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明镜之心
但凡能有活下去的希望，谁又会甘愿去死，哪怕是一点点希望。对此季辰是深有体会的，在东凉山的遭遇，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他能有命活下来，还得了那么大的一个机缘，岂止是一句运气好，可一概而之。祝忻兰常说：好人自有好报，我的小季辰要做一个勇敢正直的男子汉……
季辰虽不知道好人终究会有什么样的好报，什么样的男子才能算是真正的男子汉。小的时候他总觉得这人吗，应该做一个善良忠厚诚实才对。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周围人情事故的不断变迁，他渐渐察觉到这善良忠厚诚实也得分对谁而言，对自己的母亲，亲朋好友还可行，可在其它方面就有些不太靠谱了，比如说在做买卖这方面那就不行了，凡是善良忠厚诚实之人，保你是吃亏加上当啊，而且还保证是当当不一样，季辰可是深有体会呀！
这一想起做买卖来，他这心里又不自觉的就连想到了金鲤子，还有五彩灵菇……哎呀！不行了，季辰不敢再想下去了，这心头肉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这城市里套路可谓是太深了。
“济先生，节哀啊……令郎勇气可嘉，着实让人佩服……”季辰轻声说道
季汝洲淡淡地笑了一下，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季辰无需安慰他，随之他继续叹声说道：“这么多年了，我早已经看开了，之所以能苟活到现在，只是为了能完成心愿……自打泽仁死后，内子，整日伤心欲绝，茶饭不思，没多久就郁郁而终，空留我一人了……我原本也曾想随他们而去，可想起泽仁的话，“大丈夫能来此世上走一遭，应当有所谓才是……”我便下定决心定要完成恩师的嘱托，把这灵十散调配成功。之后我就把药铺交给了大徒弟打理，我自己一个人再次踏上了寻找仙灵菇的路途……苦寻多年未果，有一次，路途上我偶遇了一算命先生，沿途相伴了一段时日，我就把我的遭遇告诉了他，先生听我可怜，便给我卜算了一卦，先生说我命犯天星，此生命运多舛，心中所求之事，即便是踏破山河，也是福缘根浅，能求得机会是十不存一啊……只是当时的我已是铁定了心思，至死不渝，先生见我心意如此坚定，所行之事亦可为之善举，恐我终是徒劳无功，临别时便好言告诫我：“悬壶济世当为仁，迟暮年华归故里，或许会有一线希望……”于是，我便听从了先生的话，回到了这东凉城老家，开了这个济春堂药铺……这一晃，已是匆匆数年而过，本以为没了希望，可终究还是让我遇到了小友你啊……”
季辰看着济汝洲欢喜的眼神，也只好陪着干笑了一下，心里却是对算命先生的话有些疑惑不解，一副欲言要问的表情，却没好意思张口。
济汝洲似乎看出了季辰的心思，便淡笑了一声说道：“先生那话的意思是在告诫我，说我命中福气与机缘不足，以后行医治病不可一谓着寻求利益，应当多行善举，多多积攒善缘，等待善缘积攒够了，福缘也就多了，自然会遇到送福缘之人，待我迟暮之年，这个送福缘之人会在我的老家这里出现，至于能不能遇到，只能看机缘了……”
季辰现在才算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就是算命先生嘴里说的那个送福缘之人，今日他与济汝州相遇，也就是说济汝州的福缘已经积攒够了……可这，貌似，对自己来讲，毫无任何意义可言啊，与其说自己是送福缘之人，还不如说是个送财童子比较切合实际，毕竟，这五彩灵菇的价值，可着实不菲啊……
这让季辰可谓是哭笑不得啊，“送福缘之人”，这他奶奶名字倒是蛮好听的，可话说白了，不就是个跑腿的吗，最大的功劳最终还不是都归了别人，跟自己毛的关系没有啊，自己也就赚了个跑腿钱，他奶奶的，这跟谁说理去啊……季辰心里这个郁闷啊！！！
“哎……送福缘也好，跑腿的也罢，做好自己的就行了，娘说：做人不要太较真，一较真就输了，凡事也不要太强求，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够了……”季辰想明白了这些，心里也就释然了，就让这一切都随缘吧。
季辰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的污浊之气全部吐了出来，调整了一下身心，清理了一下思绪，让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毕竟在认识季汝洲之前，他是不知道这五彩灵菇药用价值时，自己也只是把它当成了普通的山菇来售卖，若是按照普通山菇的价格来算，他那两包山菇加在一起，可能还卖不到1个银币，现在得了十个银币，可以说是远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期，所以啊，这人啊就不能太贪心，一但起了贪心，这心就跟个无底洞一样永不满足，所以娘常说人要知足才能常乐。
看着季汝洲那欣慰又充满希望的神情，季辰突然无来由得觉的自己好生的可笑，因为自己从始至终，都是站在了金钱的角度上来衡量问题。季汝洲却只是单纯的为了能够配制出灵十散，希望以后可以去救治更多的人，而苦寻了那么多年，无论他是为了完成师父的遗愿，还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上对妻儿的亏欠感，但最终的目的却是善意地，虽算不上多么的大公无私，可这种义举着实让人倾佩，与之相比 ，自己之前内心的想法，着实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现在想想岂止“羞愧”二字可当。
他也曾想过，如果把自己跟当时处境的济泽仁互换一下，他会不会也能做出跟济泽仁同样的抉择，答案是:他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毕竟未曾亲身经历过，谁又能真正体会到在那个时刻，内心真实的感受究竟是如何……
母亲常说:心就像是一面镜子，时刻反照着自己，有事情来的时候，我就做，事情过去了，就不再想它，它可照见世间种种，对任何事物都不迎合也不忤逆，应接自然，坦然处之，所以能摆脱世事的牵缠，不为外物所损心劳神。
想到这些季辰的心身不由的一舒，顿时，豁然眀捂了过来，一句话同时也出现在了脑海之中:“心如明镜，物来则照，物去不留……是啊，这人生天地间，无非就是悲欢离合，对错善恶……可天地会有对错吗？天地包容了世间万物的万般丑态，哪还有对错之分。人心有善恶吗？都是以其结果利害说善恶，我修天地心，众生如我心，心若宁静自然，还哪有善恶之分。人的欲望是什么，心就会跟着追逐什么。放不下的悲欢离合等等，只是因为心还被事情所牵动着，精神内敛，内心自然宁静了，心也就不随着事物流转而自然内敛平和。我若能内心如明镜，万物照明镜又与明镜何干，事有对错，与天地何干，悲欢离合，相聚相散，我还是那个我，心未成变过，人也未成变过，此心向善，与我如何到达彼岸何干，结局团圆，与我如何成就彼此何干，万千法相，我还在这里，何曾离开，道法自然，风吹的地方依旧是森罗浩然，我在万象之中，而非心中，自然之中……”
悟得此意，季辰的心神意然念变的如同天地一般宽阔，他感觉自然环境中的一切都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与自己有着一种生生相息的感觉，自己就是这自然环境中的一员，这种感觉既神秘又无比的宁静自然。
当季辰还陶醉于这种玄妙的感觉时，屋顶上一个正一手抓着王记卤肉，一手拿着酒葫芦的大和尚，突然咦了一声：“明心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