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童谣
澹也只觉浑身每一寸都被腐蚀灼烧。
他早就知道越楹宁给的糕点有问题。
只是看着她那双又大又亮的、愚蠢的眼睛，他还是吃下了。
算是还她的救命之恩了。
况且他对这些旁门左道的玩意儿早就免疫了，吃下也无所谓。
在他出生后那些嬷嬷嫌他吵得心烦，便用迷药喂他，让他整日昏睡不得啼哭，只是让他有片刻的清醒喂奶吊着他不死而已。
再长大些，那些太监宫女找了各种新奇玩意儿放他身上，看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久而久之，自然这些东西便对它无用了。
只是没想到，她给他下的是蛊虫，他虽不受蛊虫药性控制，疼痛却免不了。
他装晕被人带到这柴房时，本以为那女人也只是想看他笑话以此逗乐。
却没想那女人也被带来了，甚至也被下了蛊。
呵，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当那女人一脸杀意地朝他走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尖锐的木棍，只要她扑来，他一定一招毙命。
却没想那女人蠢得竟然为了不伤他将自己手臂咬得血肉模糊。
她到底想干什么
突然。
痛苦如排山倒海袭来，让他喘不过气。
四肢百骸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
犹如闪电在每一道经络疾驰，将每一寸肌肤都撕裂成千万片。
痛不欲生。
澹也以为他真的会死在这了。
然而就在这时。
一只柔软的手轻拍着他的后背。
随后银铃般清脆的嗓音，娓娓响起。
“羊羊羊，跳花墙，墙墙破，驴推磨，猪挑柴，狗弄火，小猫上炕捏馍馍”
他手指动了动，疼痛似被按下暂停键。
似被黑雾笼罩森林上初升太阳，金色阳光透过茂密树叶洒进阴暗缝隙。
像是从未有过的光照在他的身上。
让他无比放松。
越楹宁看着呼吸均匀的澹也松了口气。
应该是熬过来了吧。
她刚才实在没办法了，顿时想起以前她生病难受的时候娘总会拍着她的背唱她独创的童谣，听的时候似乎痛苦都缓解了许多。
也就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真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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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活着暗暗松了口气。
他发觉自己右腿麻木疼痛难耐。
低头一看。
一颗小脑袋躺上面。
越楹宁乌发凌乱，嘴角还流着一抹不知名的水渍。
澹也本想动弹的右脚一下就不动了，任由那人当枕头。
蓦然。
外面一阵脚步声，宜妃悦耳的声音传进柴房，“皇上，你看那小小柴房角落竟开出一枝寒梅。”
越楹宁瞬间清醒，噌地弹跳起来。
立马拿出那颗坚强的还没被打破的鸡蛋，磕在地上，流出的蛋清被她抹在脸上。
随后她对着门外大喊救命。
喊着喊着似发觉哪里不对劲。
澹也脸上太干净了。
立马把自己手臂上结了痂的牙印又给撕开，流出的鲜血抹在澹也脸上。
一边抹一边喊，“救命啊救命”
外面宜妃的声音再度传来，“皇上，好像有人喊救命！好吓人！”
皇帝，“朕在这怕什么。”他顿了顿，“苏德全，去看看怎么回事？”
越楹宁检查自己的发髻和衣衫，确定保命符没问题后就将灰和血往自己脸上抹。
她看着一旁一言不发的澹也，带着点威胁的语气，“跟我打配合！”
但看到澹也无动于衷的死样子后，语气弱了几分，“拜托嘛。”
澹也愣一瞬，别过头。
“哦。”
就在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澹也突然拿起一旁尖锐的木屑在瘦小的左手臂狠狠划了深深的两道。
顿时鲜血如柱。
越楹宁蹙眉，“你”
澹也垂眸，“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越楹宁睫毛一颤，噤声，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澹也看她这样模样，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做戏要做全套。”
越楹宁没吭声。
“嘎吱——”柴门被打开。
苏德全一眼就看到了肩膀还在流血的澹也，一时愣住，没想起他是谁。
但看到他孱弱漂亮染着血渍的脸后，顿时想起了几年前那个美得不像话的晋心。
他能想起还得多亏前段时间进殿送药的那个宫女。
他总觉得哪里见过，思来想去才想起她太像伺候过皇上的洗脚婢了。
苏德全看着狼狈的澹也，紧紧拧着眉。
这便是晋心生的十一皇子吧。
怎么在这如此这般模样
苏德全向皇帝禀报，“皇上，是十一皇子。”
皇帝皱眉，“十一皇子？哪个？”
还没等苏德全回答，他便看到了澹也那张脸。
像！
实在是像！
跟晋心太像了！
上次那锦欣伺候他一夜后，他总觉得食不知味，与晋心差太远。
便夜夜都想着曾经跟与晋心的一夜春宵，可惜她命薄。
没想现在竟让他看到了晋心给他生的儿子。
心中顿生一丝愧疚。
愧疚过后是震怒。
他看着澹也血流不止的手臂，露出一丝罕见的父亲对儿子的心疼模样。
“是哪个混账竟敢这样对待朕的皇子！”
此时。
淑妃匆匆赶来，脸上依旧的从容不迫。
皇帝看着淑妃，“你怎么来了？”
淑妃娇柔，“皇上，臣妾来领罚。”
皇帝，“哦？淑妃何错之有。”
淑妃垂眸，红唇蠕动，欲言又止。
皇帝屏退左右。
宜妃退后有四五步的距离。
只见淑妃附在皇帝耳边说着什么，皇帝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最后叹了气一脸安抚的模样。
众人得以允许靠近后，宜妃才又走到皇帝身旁。
皇帝拍了拍淑妃的手，“这等傻事莫要再做了。”
淑妃泫泪欲泣，“为了皇上，就算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会去尝试。”
宜妃心下一沉，藏在长袖下的手都攥发白了。
难道这次又让这个贱人逃过了？
她咬咬牙，出声，“皇上，我刚才好像听到屋里不只有十一皇子吧？”
皇帝不甚在意的模样，“此时只是一场误会，便就此揭过”
话音未落，跪着的越楹宁突然往前挪了几步到柴房门口有光的地方。
她头磕在地上，只让人看得到她的发髻和衣衫。
皇帝顿愣。
无人注意到他眼下一闪而过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