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各取所需
“咔嚓”的声响持续不断，凌空于小世界的老者再次睁开了双眼，只见小金人裂痕遍布，破茧终于成蝶，这将是他成仙的第一步，脱离了肉骨凡胎，拥有了五行土躯。
“只用了七日，啧啧啧，这小黑子不一般呐，想当年老夫塑金身少少也去了三十日，吾竟还不如他。”
壤驷飞连连咋舌，望着眼前彻底玻碎的金身露出的赤裸身体，他伸出手一股力量在指尖环绕，碎成渣渣的金身汇聚在他指尖，慢慢凝聚成一颗土黄色的内丹。
凝聚完成后，他便来到鲲的身旁，将内丹分成三颗，分别置于鲲的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处，内丹归位鲲也幽幽睁开了眼。
鲲浑浑噩噩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成了吗？”从神态上来看，这次的痛苦明显大于上一次。
“成了。”
壤驷飞也没不废话，并叮嘱道:“这次有吾助你不成都难，你几次支撑不下去，靠着吾推送的炁才勉强渡过难关，若日后破境必要准备妥当，方可施展。”
“多谢……”鲲一时语噎不知该怎么称呼老者，叫师傅呢，不知人家认不认我这个徒弟，直接叫名字显得没大没小，一时间可把鲲难住了。
“唤吾邪尊吧，暂且收你为记名弟子，徒弟的话你还不够格，待你成为五色水一界，老夫再考虑考虑吧。”
鲲嘿嘿一笑，“成！”
壤驷飞见他这般开心，心中斟酌许久，才道:
“杀你的狐妖乃是妖族妖后，她一心想要成仙，在被绝顶上退回之后，她就失了心智，为了成仙不择手段，不知在哪位大能手里某得了一本穿世之法，牺牲了不知多少生命才来到了你的世界。
她在此地成不了仙，她便想在你的世界成仙！
传说妖族修炼到万年破茧成仙，可到千年的妖族都寥寥无几，别说万年。
还有小黑子，你不要老想着回去，以你现在这种状况，想要回你所在的世界。犹如逆天而行。
而且老夫神游万界，找到了你先前所在的世界。
你的妻子已经改嫁了一个名叫「雪」的男人，他待你妻女很好，他们一家人幸福美满其乐融融。
你回去岂不是打搅了他们，其实有你没你都一样，不如留下陪老夫在这个世界逍遥快活吧。”
鲲闻言沉默了，他知道自己死后一切都会变，只是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快，他很想释然，可是心就像被刀切成无数块碎片，自己怎么拾也拾不起来。
悲伤了逆流成河，而又奔流到海不复回。他深知无法改变的事悲伤难过也没有用，时间不会为自己而停，不会陪自己一起悲伤，所以欣然接受便好。
眼下，活下去、强大、回家，才是我该考虑的，而不是悲伤、难过。
他重拾心情开口道:“嗯，容我在考虑考虑，那名叫「雪」的人应该是他的发小，这样也好，我便了无牵挂了，只是我还想再看父母和孩子一眼。”
“我可以满足你，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鲲毫不犹豫开口道:“可以，说！”
老者背过身去将手负于身后，叹了口气缓缓道:“这本应是吾的因果，不应该牵连到你身上，但吾耗费一千年之久都未能消除，吾也被困在此地千年之久，此因果环只能依傍他人消除，你不是来此地的第一人，可你是最后一人。”
鲲大概知晓了原由，也知道他选择了自己破除此因果，便直接了当开口询问道:“是何因果需要我来结束？”
壤驷飞沉默了良久，才恨恨道:“一千五百多年前，吾化羽登仙失败，只能悻悻而归，直到有一天，吾得知了一条小道消息，只要能打败护山神，便可再次上山，成仙的几率也大大增加。
可是战胜「神」谈何容易，不入邪怪之躯根本没有一战之力，此后吾便疯狂修炼，终于在百年后吾成了！”
鲲本想插话问一问他们俩打了没有，但壤驷飞没有给他机会，而是叹了一口气再道:“可惜啊！老夫入邪怪之后疯癫了数百年，期间斩杀了不知多少人族和妖族他们口中所谓的天才。”
他惨笑一声又道:“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碰到硬茬了？”鲲赶紧问道。
“那可比硬茬还要硬的存在，上善神尊「若水」，吾把祂的下界传承人给杀了，祂化身下界妖族追杀了吾数百年。可天不亡吾也，祂化身能力有限，最终只能将吾封印在了这今洲山下。”
鲲有点惊讶，神尊！听青冥说“那可是神族的领袖，统御众神的存在。”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么丰富的传奇经历，虽然是被神尊追着打。
“咳咳！”
壤驷飞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随后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吾只需你前往玄天圣域取一物件便可。”
“你说的是何物件？”鲲见他说完不说了急忙问道。
他故作沉吟道:“嗯……吾有一份地图，那物件你到了地方吾自会告诉你。”
思家人心切的鲲没有过多考虑，便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就在老者凭空变换出地图时，鲲再次开口道:“我不想受制于人，我要学你的法术，不同意此事免谈。”
在自己创造的小世界中他能洞悉一切，望着眼前外貌如同少年一般，内心却是老谋深算的城府，他知道自己被吃定了。
少年眼中那份执着与那份自信，注定了此次博弈输了的结局，所以老者没有过多拒绝，同意过后，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唉~自己的话中暴露了太多让他可以抓住的把柄，看来是吾小瞧了他。”
不过他又嘿嘿一笑，一扫之前输了自己穷极一生才初探门槛本领的憋屈，心中越发愉悦，“小黑子敢算计老夫，咱们骑驴看唱本日后走着瞧。”
“你傻笑什么呢？还不快让我看看我的家人！”
鲲见他气极反笑有些胆寒，他傻了自己可就要永远困在此地了。
“咳咳！”壤驷飞收起地图，正色道:“我决定与你一同前往，你想学的法术名为「神游术」，此术现在一时半会也学不会，不如在路上吾边教你边学，你看可好？”
“好！”
多个保镖岂不美哉，鲲同意了他的请求。
壤驷飞开怀大笑，摆出一副豪迈的大侠姿态，他伸出手捏出剑指，指尖亮起一点金芒轻轻地点在了鲲的眉心，“那老夫就陪你走一遭吧。”
指尖接触到眉心的一瞬间，鲲只听见了一声悠长的钟声，随后只觉灵魂脱离了本体，开始在成百上千道流光中穿梭。
流光渐渐消失，眼中被炽白的光沾满，又在一瞬间变得漆黑，就在鲲被这突如其来一幕搞得心中有点慌乱时，眼前慢慢出现轮廓，模糊的画面变得真实起来，就好像某视频软件，从360p 开通会员后升级到了4k。
他扫了一眼周遭发现天已经黑了，自己正身处在百米高空之中，他看不到自己的手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他感觉自己好像这世界中的一粒尘埃。
就在他迷茫该怎么去寻找家人时，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跟吾来吧。”
鲲回首望去，只见一个透明的轮廓正凌立于自己身后，他立马就明白了这是壤驷飞，他也确定自己也正处于这种状态。
“好。”
鲲连忙应道，跟随在老者身后翱翔于高楼大厦之间。
穿过了高楼大厦穿过了车水马龙，他们二人来到了一处相交于老旧的小区前。
“你女儿就在里面，不过你之前的妻子与她的丈夫也在其内，他们一家三口正坐在房子的中央，望着一个四四方方发光的物体，你现在要进去吗？”
听着壤驷飞的声音，他摇了摇头，说道:“先去看我父母吧，孩子还是等他们都睡了，再看吧。”
“也好。”
之后的路鲲再熟悉不过了，沿着又长又宽的马路一直走，不管绕多少个弯不管走过多少个路口，那条走过无数次的小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沿着小路慢慢的飘着，脚下小路被车子压出来一个接着一个的小坑，因为坑太大用碎石填补区域，小路两旁的人家，还有人工种植的绿植，一切还是和之前一样，陌生而又熟悉。
终于二人来到了一栋小楼前，小楼不高有两层，一二层室内室外只抹了一层洁白的腻子粉，而现在都有些泛黄。
楼前还有一个小车库，车库旁还一个关鸡鸭的小房间，他还依稀记得，他与父亲一砖一瓦把小房间建起来的画面。
那车库也是父母为了我买车后没位置停而建起来的，可自己一事无成，本该三十而立，而我还在社会上浑浑噩噩，还要靠父母经济的支援与妻子过日子。
越想他越难受，如果灵魂能流眼泪他早就泪流满面了，自己还没有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就走了，遗憾与不舍在他心中喷发，他望着壤驷飞，哽咽道:
“我的父亲是一名泥工，他在家里排行最小，但他也没有因为排行最小而受到特殊对待，该做的苦活累活一样也没落下，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多，读书也读不起，到了十五六岁他就学了泥工这么手艺。
泥工砌砖盖瓦风吹日晒他一做就是一辈子，家里大大小小的房子都是我父亲盖起来的，当然也少不了亲戚们的帮忙，其中我也出了一份力，想起之前被父亲逼着搬砖的画面，既怀念又遗憾啊。”
见他还要说，壤驷飞连忙打断道:“闭上嘴，吾听不懂也不想听，赶紧去见你父母一面，带着你一同神游万界，吾的炁可撑不了多久。”
“可我还想……”
壤驷飞:“不，你不想，快去吧，吾在此处等你。”
鲲见状也只能作罢，对着壤驷飞颔首后，就飘进了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家门中，入父母卧室房门前，他停了一会，平息了一些负面情绪后，便平静的飘了进去。
眼前的父母脸上还挂着疲惫之色，白发也比先前多了些，皱纹挤在脸上显得他们更加悲伤，似乎还沉浸在失亲之痛中。
鲲停在床旁跪了下去，“爸，妈，儿子不孝，还没有给你们养老送终就走了，对不起……”
在磕了三个头后，鲲便在壤驷飞的催促中不舍的飘出了房子。
“快点，我的术坚持不了多久了。”
壤驷飞一把抓着魂不守舍的鲲，飞速朝着小区的方向飞去。
在经历过高楼大厦在眼前飞速划过后，鲲终于停了下来，只花了片刻，二人便来到了小区前。
“那三人是干什么的，大晚上不睡觉来小区门口溜达？看起来不像是好人呐！”
在停下后，鲲看见了鬼鬼祟祟的三人，两男一女，其中一女的背后竟背着一把长长的苗刀，那高高瘦瘦的看起来十分猥琐，就那个高高壮壮的看起来还像是一个正常人。
“少多管闲事，这次我与你一同前往。”
壤驷飞带着鲲从他们三人身旁飞过，鲲有些不放心，想看清三人的长相，便侧头望去，没想到那高高壮壮之人也同样侧头凝视，就这样二人四目相对。
鲲看见他眼中有一抹金光，只觉自己仿佛要被洞穿一般，瞬间寒毛直立、鸡皮疙瘩四起，还好那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停下和同伴诉说着些什么。
望着渐渐远去的三人，鲲松了一口气。
“时间怕是来不及了，我带你飞上去。”壤驷飞没有给他过多反应时间，一把拽住他，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5栋16层的窗户外。
窗户内贴着两个大大红红的「囍」字，鲲只是瞥了一眼，便穿过窗户来到了床边，儿童床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攥着被子安静的躺在床上睡觉，可爱圆润的脸上透露出一丝难过与不舍。
鲲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脸上，摩挲了几下后，他俯下身慢慢的吻在了她的额头上，随后他背过身下像是定了决心，就在他要即将穿过窗户时，小女孩突然伸出双手抓住空气，嘴里大喊道:“爸爸别走！”
鲲僵在了原地，这时门口又想起了孩子妈妈焦急的喊声，就在他想回头再看一眼孩子与孩子妈时，壤驷飞一把抓住他穿过了窗户，他们的身形化作一点流光消失在了天边，与他们一同消散的还有窗户上的“囍”字。
卧室的门被打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走了进来，担心的询问道:“可可你没事吧？”
名叫可可的女孩轻声回道:“没事妈妈，我只是梦到了爸爸，爸爸摸了摸我的脸，亲了我的额头，可他转身又要走，我想要抓住他的衣服，抓住了他就不会走了。”
“可可时间不早咯，快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妇人的眼泪止不住的从脸颊两旁滑落，声音哽咽道。
“知道了妈妈，晚安呀。”
小女孩盖好被子，跟站在门口的妇女摆了摆手。
“不要偷偷看爸爸的照片熬夜哦，爸爸可在天上监督着你，你要是不听话，爸爸就变成老虎咬你哦。”
小女孩一听有老虎，立马闭上眼睛装睡。
妇人偷偷一笑，擦去眼泪，轻轻地关上了门。
见没了动静，小女孩偷偷睁开眼睛，望着窗外的星星，说道:“爸爸是你回来看我了吗？可可很听妈妈的话，不要变成老虎来咬可可呀。”
说完她立马再次闭上双眼，生怕被天上的爸爸发现，生怕爸爸告诉妈妈自己没有好好睡觉。
她也真的很怕老虎从小怕到现在，但她也始终相信爸爸只会保护自己，只会变成打跑老虎的英雄，而不是变成伤害自己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