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又是大雨(二)

    消防车在雪花公园停下时，消防员们终于接到了命令——立刻去地铁站协助群众转移。

    然而，在地铁站口，两个工作人员却把冲到最前的韩安安拦住了，说大家都在往外走，车厢已经没人了。韩安安又一次给姐姐打电话,仍旧无人接听、他冲了下去，后面的人一边追一边喊，但他没有看见任何人——之前砸窗的人们差不多都已经逃出来了，但没有熟悉的影子。

    韩安安不假思索就要往负二层冲，但后面突然传来沈苍的喊声。他带着消防员们赶了上来，一脸严肃地说：“小兄弟，救灾的事儿包我们身上，你快上去！”

    韩安安不敢有丝毫停歇，双脚踩着积水，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一般跳下去，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住他前进的步伐。

    等他来到了巷道口，眼前的景象却让她不寒而栗——积水已经淹没至胸口。冰冷刺骨的水流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但他并没有退缩，而是咬紧牙关，继续向前游动。

    由于不擅长游泳，韩安安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吃力。每一次划动手臂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而身体也在不断地下沉。但她依然坚持不懈地努力着，一步一步向着车厢靠近……。

    “别下去！”沈苍气急，他也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他明显比韩安安冷静的多，韩安安用拳头使劲儿地砸着窗，他大吼一声：“往车头跑！那里的窗户已经砸开了！”说着，自己也和队友一起趟水去拿工具砸窗。

    韩安安小心翼翼地从被砸开的窗户里钻了进去，但刚一落脚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阻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原来，车厢内积满了深水，不仅深度惊人，而且水流异常紊乱。

    面对如此恶劣的环境，韩安安心知肚明，想要与韩萍萍取得联系已近乎无望。他咬紧牙关，横下一条心，决定从车头开始，逐节车厢寻找过去。

    每迈出一步，韩安安都需要克服巨大的困难。水深及腰，水流湍急，让他举步维艰。他只得紧紧握着手中的物品，艰难前行。车厢内弥漫着潮湿和腐朽的气息，仿佛时间已经在此停滞许久。

    刚走两步，他又差点摔倒。他抱住防护栏才没有一头扎进水里，他低头却看不清水里有什么，但他知道……是尸体。

    沈苍和队友们已经砸开了玻璃，他们一边搜寻幸存者，一边把尸体转移出去。突然，他听到了有人趟水带起波浪的响声。他来不及多想就向下一节车厢走去。

    韩萍萍半昏半醒。当她上一次勉强清醒地睁开眼时，水已经涨到了胸口，她只能站在座椅上抱住栏杆，一边保持着滑稽的姿势一边靠本能对抗着缺氧与寒冷。

    其实，我只是想和弟弟吃顿饭啊……这就是死之前的感觉吗？

    闭上眼之前，眼前的世界一片苍白，只有一抹橘色闪过。

    “快出去！”沈苍对着韩安安大喊着。对方愣了几秒，因为他找了半天的姐姐正在沈苍背上。但他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接过沈苍手里的破窗工具跟着他从破开的空窗中跳出去。

    只是，他在跳出窗的一瞬间就感到大事不妙。

    因为，整个隧道在巨量的水流面前已经成为了一个大下水坡，如果在车厢里他们面对的还只是水中的障碍物的话，那现在他们就要被湍急的水流冲得站不稳立不住。

    更恐怖的是，由于过道并不宽敞，涌入的洪水无法泄出，以更快的速度抬高了水位……

    韩安安在入水的瞬间就摔倒在了水中。他扑腾着把头抬起钻出水面。

    水，无穷无尽的水，涌入身体的水。

    几个消防员和幸存者在站台上喊着什么，他听不见。在又一次跌入水中前，他看到了沈苍，他一手托举着韩萍萍，一手死死扳着车窗。但下一秒，洪水把他和姐姐都吞没了。又过了一秒，他也被吞没了。只有水，只有冷，只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