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张小梅徐武高考榜上有名 高小兵等张小梅等来了徐母徐文
咸宁县实行土地承包制分田到户，农村人自家种自家的地各家干各家的活，不像生产队时吃大锅饭，奸滑的人偷不成懒只能把心思放在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劳力多的人家，地里的农活经不住一家人齐心协力夜以继日地干；劳力少的人家，也想方设法地让地里多打一些粮食。家庭联产承包制调动了农民劳动的积极性和自觉性。高勤俭一家七口人，他户口在西京城工厂，村里没有他的地。妻子三个儿子大儿媳妇大孙女一人分一亩多一点地，总共分了七亩地。坡上两亩原上三亩是旱地，川道里还有二亩水地。
樊杜川千百年来，旱地冬种小麦秋种玉米小米，水地栽水稻种大麦。大麦比小麦黄的早，每年五月底收了大麦插了水稻的秧苗，六月初割坡上原上的小麦。秋天是先收坡上原上的玉米小米，种了麦子再割川道里的水稻，最后种大麦。大麦比小麦水稻生长期短，大麦面不好吃口感差，粮食不紧张了，养牲口的人家学生产队时把大麦给家畜当饲料。
高小兵和母亲还住在老屋大杂院里上小学和中学时，他家和左邻右舍一样养猪。那个年代家家户户养猪，养猪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每家每户都有生产任务。吃草料的一头猪通常养一年才能长大成熟，膘肥体壮后上交给供销社，毛收入百十元。养猪需要猪圈，挖一个坑，打土墙围起来再垒一个猪窝，猪圈某种功能上还是一家一户的厕所，人和猪产生的粪便起出来当肥料上地。
高小民结婚后和父母分了家，刘淑贞和高小兵住到了坡上的新瓦房。坡上地势太高，打井害怕出事，一直在老院子绞水。吃水是个问题，想养猪也养不成，洗菜洗锅洗碗淘米的泔水剩饭剩菜倒了可惜，刘淑贞买了一头奶羊，高小兵每天放学后拉到坡上放，割草折一些树叶子，羊长大了下了羊娃，一家人早晚就有了羊奶喝。从小学三年级开始，高小兵是个地地道道的放羊娃，下午写了作业，他和几个伙伴不论春夏秋冬上原下河放羊，高家庄四周的川道和塬坡几乎都留下了他的脚印，四时风光在他的脑海里翻腾。
高家庄居住地势最高的高坡上有一棵古树，是一棵四人合抱不拢的国槐。树龄多少年了，村里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树干中空大人和小孩都能钻进去，像一座小小的房子，刮风下雨也不碍事。夏季大晌午屋子里热，大人和小孩端着饭碗坐在树下的石头上开老碗会，树荫遮盖着十几个人，时有风吹草动，一点也感觉不到闷热。这棵古树挺立在高高的坡崖上，非常显眼是高杨坡的标志。高家庄在高小兵的心中，像这棵古树一样生了根，枝繁叶茂四季常青。
一九八四年，高家庄恢复了一四七的集市和农历三月二十的古会，做生意政府鼓励可以明目张胆了，小商小贩不用背负投机倒把的污名。刘淑贞在家里闲不住，听从了三大高克己的建议，在丈夫大儿子的支持下，小儿子高小兵大学同学秦书桂给他提供货源，从春末到夏初一直提着篮子推着推车当小贩小本经营，逐渐地稳定下来，三个月挣了三百块。
饮水思源，刘淑贞感激秦书桂，他和白映雪每次来了高家庄，她无论多么忙都要腾出时间来做好吃的招待他们。白映雪戏谑秦书桂说：&34;你现在是妈妈眼里的能人，我跟着你能有好吃的。&34;秦书桂说：&34;在妈妈心里，你比我重要，你是她干女儿，你娘们俩心连心。&34;刘淑贞笑着说：&34;你俩在我眼里，和高小兵一样都是我的娃，我对你们，不偏谁也不向谁，一碗水端平。&34;
秦书桂赶忙郑重其事地说：&34;妈妈，那你也收我当干儿子，我认你当了妈，和高小兵白映雪李红樱就成了兄弟姐妹了。&34;刘淑贞说：&34;我一个农村妇女，你城里人不嫌弃？&34;秦书桂说：&34;谁嫌弃你，谁是有眼不识泰山。妈妈，你给我当妈，我不要你给我娶媳妇盖房，逢年过节我和白映雪一样来孝敬你和俺伯伯。&34;说着嘴里叫着“妈妈”就要下跪磕头，高小兵急忙把他拉起来。刘淑贞说：&34;娃呀，你有这个心就行了，现在新社会不兴磕头下跪。从今往后还和李红樱白映雪以前一样，叫我“妈妈”不用改口。只要你来高家庄，就像回到自家一样，我给你做饭吃，做你最爱吃的饭菜！&34;白映雪在一旁看着笑，秦书桂也开心地笑了。
有了刘淑贞的口头承诺，秦书桂和白映雪来高家庄也名正言顺了，来得也更勤了。一个春天，他和白映雪几乎每个星期都来高家庄给干妈送一次货。他送一次货，刘淑贞给他清一次货款，做好吃的招待他和白映雪，走的时候，从地里摘一些新鲜的蔬菜和刚磨出来的新面粉，让他们带回家。秦书桂每次和白映雪一块来，一块走，他用125嘉陵摩托车带着她。
高小兵和他俩不一块，这一年张小梅徐武李红卫高考，他每个星期都要在咸宁镇停留，有时是星期六晚上、有时是星期天晚上，用徐武的话说，他去“监督”张小梅和徐武的学习。辅导时间晚了，没有了39路公交车，高小兵就住出租屋，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坐头班车赶回高家庄或西京城。
星期六如果高小兵来咸宁一中早，徐武就在；来的晚一点了，徐武等不及了就回家了。徐武走了，张小梅还在耐心地等待着高小兵。高小兵来了，她提前给他在村口的小饭馆预订一份拉条子或者半斤饺子，让他吃过饭再辅导她。星期天晚上，高小兵在高家庄吃过饭，坐最后一班59路车或有时李红卫骑自行车带着他来到咸宁一中。他对徐武说过一次，要重视高考，因而徐武每个星期天晚上都在出租房和张小梅等着高小兵。每次张小梅听完辅导，高小兵和徐武结伴送她回家;张小梅回家了，高小兵和徐武住在出租房里。有时候，李红卫和张小梅、徐武一块听高小兵辅导，时间早的话，高小兵和李红卫一块进咸宁县城，坐15路回西京城，送张小梅回家的任务交给了徐武。
高小兵清楚秦书桂千方百计地追求白映雪，所以他尽量地不掺和白映雪和秦书桂之间的事情。他们爱来高家庄，母亲欢迎他也不便阻拦。他一直不知道徐武喜欢张小梅，作为铁哥们徐武没有给他说过，他也没有看出来，只是有时候他感觉徐武怪怪的，对他来咸宁一中和辅导高考并不上心。
徐武多次邀请高小兵去他家，高小兵太忙了去不了。徐武说：&34;你忙，你有时间来咸宁一中？&34;高小兵说：&34;我来咸宁一中。是因为你和张小梅今年高考。&34;徐武说：&34;算了吧，你是害怕你笼子里的馍叫别人吃了，打着给我辅导功课的幌子，实际上便于和张小梅约会。&34;高小兵反问说：&34;我给张小梅辅导功课，难道没有给你辅导吗？&34;徐武说：&34;我不用你辅导，考上考不上大学无所谓。我想找一个自己爱的女朋友！&34;高小兵说：&34;咸宁一中成百上千的女学生，你看上哪个了就去追求。&34;徐武说：&34;我看上的人，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看上我的人，我对她没感觉。&34;高小兵说：&34;听说你今年补习，在咸宁一中耍得好，在咸宁镇都有名了，怎么连个女生都搞不定？&34;徐武一听话不对赶忙说：&34;和你“兵娃子”高小兵比起来差远了。你是别人送上门投怀送抱你置之不理，我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我爱人家人家想着别人！&34;高小兵说：&34;快高考了，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等到上了大学开始恋爱也不迟。&34;
高考三天，每天晚上高小兵住在咸宁一中附近的出租房里，给张小梅徐武打气。第一天考完试，他们三个在小饭馆吃了饭，回到出租房又说了一会话，张小梅回家了。晚上徐武睡不着，不说学习和高小兵谝起了闲传。问高小兵：&34;你有几个女朋友，拾掇了几个？&34;高小兵被问得莫名其妙，冷冷地说：&34;我还没有和谁谈恋爱呢。&34;他的话徐武怎么可能相信，说：&34;那么多花不棱登的女生围着你，在咸宁县有金杰李红樱、“兵女子”和你过从甚密;你上了大学，听说西京城还有个高干家的独生女叫什么白映雪的，对你死缠烂打，你就一个都没有下手，我才不信你能坐怀不乱，你哄我是瓜子不成？&34;高小兵感觉徐武实在无聊，没有理他。谁知徐武犯了人来疯，嬉皮笑脸地说：&34;你不近女色，是不行还是心里有障碍？伙给你弄个秘方吃些药。要是还不行，你把白映雪领到我跟前，我给你做个示范&34;
一句话把高小兵激怒了，他从木板床上一跃而起，跳将下来黑暗中抓住徐武的领口，狠狠地骂道：“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明天要不是还考试，看我今天不把你修理了！”看着高小兵真生气了，拳头挥舞在空中，徐武自知不是对手，闭嘴不言传了。
六月初，樊杜川三夏大忙开始。六月一日，刘淑贞在高家庄小学看完孙女高玉盈和她的小伙伴表演的小合唱《少先队员之歌》，吃了晌午饭，后半黑天不太热了，戴着草帽提着镰，去割坡上自留地的小麦。三夏大忙期间，刘淑贞和高二村企业的职工一样歇业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夏收秋播中，她给白映雪秦书桂提前说:“割麦插秧这一段时间，你俩不要来。等放暑假了，地里的农活消停一点再来，过会和高小兵一块到秀水镇我娘家去出门，上终南山摘五味子和野葡萄。”
高家庄过会没有几天，到了八月底，暑假就要结束了。高考成绩出来了，李红卫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张小梅也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拿到通知书的当天下午，她骑自行车从油嘴油泵厂赶回高家庄，向她舅家人报喜。吃晚饭时，她舅奶喜气洋洋地把饭端到街门外，左邻右舍问起来，她舅奶若无其事地说:“俺家小梅考上了大学！”众人七嘴八舌说着祝贺的话，议论纷纷。张小梅则趁她舅奶不注意，拉着金杰上坡去找高小兵;她舅奶明明看见了，也不像以往一样叫住她问她干啥去，反而听之任之装作没有看见。
天已经黑了，一轮明月升在终南山的山顶，俯视着少陵原畔的高家庄。各自端着饭碗，高家母子和李家一家人在街门外崖畔麦场下凉，两个女生走到跟前，高小兵放了饭碗，说的话自然是今年高考的情况。原来李红卫考取了外地一所大学；张小梅考取的是本地一所学校，说了校名，高小兵说校址就在西京城区，距西京交通大学十余公里。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南，坐公交车要在钟鼓楼倒一次车，来往非常方便。张小梅不露声色地凝视高小兵会心地笑，两个人眉来眼去，还是被金杰李红樱看到了眼里，碍于人多不方便开他俩的玩笑。
李红卫去学校报到，赖文彬借了梁利民的面包车，拉着丈母娘给小舅子缝制的新被褥，高小兵和李红樱一家人把李红卫送到火车站，李红卫坐上火车去了南方一座城市。张小梅报名在后，高小兵要借秦书桂的摩托车送她，张小梅不让，笑着说:“你去了骑摩托声势太大，人又帅气潇洒，我害怕别的女生看上你。”高小兵说:“那咱坐公交，我帮你拿行李。”张小梅说:“我爸我妈要送我到学校，你就不去了。我开学后，啥都安顿好了，到你学校找你，咱俩逛兴庆公园。”
张小梅报名那一天，高小兵在西京交通大学等，没有等到她，却等到了徐武的母亲和哥哥徐文，娘们俩一路问着找到了高小兵的宿舍。张小梅和高小兵有约定，开学她和父母上午去学校报名，下午来找他，一块在交大学生食堂吃晚饭，然后去逛兴庆公园。高小兵下午一直在宿舍看书，等待着心上人的到来，等到晚饭时间，张小梅也没有来。他有些坐不住了，同寝室的同学叫他去吃饭，他说:“你们先去，我现在还不饿，等一会儿再去。”同寝室的同学走完了，高小兵看了看时间，已经十八点了，吃饭去的迟了食堂就关门了。他在水房洗了手和脸，回到房间对着镜子梳头，把头发梳理得顺顺当当，感觉自己饿了，想着下楼去等张小梅。刚要锁宿舍门，一个同学吃完饭回来说:“你妈和你哥看你来了，宿管阿姨叫你下去迎接。”
高小兵吃了一惊，母亲和大哥怎么不打招呼跑到学校来了，家里出了什么事？他一路小跑跑下楼，看见宿舍楼门房里坐着一个农村妇女，看着面熟，不是他的母亲。高小兵有些纳闷，随即他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穿戴干净整齐的青壮男子，认出是徐武的哥哥徐文，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徐文看见高小兵快步走进门房，对宿管阿姨大声地说:“我兄弟来了。”宿管阿姨不客气地回了一句:“你说他是你兄弟，你俩怎么长得不像？”高小兵赶忙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说:“阿姨，我姨和我表哥来看我，他们是我家亲戚。”宿管阿姨说:“这就对了，我看着不像，他非说他是你哥，写的名字也和你不是一个姓，不经同意朝里横冲直闯。”
徐武母亲在一旁指责徐文说:“你一天毛毛糙糙的，以为这是在咱村里屋里耍横，人家交大这么大一个大学有制度，你来了给高小兵带不来好影响，反而留下了坏印象。”徐文涨红脸说:“妈，我是着急着见高小兵，没有想的那么多。”高小兵急忙向宿管阿姨赔礼道歉，宿管阿姨说:“没关系没关系，一看就知道你表哥是个愣头青、实诚人。”徐武母亲对宿管阿姨说:“他是我大儿子徐文，就是性子急，其他啥都好着呢。我还有一个二儿子叫徐武，哥俩的名字都是他爸起的。老二和高小兵是高中同学，今年考上大学了，他和他哥一文一武，性格刚好是个反反子。”宿管阿姨闻听笑了，高小兵说:“阿姨，我和亲戚一块去吃饭，你也一块去？”宿管阿姨说:“我带着晚饭呢，谢谢你，还是你懂事。”高小兵说:“阿姨，我陪亲戚去吃饭，如果过一会儿有一个女同学来找我，你让她到学生食堂来。”
高小兵陪着徐文和他母亲去交大学生食堂吃晚饭，直到学生食堂关门也没有等来张小梅。出了食堂，高小兵说:“婶，天色还早，咱到兴庆公园去转？”徐母说:“兴庆公园徐文带我下午去过了，我第一次进交大的门，交大的院子真大啊，比俺公社几个村子都大，比徐武的学校也大，吃饭的地方和睡觉的地方要走一里路，你领我们到处看看。”徐文说:“妈，你说的对，交大比徐文上的学校大好几倍，交大一个角角都比徐武的学校大。这就是老二和高小兵之间的差距。”
从学生食堂开始，沿顺时针方向，高小兵陪着徐文母子参观交大校园边走边聊。高小兵说:“文哥，徐文今年被哪个学校录取了？”徐文诧异地说:“和张小梅同一个学校，你不知道？”高小兵听了更加诧异，说:“开学这段时间比较忙，我只知道他过了分数线，他没有告诉我他被哪所学校录取了。”徐文说:“老二比我有心眼，干啥事知道藏着掖着。“”徐母说:“徐武没有给你说，是因为他考上的学校没有交大好，这娃自尊心太强。”徐文说:“”他补习了一年，多花了一年钱，成绩比去年稍微好了一点。去年就考上今年这所学校了，嫌弃学校不好没有上。今年不知道咋想的，高考一结束，他就让我寻人托关系。我在他上的这所学校当合同工搞基建，和学校的领导人熟平时有交情，领导说分数过了线就能录取。徐武让我把张小梅也录取到这所学校。领导说录取一个是录取，录取两个也是录取。我给领导扛了一袋咱咸宁出产的桂花球白米，领导就把事情办了。”
高小兵听了恍然大悟。徐母说:“徐武能考上大学，也不是你一个的功劳，和交了高小兵这样好学上进的朋友也有很大了关系，我们也要感谢他。”徐文说:“老二要感谢的人首先是你这个含辛茹苦的妈，当然还有我这个不辞辛苦的哥，和高小兵这样乐于助人的好朋友。”徐母说:“你啥时候也学的能说会道了？”徐文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到交大来见高小兵，我也不由自主地会说话了，不然对不起俺爸用心用意给我起的这个名字。“文”是文化的文，我虽上学少，但是在一些场合，也可以滥竽充数装得斯文一些。”
高小兵被徐文的率真逗笑了，徐母也下意识地笑，她对高小兵说:“我家老大话多有啥说啥，心里藏不住话。老二沉默寡言心思重，你以后要多帮助他。十几年过去了，俩娃都长大了，一个开始挣钱了一个考上了大学，我也对得起他爸了！”说着眼里噙着泪花。高小兵看着徐母点头称是，徐文拉住他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转到北门口，徐文和徐母坐公交车走了。高小兵返回学校，到了宿舍楼下值班室，还没有开口，宿管阿姨看见他说：&34;没有女学生来找你。&34;高小兵说：&34;麻烦你了，阿姨！&34;宿管阿姨说：&34;别客气、小伙子，整个宿舍楼一天就你事少，人还有礼貌，不像那些偷着带女生上楼的学生和我捉迷藏，逮住了嘴硬理由还多。&34;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高小兵刚要上楼，宿管阿姨接了电话，把他喊住：“高小兵，你的电话，是个女生打的！”高小兵兴奋地跑上前接过电话，是张小梅打过来的，她说：&34;小兵哥，我下午和我爸我妈去解放路买东西，刚回到学校，天快黑了去不成你学校了。&34;高小兵说：&34;等你你不来，徐武他妈和他哥来了。&34;张小梅惊异地问：&34;他俩怎么跑到你学校去了，跟你说了些啥？&34;高小兵把徐母徐文来学校的经过讲了一遍，张小梅说：&34;多亏下午我没去，去了你还忙不过来了！&34;高小兵说：&34;一个人要招待，三个人还是一样招待。&34;张小梅说：&34;不一样，我要去一个人去，你一个人招待我，我不喜欢人多。&34;询问了各自学校开学后的课程安排，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高小兵等张小梅挂了电话，没有上楼回宿舍，去了教学楼自习。
星期三下午不上课，张小梅中午一下课直接来到了西京交通大学，高小兵按照约定时间在交大北门口车站迎接她。张小梅穿了一身新衣服，是前几天在民生大楼买的，问高小兵：&34;好看不好看？&34;高小兵看衣服款式新颖质地也不错，说：&34;你人本来可爱，穿上一身好衣服更加楚楚动人了。&34;张小梅莞尔一笑说：&34;我人长得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像你底板好、有好衣服不穿照样人才出众！&34;高小兵说：&34;我有啥好衣服不穿？&34;张小梅说：&34;我表姐金杰家有一张李红樱结婚那天你们同学的合影，你穿西服打领带的照片鹤立鸡群，把新郎官“赖皮狗”比的啥都不是了，好像是你结婚。我今天到你学校来，你为啥不穿那身衣服？&34;高小兵说：&34;学校有位老教授说我穿那身衣服太扎眼，喧宾夺主。&34;张小梅说：&34;今天你故意穿得朴素，是害怕我自惭形秽？&34;高小兵说：&34;你想得太多了，我觉得穿这一身衣服挺好的，干净整齐就行了。说了这么多闲话你饿不饿？走咱俩吃饭去，去的迟了食堂就关门了！&34;
张小梅和高小兵面对面坐在一张餐桌上，她能感觉到邻桌男生女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投来好奇的目光，便小声说：&34;高小兵，有人在偷看你呢！&34;高小兵大大方方地环顾四周说：&34;谁呀？哪一个？张小梅笑着说：&34;你别装了，你看你学校同学的目光，把我当成了你的新女朋友了。赶快从实招来，你在西京城有几个女朋友，我是你的第几个？我给你打掩护，免得她们撞见我了，你下不来台。&34;高小兵正色道：&34;几天不见，你跟谁学得疑神疑鬼的了？胸膛上挂灶滤劳心多余，在一个食堂吃饭，来了一个生人新面孔，谁不多看谁一眼了？&34;张小梅的脸上飘过一阵云彩，她委屈地说：&34;和你开个玩笑，你何必当真不识耍呢？小兵哥，你不让着我就是不喜欢我了？&34;高小兵苦笑着说：&34;你今年十八岁了吧？是个大姑娘了，实话对你说了，我和你走的最近，不知道你算不算我的女朋友？我上大学一年来，在这个食堂，四次接待了六个人。去年国庆节白映雪来送锦旗；今年五月初李红樱赖文彬来找我说结婚的事；前几天徐母徐文来了，还有今天的你，都是在这个食堂这张桌子吃的饭！&34;
立秋之后，天气有了早晚，中午大太阳，秋老虎还有些闷热，早晚却明显凉爽了。此刻夕阳西下，初秋的黄昏校园，操场上有的学生在踢足球、有的学生在打篮球，从事着各种运动；也有三三两两的男女学生拿着书朝树林里钻。高小兵和张小梅漫步走过西迁精神塑像时，看见那个说南方普通话的老教授在老地方打太极拳。老教授也看见了他和张小梅，和蔼可亲地冲着他们微笑，高小兵拉着张小梅走上前去。老教授说:“小伙子，一个多月不见了，是不是想我老头子了？”高小兵说:“有一点，开学收假了来看您在不在？放暑假回我老家咸宁县终南山下，您天天在此锻炼身体，我每天在高家庄学习劳动，上原下河有时候也爬山。”老教授说:“看得出，你比放暑假前皮肤黑了一些，小麦的颜色更健康。”
高小兵把张小梅介绍给老教授说:“她是我高中同学，比我低一级，今年刚考上了西京一所学校。”老教授点点头说:“你们年轻人朝气蓬勃令人羡慕，小伙子，听钟教授说，你跟着他学书法，我看你是个习武人才，愿不愿意和我老头子学习太极？”高小兵说:“愿意是愿意，有老师教我求之不得，就怕我的时间和你的作息时间起矛盾？”老教授说，看得出你有武术基础，不用天天学，陕西人说灵娃不用细教，我每天在此锻炼，你有时间就来看，掌握了要点私下练。”高小兵要行拜师礼仪，老教授挡了，说了一句和母亲一个意思的话:“新社会破四旧不兴老一套。”让高小兵心里亲近。
绕学校转了一圈，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路灯亮了，不知不觉中走到交大北门。张小梅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看着马路对面，兴庆公园南门华灯初上，不时有青年男女出双入对。高小兵会意说:“你不着急回去，咱到公园再坐一会儿。”张小梅说:“我来时给老师请过假了，老师同意我回去晚一点。”高小兵拉着张小梅的手越过川流不息的公路，来到兴庆公园南门售票窗口，买了票进了门。公园夜色幽暗撩人，他们想找一个僻静地方坐下来，歇一会儿说说话，走到哪儿都能看到花前树下谈恋爱的男女，地盘全被占据了。无奈之下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高小兵索性和张小梅与一对热恋中的男女抢占起同一条排椅。
毕竟是学生，高小兵还有些拘谨，左顾右盼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张小梅眼尖腿快，身边有人刚从一个树下的排椅上离开，她几乎和另一个早已经瞄准排椅的女生同一秒一屁股坐了上去。女生的同伴不愿意了，想对张小梅耍横，窥见高小兵身强力健，粗话到了喉咙眼忍住没敢发作，揶揄地说:“你俩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了，那咱们四个就一块坐。”高小兵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占据了一大半的地方;那男的也不甘示弱地坐到了他女朋友的腿上。
女朋友用拳头捶打那男的骂道:“你沉得像个猪一样，把我的腿都要压断了。”男的顺势把女朋友抱了起来，他坐下把女朋友按捺在他的大腿上。女朋友喘着气笑着说:“你的劲真大！”男的挽起袖子露出肌肉发达的胳膊，胳膊上明显有刺青。女朋友抚摸着胳膊上吐信子的长蛇，惊讶地说:“在肉上用针作画，疼不疼？”男的说:“要想混，这点皮肉之苦算啥？我大腿脊背屁股还有几处刀伤。”张小梅紧靠着高小兵坐着，有意无意地看到听到那对男女的表演忍不住笑出声来，高小兵用一只胳膊搂住她肩膀说:“伙计，身上的龙挺恶扎的。”那男的正等着高小兵的反应，见他开口说话了，接过话茬说:“你身上也有刺青，露出来让我瞧瞧？”高小兵说:“我怕疼，不敢刺。”那男的说:“看你胆子挺大的，还怕疼，哄我眼里没水，看不出来你是一个练家子？”高小兵说:“学过几年！”那男的说:“露一手，让伙看看！”高小兵松开张小梅拉他的手，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在那对男女面前，一个朝天蹬、一个一字马、一个腾空翻瞬间完成，身手敏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坐回了原处。
那一对男女看得傻了眼，女朋友赞叹地说:“电影里的功夫。”男的急忙掏出香烟，递给高小兵手里，又划火柴点着，看高小兵抽了，他也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问高小兵:“伙，你是干啥的？”高小兵指着对面的交大说:“学校里的学生。”男青年说:“俺屋就在东关正街，以后在这一片租房，还是有别的啥事情，尽管来找我，说我的绰号“刚子”，人人都知道。”高小兵说:“好！”“刚子”看着张小梅对高小兵说:“你俩在这，俺俩换个地方，不然大家想干个啥，旁边有人看着，都难为情的不好意思。”说着，拉起他的女朋友朝公园纵深处去了。等他们走远了，高小兵和张小梅看到四周人影绰绰各行其是，也就自然而然地偎依在了一起。那一晚，高小兵又一次吻了张小梅，她紧紧地拥抱着他，脸庞发烧浑身颤抖，听见他的心也咚咚地跳个不停…
晚上十一点，最后一班车，高小兵送张小梅回她学校，没有出兴庆公园南门，而是走了西门，他们俩手拉手穿过了东关正街走了一站路。他说:“在这里开个饭馆怎样？”她说:“开饭馆干啥？”他说:“你来了有地方吃饭，回去晚了也能住宿。”她说:“开饭馆不现实，租房住宿倒也凑合。你在学校上学还是出来经营饭馆？”他说:“开饭馆，我把摊子支撑起来，后面可以雇人操作，我平时抽空过来看看就行了。”她说:“你以为生意是好做的，开饭馆就把你绑住了，其他啥事也干不成了！”
高小兵在大学第二年开学之初，萌生了在学校附近开一家饭馆的想法。第一个说给张小梅，她和他看法不一致。又说给秦书桂白映雪，他们两个倒很赞同，表示愿意入伙，但提出饭馆选址要选在外语学院附近。高小兵找到在政法学院读法律的张文涛、在体育学院学体育的李建平两老表，他俩也说把饭馆选址在南郊比较合适，一来房子好找房租便宜，二来大多数同学在南郊上学。南郊距咸宁县近人熟，星期天一块聚也方便。高小兵心里有他的小九九，意见统一不起来，开饭馆的事情就暂时放下没有实施。
二哥高小军从部队来了一封信，说他国庆节回家探亲。在西京城工作的父亲在高家庄务农的母亲同时收到了信，家里开始张罗摆酒席待亲戚给高小军和他高中同学周小华正式订婚。媒人来回跑了两次，商定了日子放在国庆节当日，国家放假，亲戚朋友都有时间。高小兵星期天回高家庄，骑着秦书桂的125嘉陵摩托车带着母亲先后去了秀水村大舅二舅家、清水头三舅家，本村姨妈家等几家重要亲戚家通知。征求母亲同意后，他给白映雪秦书桂李红樱李建平金杰张文涛等几个要好的同学也说了，他们都高兴地表示要来高家庄吃酒席，借此机会同学们聚一聚。
九月下旬，高小军提前一个星期回到了西京城，高小兵到火车站去接，白映雪秦书桂也跟着去了。在火车站遇见了未来的二嫂子周小华和她兄弟周小健也来接站，两家合兵一处。周小华细心，来之前在家里用红广告在一张牛皮纸上写了“高小军”三个字，一直高高地举在手里，周小健高小兵要换，她也不让换。身穿绿色军装的高小军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出了站，一眼就看到了写他名字的牛皮纸和等候他的人，甩开南来北往的人群来到跟前，周小健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周小华把牛皮纸收了，叠好装进手提袋，高小军和她拉了拉手。高小兵走上前，兄弟二人也紧紧拥抱在一起。
高小兵在这一天穿的也是一身军装，白映雪看到高小军的第一时刻，想到了去年国庆节初遇高小兵的情景。军装穿在高家两兄弟身上是那么的得体大方。一个意气风发一个容光焕发，相得益彰分外引人注目。高小兵把白映雪秦书桂介绍给二哥，高小军和他们握手时，二人叫他“二哥”。二哥爽朗地说:“小兵给我写信提说过你俩，今天终于见面了，见到了俺妈的干女和干儿，咱们是一家人。”白映雪高兴地说:“二哥，你和高小兵一样长得帅，像电影新星唐国强。”
周小华手里提着高小军的提包说：“甭只顾说话了，你饿不饿？咱找个地方吃饭去？”高小军说：“现在不饿，不在城里吃，回高家庄去吃，估计我妈给我把饭都准备好了！”高小兵说：“那就回吧！”高小军说：“别着急，还有托运的行李没有取！”四个小伙去了托运处，抬出来一个麻袋还有一个蛇皮口袋。上公交车的时候，售票员问:“里面装的啥？”高小军说:“麻袋里全是书，蛇皮口袋里是哈密瓜。”售票员说:“太占地方，起一个票。”高小军说:“行。”还没有等他掏出钱来，高小兵已经抢先把票买了。坐5路车到了小寨军区门口一站，四个小伙把麻袋和蛇皮口袋抬下来，倒上59路公交车，直接回了高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