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失之东隅
两人就这样在远处等呀等,到了巳时也没有见到紫罗绣瑞草方鞯,两个人肚子也饿的呱呱叫。
“是不是那破落户骗我们”李菽气愤的说道。
“是不是我们不小心错过了”王鹂回道。
“不可能,我一直盯着。”
“走,我们去李驷茶坊找他去,随便吃点饭。”
两人就这样无功而返,来到李驷茶坊后,没有看到赵仲甫,王鹂思忖,是不是这斯故意戏弄我。不管那么多了,先吃点东西吧。
点好茶后,李菽又去旁边的【杏花包子铺】买了四个水煎包子带回来吃,王鹂一直在家,没有出过远门,不知道这个东西叫什么,于是就问:“这是什么”
“水煎包子,很好吃的。”
看到李菽狼吞虎咽的样子,王鹂也咬了一口,果然味道不错。
店小二过来上茶时,王鹂问道:“小二哥,那位赵先生今日来过吗?”
“那个破落户呀,一般是下午过来。”
刚说完,赵仲甫走进来了,王鹂起身作揖,赵仲甫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似乎知道这两个人受挫了。
赵仲甫走过来坐下,王鹂唤店小二赶紧上茶。
“王娘子,见到知宗了?”
“没有见到。”
“抱歉,我忘告诉你了,今天知宗参加朝会。”
“哦……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没看到你描述的鞍马。”
“不过你要多等一会,说不定能碰到他。”
“你是说他这个时候退朝了?”
“正是。”
王鹂叹息一声,后悔没有耐住性子。
“赵先生,我告诉你事情的原委,你真能帮我吗?”
“虽说我现在没有了官职,但是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王鹂看着赵仲甫说的很实诚,并没有把自己说的手眼通天,这反而更增加了对他的信任。
“我夫君……”没等说完,李菽朝她使个眼色,她并没有理会接着说道:“我夫君被人顶替了官职。”
李菽露出失望的表情
“这可不能乱说,要有证据的。”
“我弟弟在驿馆当差,碰到一个跟我夫君同名同姓的去歙县差遣承务郎。”
“只是同名同姓你就认定人家是冒充你夫君,证据不充分啊。”
“所以我才要调取去年推恩考试的名单,如果只有我夫君一个人参加了考试,那就是冒充我夫君。”
“这样一说确实有嫌疑,承务郎一般都是荫补的,从八品,说明文艺优长,应该是名列前茅的,加上是今年的差遣,一般都是等今年进士出来一起出告身敕黄。”
“赵先生分析的精彩,别的不敢说,我夫君读书是刻苦的。”
“你也不用上下跑了,交给我,我帮你打听考试名单。”
“真的吗?太感谢您了……你只要帮我打听到,我……我就是……砸锅卖铁卖房卖地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诶……都是宗亲,应该的,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再见面。”
李菽虽然觉得不应该把此事随便告诉一个陌生人,无奈王鹂求成心切,过度干预反而会让王鹂反感,更何况我是一个外人。
王鹂别过赵仲甫高高兴兴的回到了客栈,李菽跟在后面一声不吭。王鹂看着这繁华的京城,车水马龙,骑马坐轿的人她一辈子见到的也没有这几天见到的多。这一夜王鹂梦到夫君夺回官职后,夫君骑着金勒狨鞍在前,自己被封为诰命夫人在后坐着暖轿,两边投来羡慕的眼神。
第二天中午,王鹂早早就来到了李驷茶坊,她迫不及待想知道推恩考试的人员名单,约定的时间到了,茶也喝了好几碗,赵仲甫没有出现。王鹂思忖,也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赵仲甫还没来,王鹂坐不住了,就问店小二:“赵先生今天来过吗?”
“没有。”店小二本来不想管闲事,看到王鹂一脸着急的样子,调转头又对王鹂说道:“少和这种人打交道为妙。”
“为什么?”没等王鹂开口旁边的李菽问道。
“你想想,被宗正司罢官永不录用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小二哥知道他的事迹吗,说来听听?”
“贪污受贿,勒索敲诈,欺压百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你这说的也太邪乎吧!”
“不相信我拉倒,我听这几天你们好像求他办事了是吧?”
“是不是被骗钱了?”
“没有,一个子都没有骗……小二哥不要小人之心,人家不就骂了你几句嘛。”王鹂插了一句。
“我没有瞎说,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人。”店小二被气的摇摇头掉头走了。
茶水喝的都要吐了,赵仲甫还是没有来,王鹂开始半信半疑店小二的话。
店小二看到这俩人还在等赵仲甫,得意洋洋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心里好像在说:“让你们小瞧我,等不到他吧,你们才认识他多久,还有我了解他”
“这破落户不会真如小二哥所说吧”李菽露出担忧的表情。
王鹂不敢正眼看李菽,因为她心虚了,然后强作镇定笑着说道:“应该是还没打听到吧,或者被什么事拽住脱不开身。”王鹂以为她笑的很自然,其实李菽看到的却是僵硬的苦笑。
就这样两人等到茶坊打烊了也没有等到赵仲甫的出现,整个茶坊里就四个人,掌柜、店小二,还有他俩。
掌柜在打着算盘,店小二在擦桌子。
“小二哥,你知道赵仲甫的家在哪里吗?”
“在……”没等说完,掌柜抢着说道:“把里屋灶台清理一下。”掌柜的这明显是是不让店小二多事。
王鹂这个时候的耐心被消磨殆尽了,就要上前找掌柜的理论,被一旁的李菽拉着走出了茶坊,王鹂想要挣脱,可是李菽的臂力太大,挣脱不开。
出来后,王鹂生气的说道:“为什么拽我,我就是问问地址,况且我这两天在他店里花销了不少,他怎么这样冷酷无情。”
“你认为赵仲甫会在家里等着我们上门吗?”
“怎么不会!他害怕什么,又不是收了钱。”
“做生意的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和他计较什么,特别是在这京城,他把地址告诉了我们,对方知道报复他们怎么办,这里可是京城,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房上掉下一片瓦,估计能砸中一个当官的,这种破落户他敢得罪吗?”
“既然老天爷作弄我,那我就去登闻院告状。”
“登闻院是不会受理的。”
“为什么?”
“告状要一级一级的告,登闻院是最高一级,你下面的还没走呢,登闻院是不会受理的。如果大宗正司不管或者你不认可判决,你才能去登闻院告。”
“明天我接着去大宗正司拦知宗官。”
“不必了……”
“可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看来只能这么办了。”
“什么意思?”
“司空先生临走时嘱咐我,只能到万不得已时才可以找这个人。”
“找谁?”听到有人可找,王鹂马上从悲愤中振作起来。
“殿中侍御史张榖。”
“这是个几品官?”王鹂现在极其需要一个高品级的官来抚慰受伤的心肝,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舒缓压力。
“我也不太清楚,明天我们就去。”
对王鹂来说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鸡鸣后,王鹂慵懒的从床上坐起来,摇摇晃晃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望向远方,五更的残月恰似一夜未睡的面容,浑浑噩噩的脑袋任由任由秋风驱散,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快点清醒。在吹了一炷香的功夫后,王鹂清醒了许多,她开始对着镜子梳妆打扮。
梳到一半后,她突然停止了整理。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不行,我不能打扮的太整洁,我要以蓬头垢面的形象出现在这位官员的眼前,这样才能引起他的同情心。
过了一会,李菽过来敲门,当王鹂打开门后,李菽看到王鹂乞丐般的样貌,有些震惊,今天见官怎么反而不修边幅。
“你……就……这样去见殿中使御史”
“是的。”
“这样不礼貌吧?”
“我如果干干净净的,他肯定不会重视,只有这样卖惨,才能引起他的同情。”
“你真的确定这样吗?人家那么大的官,尔虞我诈见多了,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
“好吧……可是还来得及换吗?”
“不是说非要多正式,稍微再收拾一下,不要太明显就可以。”
王鹂简单梳洗后,两人一路打听着来到殿中侍御史的宅邸。
宅邸比较偏僻,也没有宽大华丽肃穆庄重的大门,这让王鹂倒吸一口凉气,寻思,估计还没有我夫君被夺的承务郎官大。
扣动门环敲了三声后,一位僮奴打开半个门,探出脑袋问道:“请问找谁”
“鄙人找张榖相公。”
“你是哪位,我得名了回禀。”
“小哥,是司空纶让我来的。”
“好的 ,稍等片刻。”
不一会僮奴回来打开门说道:“我家相公请你们进去。”
“好的多谢!”
僮奴带着二人穿过小小的前院来到后院,后院比前院宽阔不少,院中石矶上摆着几盆菊花,僮奴带着二人来到门楣写着【后乐斋】的门口。
“相公,客人带到了。”
“进来吧。”
僮奴打开门让两人进去,自己闭上门在门口等着呼唤。
“张大人万福。”李菽王鹂祗揖,张榖也回礼毕。
“二位是司空先生让你们过来找我的”
“是的相公,叨扰了。”
“不要见外,既然是司空先生让来到,那大家都是朋友,不用太拘束。”
“张相公真是平易近人。”
“过奖了,你们是从江南过来找我的吗?”
“是的。”
“千里迢迢真是不容易。”
“我本身就是一个铺兵,习惯了,倒是辛苦了王娘子。”
“能见到张相公再辛苦也值了。”李菽说完王鹂接着套近乎。
“你们找我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是的相公,”李菽看一下王鹂,然后说道:“还是你自己说比较好。”
“好的……张相公……哦……我……我怀疑……”王鹂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对着官员讲述“我怀疑我夫君被人顶包了。是这样的,去年秋天我夫君千里迢迢来京常参加推恩考试……”
“你夫君是宗亲,接着说……”张榖打断王鹂的话。
“我说到哪里了?”
“推恩考试。”
“对……我夫君来参加推恩考试……对了,我夫君叫赵士琢,考完回去后等明年的通知书,可是迟迟等不到,就在这个时候,我弟弟……他在太平驿馆当差,他说有一个叫赵士琢官员在他们驿馆入住,你说有这么巧的事吗,我弟弟就通过他的仆人得知,他又是宗亲,那他的官……我不敢说铁定,大概率是冒名的我夫君的官。”
“不错,头脑清晰,讲的比较清楚。也就是说你还不能确定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鹂点头表示同意。
“你如果想让我去举劾这个官员,必须有足够的证据,不然我就是诋毁同僚……”
“不是不是。”王鹂抢着说道。
“等等,听我把话说完。你想要知道是不是冒用,就要拿到推恩考试的人员名单,如果只有一个赵士琢,那大概率就是冒领了你丈夫的官。”
“是的是的。”
“好的,我马上去去给你查名单,你们回客栈等我消息,我们明天再过来。”
王鹂听到“明天再过来”这句话后,心里不安起来,因为赵仲甫也是说了这句话就消失了,她感觉这句话晦气。
在回客栈的路上,王鹂问李菽:“弟弟,你说明天我们能再见到张相公吗?”
“当然可以,你不相信张榖,也应该相信司空先生吧……不要杞人忧天,往好的方面想。”
“你说那个赵仲甫怎么就突然消失了,他也没有骗我们的钱啊,一般是先拿钱,然后完失踪,这京城的人真让人琢磨不透,感觉个个八百个心眼。你说会不会他欠了大笔的债,正好那天有人找他麻烦,他躲起来了或者被人扔汴河喂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