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家人
林初云领着父子二人来到一圈泥瓦围墙外头，里面咿咿呀呀传出孩童玩笑的声音，屋顶炊烟袅袅升起。
她捏捏掌心，似乎渗出了些许冷汗，另一手紧紧握着怀礼。
咚咚咚……
指节叩响木门，发出沉闷的呻吟。
她退后一步，稍等片刻，没有人来开门。
许是里头有人，没有听见。
深深吸了口气，走上前，曲指重重敲响木门。
咚咚咚……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踏踏踏” 地传来。
门“嘎吱”一声从中间拉开，一个约摸十来岁的蓝衣少年出现在三人面前。
“二姐姐！”
林初阳脸上露出惊喜的笑意，看见二姐姐身后挑着担子的姐夫，迅速收敛了笑意，恭恭敬敬叫了一声。
“二姐夫。”
沈修远点头回应，还没等三人踏过门槛，林初阳小鸟似的飞快跑进厨房。
“阿爹！阿娘！大姐姐！二姐姐回来了！”
少年清朗明快的声音顿时充斥着整个屋子，一扫林初云方才的阴云，原来家人的期待是这种感觉。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种 属于家的归属感瞬间注入她的胸腔。
弯腰抱起躲在她腿后的小怀礼，看一眼身后的沈修远，收到一个叫她安心的眼神。
厨房突然乌压压地跑出五六个人，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小孩，说话声混成一片。
一位妇人冲上前，紧紧拥住她，“我的女儿啊，吓死阿娘了！”
大姐几步走上前，扶住妇人的手臂，“阿娘莫哭，妹妹这不是好好回来了，没事就好。”
她腾出一只抱着小怀礼的手，轻拍妇人的后背，喉头哽咽出声：“阿，阿娘，我没事，别伤心。”
孟氏这才止住低泣，仔细察看起几日不见的女儿，投河一事，没将她吓昏死过去。
瞧着女儿怀里抱着的小孩，一时间神色复杂，多是对自家女儿的心疼，她自己还任性地像个孩子，怎么就当了母亲，生儿养女的苦楚她再明白不过。
“姥姥！别哭，怀礼会乖！”
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出声，一边还懵懵懂懂地拿衣袖抹去孟氏的眼泪。
在场的人顿时都心软起来，。
孟氏伸出粗糙的掌心摸摸小怀礼的脸蛋，“好啊，真是个好孩子。”
林山河仔细一瞧自家女儿，上上下下都好着呢，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了地。
往后一看，沈修远还挑着担呢，这哪行！
走过去接过担子，“修远啊，快放下，进屋歇歇！”
众人看见林初云整个人神采奕奕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孟氏也上前说道：“人来比什么都好，哪里要这么些东西！”
嘴上嫌女婿破费，心里却乐开了花，原还担忧他年纪大，不会疼人，自家女儿又没个分寸，这下可好，是个善待自家女儿的，礼数周全得不得了。
沈修远弯腰作揖，对众人一一行礼。
一群人热热闹闹、有说有笑地进了堂屋。
待客用的果子、糕点、糖前两日便备下了，这些东西不便宜，林家却一样也不落下，盼着珍宝一样的女儿别耍脾气不来才好。
照旧俗，回门的酒当日开喝，沈修远和岳父林山河、姐夫徐守安三人一桌子小饮起来，谈论着春耕秋收。
孟氏领着两个女儿、外孙女、外孙纷纷拥拥入了卧房。
她喜笑盈盈地从柜子里掏出两把红枣，给妞妞和怀礼一人怀里塞了一把，“妞妞，带弟弟去院里吃枣吧。”
妞妞牵住怀礼时，小家伙抬头看着娘亲，陌生的环境里小家伙有些胆怯。
“去吧，仔细别摔着。”她轻抚小家伙的后背鼓励。
已为人母的林初雨流露出慈爱的目光，“这倒是个懂事的孩子。”
孟氏也连连点头，牵过二女儿的手，握在掌心，苦口婆心说道：“我瞧着怀礼是个好孩子，修远有本事又疼惜你，礼数周全，不计较之前那些事，你就别折腾了，一心一意和他过日子吧 。”
林初云回握住阿娘的温热带茧的手，“阿娘放心，我会与他好好的。”
“你不能蒙娘吧？可还惦记着方家那小子？”
自己的女儿她再清楚不过，性子执拗，认准的东西几头牛都拉不回来，都是自己和老头子打小给她惯的。
“这还能有假，方家那个不过是个没有担当又拿不稳主意的绣花枕头，和修远自然比不了，便当我从前眼瞎吧。”
她说得有理有据，不像扯谎的样子，孟氏这才放下心来。
“你可算擦亮眼了，有个凶神恶煞的娘，他是护不住你的，修远虽然没有爹娘帮衬，日子苦些，但也免了婆婆的磋磨，不似你姐姐……”
想到大女儿自打嫁到徐家，生下妞妞，没过过两天舒心日子，眼泪又要止不住。
“她又欺负姐姐了？”林初云一脸怒气，原主记忆里，姐姐和姐夫都是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偏偏遇上个歪屁股的婆婆，偏心大儿子和她的孙子，日日为难姐姐和姐夫，把两人的银钱掏得兜比脸干净。
“没有，没有的事……”
林初雨急急扯住妹妹的衣袖，装作无事发生，而眼角的湿意却怎么都收不回。
“以往从磋磨大人也就罢了，如今连妞妞都不放过，趁你姐姐姐夫干活去了，指使没扁担高的妞妞去井边挑水，孩子膝盖摔得……”
孟氏止不住地哽咽，自个家无论儿子还是女儿都一样疼惜，怎么会遇上这样重男轻女的人家。
“妞妞的腿怎么样了？”林初云急切问道，妞妞才六岁，别摔出什么事，落下毛病才好。
“爹爹给上了药，就是瞧着吓人，并无大碍。”林初雨极力安抚娘和妹妹，语气间却全是沉沉的心疼。
自己本就没多余的银钱贴补娘家，拮据起来，还要爹娘接济，若还要一家人跟着担心，属实是不孝了。
听到爹爹看过了，林初云放下心来，林山河年轻时和赤脚大夫学过两下，如今也能看个风寒发热，处理些小伤小碰，农活以外，还上山采草药补贴家用。
也正是因为上山，才被沈修远所救，有了两人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