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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夏天第章 山顶和夜晚限定的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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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不是第一次单独和张正在一起,但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呆在汽车这样的狭小空间里,虽然表面上林右真看起来依然很镇定,但心却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着,她不知道张正要把自己带去哪里,已经远离了市中心,车子向无人的郊外驶去,她觉得脸颊有些热,似乎连问张正要去哪里的勇气都没有。

    “就快到了。”

    林右真这才把慌乱的意识收回,她看到汽车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两旁零零星星的几盏路灯,光芒十分微弱,仅能靠着车灯照亮前方的路。

    “你慢点开,危险。”林右真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安全带。

    “以前谁说自己胆子大的。”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因为想到了同一件事而笑,所以开心之余,林右真觉得有些淡淡的幸福,他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呢。

    车子开上了山顶,山顶有一个修建好的超大平台,上面已经停了一些车,一些人也已经用啤酒和零食圈定好了夜间的乘凉位置。平台往右延伸的方向,是一片密集的树林,平台边缘有着围栏,防止人们因为意外而滑下山,往前看,春川市的灯光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密集而闪耀。

    想到星星,林右真不由自主地抬头看。

    “哇,有那么多星星!你快看!”她惊喜地忘记了害羞这件事,激动地拍着张正的胳膊,“太好看了,有那么那么多。”

    张正抬起头,那些星星像是热情好客的精灵,全部散发着闪耀的银白色,它们的数量是那么多,多到只要抬起头,就能让人露出惊喜的笑脸。

    “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那么多星星。”林右真望着天空说。

    张正看了看正用力仰起头的林右真,笑意依然挂在他的嘴边。

    “如果是芬兰的话就会更美吧,那里有极光又有星星。”张正说。

    “如果我能一直住在抬头就能看到那么多星星的地方,芬兰的极光根本就不会让我向往。”林右真仰着头,“这个世界太大了,可我想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很多。找到喜欢的地方,然后一直一直生活在那里就可以。比如这里。”

    “那帐篷就可以是你永远的家啊。”

    张正说完,两个人又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仰头太久,林右真觉得累了,于是四周望了望,忽然她发现远处有几个绿色的小光点,在忽上忽下地移动着。

    “那是什么?”还没说完,她就快速向着光点走过去。

    张正跟在她的后面,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一个行动派。

    “天啊,是萤火虫!”林右真开心地蹦了起来,“我从来没见过萤火虫,你看!它们居然真的会发光。”

    “萤火虫不会发光那还能叫萤火虫吗?”张正觉得对面的女孩特别可爱。

    “我从来没见过你们哦。”林右真跟在一只向前飞去的萤火虫后面,“你要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她跟着萤火虫越走越远,张正慢慢地跟在她身后,他眉眼间所有的冰冷消失了。

    “快来,它进树林里了,肯定里面萤火虫会更多。”林右真热情地招呼着张正。

    但张正却渐渐停下了脚步,他像想起什么似的,有些不好意思:“还……还是别进去了……太黑了。”

    “那有什么可怕的,越黑萤火虫的光才越亮,胆小鬼。”林右真嘲笑着他。

    “我不是怕黑,我是说……”张正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说。

    “哈哈,我看你就是胆小鬼。”她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可刚进去,却被从里面迎面走出来的一对男女吓了一跳,两个人整理着衣服,慌张地与她擦肩而过,这时林右真才明白,张正为什么不想进去了。她好不容易忘记的紧张和不知所措,这次更加来势汹汹了。

    “我说什么来的,让你别进去。”张正一副从容的模样,像是刚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干扰到他,可前一秒他脸上的绯红才悄悄褪下。

    “我觉得夏季的夜晚好温柔啊,山上的风吹起来真舒服。”为了缓解刚刚的尴尬,林右真脑子一转,“你知道怎么看到风吗?”

    “不知道。”

    “你都不动脑子猜猜吗?”

    “我不想动。”

    “真懒。”林右真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答案很简单,吹泡泡就可以啊,风会裹在泡泡里。”

    “这个答案有问题,风怎么可能全都是圆形的呢?”张正振振有词地说,“泡泡里的风,不是风的自然形态,那是人们故意设下的陷阱,所以看到的也不是真正完整的风。你这题没答案的。”

    林右真想到这道题还是高中上课时田熙告诉她的呢,当时自己听完田熙的答案后,还不禁在心里佩服他,而如今张正这个回答也挑不出毛病,到底哪个对呢?真希望他俩能有面对面雄辩的机会,她在心里祈祷着。

    两个人并肩走在星光照耀下的山顶,虽然山顶上并非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此时此刻,他们觉得世界上就只有陪在自己身旁的对方而已。

    “你喜欢日出还是日落?”张正问。

    林右真想了想说:“日落吧。”

    “为什么?”

    “因为每一个日出都一样,可日落却不见得一样。”

    “哪里不一样?都一样啊。”

    “那我问你,看日出的话,你会有什么心情?”

    “觉得很好看,日落也觉得很好看,还是一样啊。”

    “不一样不一样。”林右真觉得有些好笑,“看日出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心情很好,不论多黑暗的心情,好像也都能一扫而空?”

    “虽然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但确实会有点吧。”

    “对吧,我就是这样,每次看日出心情都很积极,可看日落却不一样。”

    “看日落心情不好吗?”

    “有时候心情不好,有时候心情好,有时会感动,有时会惊讶,还有时候只是看着日落,一点感觉都没有。同样的日落,不同的人感觉还会不一样呢。”

    “被你那么一说,好像真是这样。奇怪,明明都是一种景象。”

    “日落是人们被高高挂在天空上的心情。”林右真看到旁边有一把木制长椅,坐了下来,“究竟一天会经历什么,会戴着怎样的心情迎接夜晚呢?日落就像一面诚实的镜子,它会带给我们答案。遇到了好事,日落看起来都是完美的,遇到了伤心的事,日落好像能给我们披上温柔的外衣,情侣看日落,觉得那是浪漫,而孤独的老人看日落,大概会有长夜将至的失落。每一个日落,每一个人,每一天的自己,都会给它不同定义。”

    “确实有些道理的样子。”张正也坐到了椅子上,他觉得眼前的女孩有着和刚才截然相反的两种面孔,忍不住让他更想了解下去。

    “所以我喜欢日落,而且日落的橘色最好看了。不过可惜,它出现的时间总是太短暂了。”

    “不会啊,夜晚也有好看的橘色。”

    “我才不信呢,骗人。”

    “不信你看。”张正指着山脚下散发着橘色光晕的路灯说,“夜晚限定的橘色。”

    林右真笑着点了点头:“以后再看到路灯,都觉得它是一种浪漫了。”

    张正觉得这像一句夸奖,望着下面的灯光腼腆地笑了。

    “我要开始写小说了。”

    “听起来很好啊,你想写什么?”

    “写一个卧底警察的故事吧。”说完,林右真看了看张正。

    “这有什么可写的。大概没有人想知道吧,真是,既然写东西还不写能吸引人眼球的故事。”张正很平静的说着。

    “我只写自己想写的东西。”林右真有些骄傲地说,“我要写一个勇敢的警察,他像英雄一样伟大。”

    “渺小一些也没什么不好,蚂蚁可以乘着树叶飞往更远的地方。”

    “你是在为我小说出谋划策吗?那我们一起想想看吧。”

    “没有,我随口说的。”

    “我们一起想想吧。”林右真怕又被张正拒绝,于是说,“当聊天就好,也许明天睡一觉后我就把咱们说的都给忘了。别有压力嘛。”

    张正想了想:“好吧,那就陪你无聊一次。”

    “嘿,怎么无聊呢,编故事多有趣呀。”林右真开心地看着张正,“卧底是一名英俊的男警察,他喜欢一个女孩,那问题来了,他为什么喜欢那个女孩呢,是漂亮,还是性格好,还是什么原因呢?”

    “嗯,我想想。”张正从上衣口袋拿出了一支烟,刚想点上,想起来林右真闻到后也许会咳嗽,又马上收了起来。

    这一切被林右真看在了眼里:“没关系,你抽吧,我朋友在我面前也经常抽烟的。”

    张正没有理会,依然把烟收了起来:“是因为他在那个女孩身上看到了真实的生活,让他期待和向往的生活。人们都会喜欢上,能够唤醒真正自己的人,那个女孩的出现,唤醒了他。”

    张正看着林右真。

    她只是单纯的想勾勒小说轮廓罢了,可张正的回答让林右真联想到了自己,也许是自作多情吧,但她依然不好意思地把脸转向了别处。

    “那女孩为什么要喜欢他呢,他明明是那么危险的人。”这一次是张正的提问。

    “人们会对看清自己脆弱的人投降。那个男孩看清了女孩的全部脆弱。”林右真看着山下远处的灯光,“那卧底警察会有生命危险吗?会发生什么意外吗?”

    “为了你小说的看头,肯定要设计一些危险啊,不过我觉得他一定会挺过那些危难,因为他有了一个想保护的人,这是支撑他好好活下去的动力。同样,他应该也会很担心那个女孩,会不会因为他,受到牵连,会不会遇到伤害。”

    “不会。她手掌生命线很长,一定平安无事。”

    林右真说完笑了起来,张正也忍不住笑了。

    “那他们会吵架吗?”

    “会的吧。”

    “该让他们因为什么吵架呢?”

    “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张正犹豫了一下,“对,他们就是会为了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

    “可以,但是每次应该都是女孩胜。”

    “那是因为男孩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逗她玩,并不是真想吵架的。”

    “他们不能常见面吧?毕竟卧底的身份感觉蛮不自由的。”

    “嗯,他们不常见面,因为在别人看来他们分明就是站在两个世界的人。”

    “如果卧底能够放弃查案就好了,女孩太担心他的安全了。”

    “卧底应该很后悔让女孩知道他的身份,想着让对方担心,自己也会跟着担心起对方吧。”

    “想点开心的事情吧,你说卧底结束查案了,会回来做什么呢?依然做警察吗?”

    张正停顿了一会儿,他想对林右真说什么,可好像缺少点勇气。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她吧,他想。

    “他可能会休息一阵子,什么也不做。”

    “休息好以后呢?”

    “我想不出来,你有什么想法吗,大作家?”

    “我也暂时没有。”

    “他的未来是空白的啊,不知道这样是该开心还是沮丧。”

    “开心吧,也许一辈子什么事情也不用做了,女孩赚钱养他。”

    林右真说完,像想到了什么,捂着嘴笑了起来。

    “什么啊,你原来写的是关于小白脸的书啊。”张正没好气地说着,但微笑掩盖不住,“那既然这样的话,他们一定要个稳定的家,毕竟游手好闲的前卧底警探可不想以后生活没有依靠。”

    “可以。”林右真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那最好他们还要有个孩子。”

    “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像谁比较好?”

    “女孩吧,像妈妈比较好,会赚钱养着老父亲。”

    张正说完,林右真又哈哈地笑了起来。

    “不开玩笑了,男孩还是女孩?孩子性别也关乎书里剧情发展呢。”

    “这有什么关乎剧情发展啊?你也挺会骗人的。”

    “没有,真的会有关剧情发展的。你快说嘛。”

    张正依然用有些怀疑的目光看着林右真,但却坚定的说:“女孩。”

    “是不是你们男人都喜欢女儿啊?”

    “是因为男人都想在最爱的人心里当唯一的英雄,所以才不希望多个儿子抢自己的光芒吧。”

    “你好会说啊,真是没想到。”林右真有些惊讶地看着张正,没想到曾经那个不苟言笑的人,居然是个情话专家。

    “哪有啊,事实就是这样啊。”

    周围的空气是甜蜜的,包裹着两个人,让两颗怦怦跳动的心不断贴近着。

    “书里的坏人,最后一定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五马分尸大卸八块那种。”

    张正想了想说:“真羡慕书里的世界,非黑即白。如果所有事情也只有黑白两面就好了。”

    “坏人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应该。”张正有些释然地温柔说着,“坏人当然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啊。不过坏人也有感情,他也会为心爱的人流泪,也会有他所坚持的道义。因为我们知道什么是错,所以才不能忽视他的对。”

    林右真点了点头。

    “那个卧底警察也不是严格意义的好人吧,他也会做错很多事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会冷眼旁观地看着很多错误发生。“

    “可那也不能怪他,身处那么危险的环境,保护自己更重要。”

    “也许那个卧底是通过坏人的存在,来肯定自己生命意义的。”说完,张正看了看林右真,“所以是那个女孩的出现,唤醒了他,让他想积极地生活下去,等查清所有事情,就彻底离开坏人身边。”

    张正觉得坐在身旁的林右真格外耀眼,她身上有好看的光,光芒散射到了自己身上,好像自己身上那看不透的黑暗也逐渐被一点点的穿透了。

    “快看快看。”林右真忽然急促说着,她指着远方,“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

    远处的天边有了光亮,仿佛一整夜的守候就是为了这一刹那的瞬间。值得吗?值得。再浓厚的暗夜也会消失,就像没有一个人的灵魂是可以永远被禁锢在阴暗里的,张正想着,忍不住对未来有了更多期待。

    这是我们第二次一起看到的日出,希望未来有无数多个一起。林右真默默想着。

    “听说向着朝阳许愿,愿望就会比较容易实现。”说着,林右真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好啊。”但是张正并没有许愿,只是静静看着前面越升越高的光亮,想起来曾经有一个女孩写信给他,要邀请他看每一个日出和日落。

    等事情结束后,我就有资格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了,对吗?我这么做,可以吗?张正注视着远方,他知道,这个问题永远得不到答案。

    太阳升起后,在山顶上等了一夜日出的人渐渐散去。

    “你刚才许什么愿了?”张正问。

    “愿望说了就不灵了,我不告诉你。”

    “下次我们一起看日落吧,然后告诉我你那时的心情。”张正向林右真发出了邀请。

    林右真开心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睛笑弯了。

    刚坐上张正的车,林右真就觉得自己被困意击中,简单告诉张正自己家的位置后,就昏昏睡了过去。

    “晚安。”

    迷迷糊糊的,林右真听到了张正温柔的问候,她想,哪里会有人在早上说晚安呢,真是奇怪又温柔的人。然后她想起来,当太阳升起后,他并没有恢复往日冰冰冷冷的样子了,那张温柔的脸像是会一直伴随他下去。

    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份心情从第一次遇见便开始了。

    我会把你写进书里,全部的你。到时看完,你就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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