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碗水端不平（二）
顾九思真是个人精，一眼就瞧出自己的心思。
一百万啊，虽说陈也现在家产万贯，身价倍增，但离随手挥霍一百万的日子还是有一段距离。
顾九思道，“钱可以慢慢还。但如果要还的话，不该是姚更来还。”
“什么意思？”
顾九思不耐烦，“蠢材，当然是谁借的谁还。”
“我不懂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直接踩上门去。”
于是时间回到现在，就有了陈也带着合同进来扣押酒楼的事发生。
看到姚家人如此反应和姚长子的处境，陈也顿时明白了顾九思的用意，他此行前来无非就是给姚长子找找场子。
姚老爷年近六十，已经满头花白，得知事情原委，浑身气得发抖。
一巴掌甩到了老二脸上，接着又想打王氏，但老二被拦住，这才没能得手。
而食客们也明白自己错怪了人，纷纷像墙头草似的，给老二投去鄙夷的眼神。
“你养的好儿子！把咱家都败光了啊！”
“他只是还小，被人骗了而已，不是有意的啊。”
“一百万啊，要是拿去做生意我都认了，竟是拿去赌博！这是被骗吗？”
“爹，孩儿知错了……”
老二跪在地上磕头，王氏也跪地上死死拉住姚老爷的衣袖，哭得肝肠寸断。
姚长子冷眼旁观，这两母子平日里对自己冷嘲热讽，现下已经卑贱得跟条狗似的摇尾乞怜。
哭也哭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
一切仍旧无济于事。
姚老爷也终于意识到了这点，解铃还须系铃人。
“陈也……陈老板，给个章程吧。”
陈也直接道，“自然是照合同办事。”
“你要我家的酒楼？笑话，你要了我们酒楼，你会经营吗？
倒不如一人让一步，你把酒楼留给我们挣钱还债，这样就皆大欢喜。”
“我想你搞错了，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酒楼是我的，经营与否，怎么经营，跟你老也没关系，不劳费心。”
“你！”姚老爷拍案而起，“好家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你还想强抢不成？
来人啊，给我去官府报官！
行政官大人跟老夫素有交情，跟老夫玩这套，小子你还嫩了点！”
“没关系，有合同呢。我也想看看报官以后，结果会有什么不同。
行政官大人跟你交情，是不是会深到冒着丢帽子的风险帮你呢。”
姚老爷一下愣住，大概是想了想确实如此，气势就蔫了下来。
摆摆手让准备出门报官的小二又回来了。
果然，能啃下万永商会的狠人，可不是吃素的。
“抱歉，陈老板，刚才老夫只是一时冲动，说错了话，还请陈老板不要见怪才好。
有话可以好好说，你看我儿子也在你手下办事……
那日跟万永商会发生冲突，也多亏我儿子姚更出手相助才得以脱险，不知能否看在姚更的面子上，行个方便？”
“这样吗？不过我听说的是，姚更是庶出，这酒楼应该没他的一份啊。”
“祖传的规矩，家业由嫡子继承。”
“那既然不是姚长子的酒楼，我又为何要卖这个人情呢？”
“可我们姚更毕竟是姚家的人，你帮了姚家，就是帮了姚更啊。”
“好吧，这话确实。”
姚老爷顿时眼前一亮，没想对方答应了。
“陈老板，说的可是真的？”
老二和王氏也大喜过望。
“当然。”
“那么合同修改——”
“修改就不必了，我直接给姚长子就好。”
“不用转交，直接给老夫就行。
实不相瞒，长子常年在外，对家中产业不甚了解，把合同给他怕是不妥。”
“为何不妥？难道在姚长子手里，酒楼就不是还给姚家了吗？”
姚老爷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嗅到味道不对的王氏，方才还哭得痛不欲生。
旋即仿佛抓住姚长子的把柄似的，便化作泼妇撒起了泼。
“好啊，果然是你搞的鬼！你这是想要联合外人侵吞家产！”
老二见机，也跟着帮腔，“哥，你怎能这样？你这酒楼是爹一生的心血啊！”
“你果然不怀好心，你就是冲着咱家家产来的！”
王氏这种软刀子实在不是姚长子能应付的。
姚长子有口难辩，“我没有……”
陈也道，“家产都让你的好儿子都败光了，哪还有家产呢？
与其纠结这些，倒不如先把事给了了吧，姚老爷。”
“你算什么东西，这么跟我爹说话！”
老二不知天高地厚，姚老爷赶忙把这二愣子拉住。
眼前这位新晋富商，其实姚老爷本来也以为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所以才出言不逊。
但刚才只是稍微交手，他便觉出这年轻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经商多年让他练就出来的对危险的敏锐嗅觉——这个陈老板很危险。
不过，陈也不以为意。
“我代表三角楼钱庄，也就是你的债主。”
“你……”
老二哑口无言，旋即转向姚长子。
“哥，这家酒楼可是爹的心血，你怎么忍心拿走，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可受不得刺激啊！”
眼见姚长子干张嘴，一句话说不出来。
陈也开口了，“二公子孝心感动天地啊，既然知道就酒楼是令尊的毕生心血，又为何拿酒楼抵押贷款去赌博呢？
赌输了不偿还债务，让令尊当众丢人，又是哪门子的孝道呢？
若二公子还有半点孝心，就把酒楼账簿交出来吧，省的把事情闹大。”
陈也字字戳心，老二羞得满脸通红，愣是想不出话来反驳。
见陈也这边聊不通，姚老爷终于投向姚长子。
“更儿，既然这陈老板跟你有交情，你看看能不能跟他打个商量那就把合同作废……”
姚长子无语了，那可是一百万啊！
虽说他自问跟陈也称兄道弟，但一百万跟给兄弟一刀。
他想世上的人只会选择问这一刀能不能捅在心脏上，因为担心兄弟没死会要求分钱吧。
“……或者让他通融一下，缓一缓还钱期限。五和酒楼可是姚家几代的产业，可不能丢了！”
这个要求还差不多。
“行吧，我尽管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