对着人笑，对着快要下山的太阳笑。高勤俭仿佛感觉水稻也对他低头哈腰地笑，心里高兴走了三里路，到了南支渠边的地里，看了自家的水稻也和其他人家的水稻一样长势喜人，才心里踏实地又走了三里路才回到村子。
从艰苦年代过来的高勤俭，虽然没有饿过肚子的经历，但为了一家人的生活，那些年经常细粮换粗粮、白米换黑面受过难唱，知道粮食的宝贵，看到庄稼丰收在望，浑身有劲，自然心里也美滋滋的。走到街道村委会附近，高勤俭想起一件事，朝村委会院子走去，门卫高骡子和他一个队的乡党，认识他，问他：&34;勤俭哥，你找谁？&34;高勤俭说：&34;书记杨振新。&34;高骡子说：&34;人在二楼办公室。&34;高勤俭给高骡子发了一支大雁塔烟，上了院子西边的二楼。杨振新的书记办公室门开着，亮着灯，妇联主任正向他汇报村里几个生产小组计划生育工作。杨振新看见高勤俭在门口探头探脑，对妇联主任说：&34;今天就说到着，一句话，该怎办就怎办，只要符合国家政策，该生的让人生，该取的也要去掉，你讲求方式方法，不要害怕得罪人，小民他爸找我有事，你先回。&34;
一个朝出走一个朝进走，打了个照面，妇联主任说：&34;勤俭哥，你老二回来探亲来了，我给他说个媳妇？&34;高勤俭笑着说：&34;好呀，这事我管不了，你给他妈说。&34;妇联主任下楼去了，书记杨振新给高勤俭倒水，要放茶叶，高勤俭说：&34;喝白开水，喝茶晚上睡不着&34;。说着给杨振新发了一支烟，对方点着了，他也抽上了一支。&34;勤俭，你来了，稀客，有啥事？&34;书记杨振新开门见山地问。高勤俭殷勤得说：&34;国庆节给我家老二订婚，请你喝酒。&34;杨振新说：&34;这事你当家和老大都给我说了，我一定去。&34;他抽了一口烟，接着说：&34;咱这向来订婚不办酒席，你家这回怎把事情弄大了？&34;高勤俭说：&34;自从高小军当兵以后，我家好几年没有过大事了，欠下的人情多了，借机会还一下。&34;杨振新说：&34;你欠谁的人情？&34;高勤俭说：&34;村上干部和乡党的，当初我家成分高，不是你和李富裕争取，我老二能去当兵吗？还不是和当年老大一样，最后政审通不过被刷下来？&34;杨振新说：&34;要感谢你要感谢党，是党的政策好了。要感谢你还要感谢你当家，生下这三个娃个个争气懂事让人喜欢。&34;
高勤俭说&34;你是书记，掌握着政策，给咱村办企业，发展集体经济，增加群众收入…&34;杨振新说：&34;快别给我戴二尺五了，干部不干事要干部干啥？咱村能有现在的发展，是全村人共同的努力，你和李向前也出了大力。&34;高勤俭不解地说：&34;你是书记掌握着方向，向前是工商干部跑政策，我一个普通工人做过啥事？&34;杨振新说：&34;你别忘了向前给女子结婚，西京城来了个嘉宾、省计委的白主任。他不是冲着李向前给女子结婚来的，而是冲着你家高小兵才来高家庄的。白主任和你称兄道弟，以后村里有些事情，还要求拜你，怎么能说你和刘淑贞没有贡献？&34;书记把话挑明，高勤俭这才明白了杨振新话里话外的意思。
天快黑了，下班时间到了，杨振新关灯锁门下楼和高勤俭一路回家，碰见了老队长李富裕一起走。高勤俭发烟点火，说了高小军国庆节订婚的事。李富裕抽着烟说：&34;这事我的知道了，他娘们俩给我说了，你还专门来说。&34;高勤俭说：&34;这些年，书记和你对我屋很照顾，高小民开车、高小军参军都有你两位的扶持，咱不能忘了！&34;李富裕说：&34;关键是你和淑贞会教育娃，娃灵性了谁不爱？&34;回到家，妻子已经把晚饭做好了，端到跟前让他吃。高勤俭说：&34;老二还没有回来？&34;刘淑贞说：&34;天刚黑，你才回来，老二到他丈人家去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能不多呆一会？回来越迟越好，说明事情成了。回来早了，就出问题了。&34;
张小梅把高小兵领到了她在学校附近租住的房子，而不是学校，理由是高小兵长得太帅，去学校怕别的谁嫉妒和惦记。高小兵说：&34;那你把徐武叫来一块谝。&34;张小梅说：&34;不叫他，就咱俩。我有话给你说。&34;高小兵说：&34;那他要是到这找你来了怎么办？&34;张小梅说：&34;我租房子，他不知道。&34;一间十平方左右的小房子，明亮的窗户挂有窗帘，窗前撑了一张床、门口摆了一张桌子，还有一把椅子，仅此而已，白墙壁水泥地，屋子收拾的干净整齐。张小梅说：&34;条件是有些简陋，又没有谁你不要拘束，放自然些！&34;高小兵说：&34;这房子和高家庄我的卧室大小差不多，布局也一样。&34;张小梅说：&34;那你就把这里当做你的房子，其实我租这间房子多半是为了你来看我，回去迟了有地方住，我平时不在这住，只有你来了我才来。&34;高小兵问：&34;一个月多少房租？&34;张小梅回答：&34;我亲戚的房子，不要钱。&34;高小兵说：&34;怎可能呢？&34;张小梅说：&34;真的。&34;说着，她把窗帘拉上了。又说：&34;你忙了一天，要困了就躺着歇一会儿。&34;高小兵突然冲动起来，身体随着心情一起冲动了。房门本来是开着的，他坐在床边。这时，他站起来，把门轻轻地关上。转过身，她正眼光迷离地看着他，伸开双臂两个人就拥抱在了一起。
自从华山回来有了初吻，兴庆公园又有了亲密行为，两颗心都渴望身体的接触，为此他们都有思想准备。火已经烧了起来，仅有拥抱和接吻是不够的，而高小兵真的像李建平所说的那样，笨手笨脚还瓜着呢啥都不懂。张小梅有些不悦，同时也相信了高小兵在交大食堂说的话，他只有她一个女朋友，不然他不会这样止步不前。她把头贴在他的胸前，喃喃地说：&34;我有点冷。&34;他把他的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让她哭笑不得。张小梅心里骂高小兵“笨蛋”的时候，他拉开被子说：&34;你要还冷，盖上被子睡一会儿，你身子在发烧，小心感冒了！&34;她合衣躺进被窝，他脱了鞋，也毫无抵抗力地钻了进去，从身后搂住她。
多年以后，高小兵和张小梅等高中同学相聚在高家庄，他说了一句话，虽是老生常谈，却也别有用心：&34;女人是一所学校，要把男人培养成什么样的人才，就看这所学校的教学理念和教学能力是否因材施教，因人而异。&34;高小兵是一个善于学习的学生，你不得不佩服他的学习能力，他的心智，他不是一个书呆子，他待人接物有原则，说话办事有底线，留有余地…
窗外起风了，雨滴飘落，滴滴答答地飘落在窗台上，敲打着窗玻璃…高小兵眼前出现了一座古代城池，城墙高耸吊桥低落，城门旌旗招展无人把守，和西京城的城墙不一样，张小梅穿了一身现代的时装举着旗帜欢迎他，他走到她的身边，她悄声地说：&34;你怎么没有骑马挺枪，城里说不定有埋伏…&34;
奇奇怪怪的一个幻境，高小兵说给张小梅，她说:“日有所想，夜有所梦。你大白天做梦，和今天的事情对不上号！”
晚上十点，高小军从对象周小华家回到高家庄，他的父亲已经睡了一觉醒来了。高勤俭是才黑的瞌睡，吃过晚饭，妻子到邻居李向前家去看电视，他躺在炕上听收音机，听着听着就打起盹来。刘淑贞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秦腔回来，见他睡着了，关了收音机，拉开被子给他盖，他却醒来了，问:“现在几点了，老二怎么还没有回来？”正说着，院门外麦场上传来邻居来学家狗的叫声，接着听见高小军和来学的说话声。刘淑贞出去给儿子开院门，宁静的夜晚满天繁星，高小军推车进了门，她和来学又说了几句话，才把院门关了，进了屋。
屋子里，高勤俭坐在炕上，高小军立在脚地说着话。刘淑贞闻到一股酒气，原来是二儿子在未来岳父母家喝了酒，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没有醉，脸喝得红扑扑的像朵鲜艳的花。高勤俭说:“第一次到人家去了，就喝成这个样子，还知道回来，下小沟坡操心不操心？”高小军笑着说:“我不想喝，小华她爷她奶她爸她妈她哥她弟她妹子一个劲地劝，我给一个人敬三盅酒，跟这个喝了和那个不喝不行！小华害怕我喝多了，不让我晚上回来，俺爸叫我早些回来，我就回来了！”刘淑贞泡了一缸子茶寄给儿子手里说：“小华家用酒招待你，按你说的，看来一家人对你是满意的。”高小军说:“他屋一家子都是明白人，她爸说移风易俗婚事新办，不问咱家要彩礼！”高勤俭听了这话，不高兴反而有些急，说:“不要礼钱这样不好，人家父母把女子养活成人，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劳了多少神，花了多少钱，咱怎能不给人家彩礼呢？你知道抓儿育女的难常吗？”高小军辩解说:“咱高家庄不是娶媳嫁女不要彩礼了吗？”高勤俭说:“高家庄是高家庄的风气，出了高家庄娶媳妇嫁女子还照样给人家彩礼！”高小军明白了父亲的想法。刘淑贞说:“你爸说的对，生儿育女不容易，咱应该按照传统给小华家彩礼。”
高小军说:“她爸她妈都说过不要彩礼了，你俩为啥还要给？”高勤俭训斥儿子说:“你这娃怎这样不懂礼道？人人都有儿女将心比心，给不给礼钱是我和你妈决定的事，又不要你出钱？你少胡张罗！”刘淑贞赞成丈夫的意见，说:“给礼钱是对的，办酒席也是应该的，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还是要讲究的！我跟你爸给你大哥大嫂子的婚事怎么办的，到你和小华跟前还怎么弄！”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刘淑贞起来打了一碗荷包蛋，高勤俭吃了骑上自行车，走近路甫川进西京城去上班。临走前他给妻子交代:“给媒人说好，咱按给人家礼钱，一个角角都不少，不能让旁人笑话。”高小军睡到天大亮起床洗漱，他在墙拐角刷牙，又对着镜子梳头，衣服扣子扣得严严实实，仪容仪表一丝不苟。刘淑贞把锅盔出了锅，切了浆水菜喊儿子吃饭;高小军把低桌摆在太阳底下，盛饭端菜，然后坐下来和母亲一块吃饭。刘淑贞把他交给高勤俭的二百元汇票递给他，说:“你觉得和小华的事能成，把这钱取了，趁热打铁叫上媒人，进西京城买个四色礼把衣裳扯了。”高小军不要，说:“我身上还有钱，这是给家里用的。”刘淑贞说:“你身上的留着自己花，这二百元扯衣裳，啥事情要有来路。给你把媳妇娶了，给高小兵娶媳妇还一样，我和你爸应尽的义务，街坊邻居、亲戚朋友睁着眼睛看着呢！”高小军这才收了邮政汇票。
九月的最后几天天气一直晴朗天公作美，地里的庄稼需要火红的太阳才能完成最后的成熟。饭后，刘淑贞下坡到了老宅高小民的房子，开了门取出自行车，给高小军这几天在高家庄附近出行骑。他一身军装骑自行车到了周小华家，周小华的父母兄弟分别上班走了，她爷和她奶也吃过饭到庄稼地里去了。周小华骑上她的自行车和高小军一块出来到了媒人家，说了双方父母的意思。媒人对高小军说;“你妈给你大哥大嫂过事知道下数，这事情基本上成了，进城扯衣裳你和小华去，自家挑选着买，买几样物美价廉的时兴货，钱节约着花，以后兴啥了再买。”
两个年轻人骑自行车一路说说笑笑顺着樊杜路经咸宁镇如影随形进西京城，高小军的军装太鲜明了，周小华也打扮得过于漂亮，一路回头率不断。过咸宁一中时，刚好是课间休息，有学生冲着他们喊“兵娃子”，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高小军停下车，周小华说:“学生耍怪，喊让他们喊，咱们不理他！”一个男学生跑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男生女生，走到跟前，仔细看了两个人后不好意思地说:“认错人了，你俩有些像&34;兵娃子&34;高小兵和他女朋友！”高小军见学生没有恶意，便说:“我是他二哥高小军。”那个学生叫着“二哥”说:“我信，你俩长得就是像，不过你比高小兵胖一些。”
高小军周小华进城扯衣裳扯了两天，吃住在她父亲的家属楼，进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绕西京城东西南北四个门骑了一圈。第三天吃晌午饭前回到了高家庄，买回来给周小华的四样礼：一双皮鞋、一身衣裳，一个挎包、一条围巾。刘淑贞看了说:“少了。”周小华说:“不少，都是我喜欢的。”
吃了晌午饭，坡上自留地的玉米还没有老到，高小军到老院子绞了两担水，然后把周小华送回尹镇她家，两人和她爷她奶在自留地里扳了一下午包谷，她妈学校放了学，做饭吃了，天黑严实了回到了高家庄。
高小军给周小华家扳了两天包谷，周小华又来高小军家扳包谷。高二村的妇联主任上坡扳包谷，扳完包谷老汉和儿子用架子车拉着下坡，她想起一件事，顺便来到半坡高勤俭家。刘淑贞坐在院子门口整理包谷，看见妇联主任急忙让座，又进屋泡了一杯茶端出来。妇联主任接过茶杯说:“淑贞嫂子，你二儿子探亲回来了，我给他说个媳妇。”刘淑贞说:“他爸上个礼拜天给我说了，多谢你好心好意。娃人家已经谈上了，对象是他高中同学，今天他俩在地里扳包谷，我在屋里做饭，国庆节就要订婚了。”妇联主任惋惜地说:“我来迟了。”刘淑贞说:“不迟，老二末赶上，我老三还在上学，你有合适的对象给他说。”妇联主任说:“听书记和村长说，你家老三城里领导的女子早都盯上了，他眼头高恐怕看不上咱农村女娃了！”刘淑贞说:“快别这样说，咱农村人小门小户势单力薄，怎能和城里领导人家结亲，门不当户不对，我喜欢农村娃，从小操持家务懂事会过日子。”妇联主任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三儿上了好大学，前程似锦，随着环境的变化思想观念和咱这些人已经不一样了，我不敢给他说。听说你认了两个干女，一个是李向前的女子李红樱，一个是城里计委白主任的女子，你见多识广，俺儿大了，你给他说个媳妇！”刘淑贞问，:“你是啥条件，我给你留心着。”妇联主任说:“那就麻烦嫂子了。”刘淑贞说:“客啥气呢，咱们互相帮助。”妇联主任喝了水起身告辞，刘淑贞说，:“着急啥，吃了饭再回去。”妇联主任说:“我在你屋吃了，谁给他爸和娃做饭？这几天地里活多，要给他爷几个把饭做好些，吃好了才有劲干活！”
高小兵9月30日下午回到了高家庄，和父亲大哥二哥一起借桌椅板凳搭棚，母亲和大嫂李红樱的母亲一起蒸馍，他清水头村的三舅提前来了当大厨，菜也买了，肉也割了，面也压了，一切准备停当。
第二天一大早，赖文彬开着董健夫的面包车拉着李向前李红樱回来了。车停在门口，李向前进了院门问:“新亲怎样来？”高小军说:“骑自行车或坐公交车来。”李向前说:“不如让赖文彬开车去接。”于是高小军和赖文彬去尹镇接周小华的家人，接回来的时候，高克己杨振新李富裕也都陆续到场了，分宾客落了座，主家和客一共坐了四席。三舅收拾了四个菜喝酒，酒喝到一半，摆上油泼辣子盐碟、酱醋碗，臊子面上了桌，一人一碗不够，第二锅捞出来第二碗又上来了。
周小华的父母比高勤俭夫妇年轻，也有文化。一个是西京城某单位的工程师，一个在尹镇教小学，夫妻俩看上了高小军的人才，女子愿意他们也喜欢，没有意见。四色礼没啥弹嫌，是自家女子自己看着买的，高家封的彩礼钱坚决不要。高勤俭说:“你把娃给俺养大了，容易吗，怎么能不要礼钱呢？”工程师说:“听媒人讲，高家庄村移风易俗，娶媳嫁女已经不收也不给礼钱了，我把女子嫁过来入乡随俗还能要礼钱？”刘淑贞说:“高家庄是高家庄的情况，尹镇是尹镇的情况，十里乡俗不同，咱按老传统，你把礼钱收下。”小学教师说:“现在兴的是婚事新办，你高家庄紧跟时代，俺要向你学习，彩礼要不成。”推来让去，周小华的父母坚决不收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