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钱捞小叔子
林修善看到了林母的反应,便知道她从来没有真正生过儿子的气,是他没有真正理解林母的心。
他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似乎是想将林母搀起来。
我看着他的动作,心想以林母的性格,必定不会要他搀扶。果然,林母推开了他的手,自己站起来,走到了我们前面。她看到门口的马车也并不惊讶,只是转头问我说,“这是你家的马车吗?”
我应了一声是,然后林母说:“麻烦你了 。”就自己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我挨在她的右手旁坐着。三个人同时坐在马车里,显得空间有些狭窄。
林母握住了我的手,说:“玉涵,真是谢谢你了,我们林家多亏有了你。”
我连忙说道:“这是哪里的话,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我就拿出装着银票和欠条的荷包,将两张1000两的银票递给了林母。
林母接过一看,发现数额远超她的想象。她推阻说,“玉涵,用不着这么多,林家欠赌坊的银子不到500两,欠其他散户的约莫总共300多两,一共接近800两本金。利息我们每月都还了的。我只拿一张就够了,剩下的钱你尽快退还回去。”
我一听林母说的话,就知道从前林家涉及的生意她并未参与过。向来借款都是重利,怎么在她眼里利息竟是小事。而且我总算知道母亲探听的500两是怎么来的了。
于是我跟林母解释说,“婆婆,倘若本金是500多两,那利息必然不可能只有每月的几钱银子,定是赌坊估摸着家里能拿出的银钱,故意先哄着你还的。“
“寻常借贷利息就高,三至五成都是常有的,更何况是赌坊。若是要还本金,他定会将利息算至最高,不摸着律法规定的顶——要我们一倍本金是不可能罢休的。”
“怎么会?为期一年的借款,利息竟要接近本金吗?”林母瞠目结舌。
“你先将这银票都拿着,看到时候赌坊怎么说。”我不再过多解释,交代她说。
我们一路直奔赌坊,进了门。林母就拉住一个跑堂,说:“我要见王三和掌柜,就说林家人来还钱。”
那跑堂认得林家人,也知道所还的不是小数目,就直接去报信,我们被请进了里边的一间屋子,除了坐着的王三和一个掌柜,旁边还站着林修清。
王三这次说话正经直接了不少,上来就问,“钱带齐了吗?”
林母将银票亮出来,说,“自然,林家的借据呢?”
王三也不废话,直接打开了面前的盒子,只见里面一打的借据。
林母问道,“我记得林家欠赌坊的借据只有一张,不到500两,怎么现在会有这么多?”
王三虚伪地笑了笑,“商老板怕林家四处有债主被逼的受不了,就好心将这些借据都收了回来,费了好大功夫呢。”
“呸,不用你们假好心。来催账的从来不就只有你一家?!快点清你这里有多少借据,我们今天一并还清。”林母不领他的情。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算算账吧”,王三一边说着,一边拨算盘,“我手中的全部借据,本金有836两,利息各个不等。且大多本来是约定一年的借期,至今都逾期了近10个月。”
“所以我们就得以七成利来算,连本带息凑个整就是1908两8钱银子。林家每月还的利息是8钱,一共还了22个月,总共是17两6钱。那就还剩1891两2钱要还,不知道你今天带的银子够不够?”
路上虽有我给林母提了个醒,但听到如此多的数额,她还是十分愤怒。她反问说,“如此高的利息,甚至已经超过了本金,你就不怕我去官府告你们吗?”
我心中暗叹,林母虽是反应机敏,但这借款已经超过约定的期限,甚至逾期了近一年,不超过2000两已算幸事。
而且若不是因为拿着借款的是赌坊,本身也见不得人,不敢光明正大的与官府打交道。若是一般人,说不定早就将林家三人告向官府,将他们罚为奴籍以抵偿债务了。
“林夫人,这账我们可不是瞎算的。您若信不过,到街上找一个明理人评一评。我们反正是不心虚。”
我看着林母看向我的求助眼神,无奈的点了点头。
见木已成舟,她也不再争辩,只是说,“好,但我的儿子林修清我今日要带走,从今往后他与你们赌坊再没有任何关系。”
王三笑了笑,“林夫人,可不是我拦着不让你儿子走。而是他要在我这赌坊里做活的,不信你就问问他。”
我看林母眼含期待地望向林修清,林修清似是不能承受这样沉重的目光,偏过头转而看向了我。我向他点头示意,暗示他事情已经摆平。
我已经向妹妹说了此事,只等过两天贾家过了明路,寄一封信作为证据即可。人提前领走,自然也不算什么。
于是林修清说,“感谢王老板以往的栽培和照顾,但母亲需要儿子照顾,我还是回家尽孝为好,就不再您这里做工了。”
王三听他如此回答,还以为他忘了以往的敲打,出言威胁道,“修清,出尔反尔可不是好事。别忘了你曾经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十分看不上他这仗势欺人的模样,直接回怼说,“来你这里做工又不是卖于你了,难道你手里真捏着他的卖身契?”
“若是你怕人走了不好向上面交代,那我告诉你,这事是过了贾家的,等过两天就会送来书信。”
“贾家?”王三喃喃道,“是京都里的贾家吗?”他直勾勾地看着我。
“自然。除了那一家,还有谁家敢这么叫?”我回他说。
王三见我说地笃定,便松了口,“好,今日将银钱结清,他想回去就回去吧。反正大家都在一个村子里,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的是相处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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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赌坊的门,林母整个人轻快了不少。她将剩下的100多两银子交还给我。并再次向我道谢。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说,“祝家的马车4个人恐怕是挤不下的。不如让他先回去,我们再赁一辆牛车回家吧。”
林母答应了下来,我便给赶马车的车夫塞了一块碎银子,谢过他后让他回家去了。
重要的事都忙完了,林母又想起来问,“你们有没有吃过中饭,要不要直接在县城里找一个摊子,吃过饭再回去?”
我确实已经饿地肚子叫过几轮了,便顺势答应,让小叔子带着我们找了一家离得近味道还行摊子吃饭。
简单吃了一碗阳春面后,我们就坐上回林家的牛车,晃悠着回家去。
此时我的心情也十分平静,终于能专心思索妹妹同我说的,关于未来的谋划。
我不能再故意将婚事当作没发生了。这两日忙着还钱,搭救小叔子,我帮着他们解决了影响生存的事,如今林家一家团聚,看起来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而我与夫君尚未圆房,也没商量过生儿育女的事。但估计很快就要面对这些了。我要选择融入他们,扮演好一个妻子、儿媳的角色,为林家生儿育女,专心伺候婆婆吗?
不,我不愿意,我一早就想好了,要去县城上开铺子,自己经营商铺。而不是等着谁给我发月钱,仰人鼻息。
那孩子呢?顺其自然的要吗?若是很快就有了孩子,那我还做什么生意?而妹妹前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流产而去世的,我若也不停地流孩子,必定也将把身体搞垮。若是喝避子汤,不仅要避着林家人,也还是对身体不好。
倘若能立即与林修善和离就好了。
但这就更不可能了,我嫁过来也不过三天,虽说父亲对林修善是有些失望的,但林家毕竟还没做出迫害我的事。我若现在告诉父亲,说我害怕生孩子或流产要合离,他必然是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的。
或者尽量减少甚至避免同房呢?我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今林修清也回到家里,必然是不可能再把林修善撵到别处睡的。
要是我先骗骗他呢?跟他说我害怕,他若要来硬的,我就说非要看他金榜题名,不能高中就不依他。他要是逼得紧了,我就直接到县城的铺子里睡。
但说实话上床的那档子事,左右也不过一两刻钟时间。他若真是色欲熏心,硬拉着我来,我还真推不开。甚至也没有什么特别合理的理由能彻底拒绝。
恐怕到时候就只能撕破脸了。这样想着实在让我心烦,就只好强迫自己去想妹妹所说的,搅弄风云、改变环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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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听她说时,我只是为她的想法所震惊,全程跟着她的话想。如今我冷静下来复盘,更觉得困难重重。
妹妹她如今在京都贾家,能接触到的人和事,虽说比我多不少。但毕竟身处内宅又是女子,行动处处不便。若是做得夸张了,恐怕还要受到贾缘的怀疑和限制。
她孤身一人,又没人能帮她。我前世虽是经历那些事,但毕竟不是处于事件中心,所听所闻也只不过是大概,其中细节关键却不清楚,不能为妹妹提供帮助。
更何况我现生活在小村子里,距她两三百里远,有什么事情也不方便见面知会。
我若想恢复自由身,从林家和离出去,也至少要拖个一年、两年,到时就已经晚了。
或许,我可以转变一下思路,立马就撺掇着林家整家搬到京都去呢?
这似乎比我恢复自由之后再去找妹妹,甚至是等着林修善被我说动参加春试中榜留任都要来得快得多!
届时也不必开什么小铺子,直接在京都买一间现成的,继续做生意便是。还能在妹妹身边帮她。
这样越想越觉得合适。我心里做出决定,一定要在今天说服林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