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深渊
出租屋门外，房东给温茜打去电话，简单说明了下情况。
“这样啊……”
电话另一端，女孩的声音含着笑，“没事的，里面是修理工，是我让他来的。房子里空调也坏了，可能修的动静有点大，让你们误会了。”
房东迟疑：“可你姐姐上午让我来看一看……”
女孩漫不经心说：“哎呀，我居然忘了和她说，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
房东见没事，松了口气：“行，那我回去了！有事联系，甭客气！”
听见对面一连串轻快的“嗯嗯嗯”，他挂断电话嘀咕几句，调头走了。
……
客厅内一片狼藉。
“咣当”一声，水果刀掉在冰冷的石质地板上，听着刺耳。
温冉坐在地上，寒意上攀，身子发热的她却无力爬起。
正对面的窗户开着，季凉跑了。
这户在二楼，楼层建得不高，顺着外墙管道与栏杆，一个大男人要离开不难。
意识到暂时脱离危机，温冉靠上沙发腿，后怕地抱紧了自己。
“这次没成功，下次他还会来的。”
温冉无心思考为什么门外忽然没了动静，只是一味感到恐惧。
若不是误打误撞，房东带着钥匙过来，季凉怕把事闹大，她恐怕已惨遭蹂躏。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找上门？”
时隔三年，温冉以为这个禽兽只会在自己的噩梦中重现。不想今日，噩梦成真。
白色日光微冷，打在温冉身上，将她拖入回忆的深渊。
……
“茜茜，你脸色不好，怎么了吗？还有昨晚你……”
四年前，温冉正值大三，暑假从大学回家与养父母团聚。
某日早上，她见妹妹进入家门，面色苍白还慌里慌张，便不由发问。
昨天温茜一夜未归，说是要好的女同学家里开睡衣派对，要在那边住一晚上。
彼时温茜十八岁，正在上高三，已经算半个大人了，父母便同意了这个提议。
可没想到，她今早儿回来，样子看上去很不对劲。
温冉从小寄人篱下，很是懂事，平时孝顺父母、关切妹妹一样不落。
此刻，发现温茜状态异常，立志当个好姐姐的温冉自然无法视而不见。
“姐，我，他……他们……”
温茜双唇哆嗦，神色闪躲，支支吾吾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上来。
与作为学生的她们不同，父母都有工作，早早上班去了，家里只剩她们二人。
为了安抚温茜，让她冷静下来，温冉从厨房端来了牛奶、油条与小葱蛋花粥。
“吃早饭了吗？先吃点，慢慢说，没事的。”
早餐是温冉为一家人准备的，便是难得的暑假，她也没有一天犯懒儿赖床。
牛奶是温的，温茜咕咚喝下大半杯，心神稍定，然而仍面有难色，似无法启齿。
她捧着玻璃杯的一双手在颤抖。
温冉覆住她发凉的手背，用干燥的掌心温暖对方：“不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说出来，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一起面对。你不要怕。”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边，彼此挨得很近，近到温冉足以察觉妹妹耳根边、脖子上、锁骨处一些不堪的痕迹，有红的，也有青紫的。
联想到父母说，近几个月温茜常借口补习外出，似是早恋，她有了不安的揣测。
许是阳光太温暖，温茜慢慢不发抖了，她小声说——
“是张华韦，他、他把我……把我给骗了。”
紧接着，温茜好像心一横，把一切全盘托出。
上学期，她的c班转来一个样子痞痞的小帅哥，她一心动便与之交往了。
同学们私下猜他是问题少年，毕竟高三转校影响学习，通常家长不愿意这么做。
温茜不管，头脑发热陷了进去，经常瞒着老师与父母，跟他抽烟喝酒泡吧，浑浑噩噩就这么过了大半个学期。
“我只是觉得他又帅又酷，和其他土气的男同学不一样，才和他交往的。”
温茜看上去很难受，“可昨天晚上我们去一家酒吧，他居然故意把我灌醉……”
闻言，温冉心里一沉。
温茜闭上眼，好似不愿面对：“把我卖给了他的舅舅！”
通过接下来的叙述，温冉知道了张华韦的舅舅，是比他大十岁的季凉。
与家境一般的张华韦不同，他这个小舅舅是实打实的富二代。
也就是说，张华韦出卖女友，给自己换了点儿零花钱。真不是个东西！
温冉心疼不已，茜茜多好的女孩，干净乖巧又活泼，要不是遇上这俩畜生……
这孩子一定吓坏了。
“这样不行！他们不能逍遥法外！我们得报警！”
温茜怕事、怕羞，似乎想把这事瞒下来，但温冉不同意。
在她心里，妹妹已经受到了伤害，绝不能忍气吞声，而坏人也该得到惩治。
于是晚上父母下班后，她拉着全程低头不语的温茜，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父母是明事理的，他们哭骂了温茜一通，到底最疼这个小女儿，还是决定报警。
当夜温冉去了妹妹的卧室，抱着她的肩头与之躺在床上，安慰了对方一宿。
次日父母向单位请假，带着温茜去公安局报案，而温冉因为一夜没睡，独自在家中补眠。当时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昨夜是她最后一次同父母说话。
当天下午，警察打来电话，说温氏夫妇在回家途中遭遇车祸，当场死亡。
同一辆车上的温茜重伤，正在医院抢救。
仿佛是老天作弄，一朝家破人亡，再往后，温冉过上了噩梦一样的日子。
妹妹成了植物人。张华韦出国躲祸，再无消息。季凉被立案侦查，但没有定罪。
温冉多次找到警方，要求他们查明父母车祸的肇事者，并逮捕季凉，可每一次结果都不了了之。不单如此，她的举动引来季凉注意，他竟缠上了她。
某次骚扰中，季凉得意声称自己神通广大，她父母的死也是他买通人手干的。
谁让她的父母那么不识趣，居然敢跑去报警。
青天白日，温冉四肢冰凉，仿佛看见了青面獠牙的恶鬼。
毕业后，她放弃扳倒对方的希望，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过了三年安生日子。
两个月前温茜苏醒，昨天傅行危也终止了情人合同，正当温冉以为一切可以重新开始，生活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时，命运又给了她沉重一击。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温冉缩在沙发一角，被痛苦淹没。
忽然，地上的手机一闪，一条陌生人发来的短信弹出。
「早晚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