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我们依然不善于掩饰慌张
唐凯并不是一个喜欢酒的人，但他却有一面好看的酒柜，里面摆放着多少瓶名贵的酒，就代表着他要维护多少段不得不维护的社交，他其实很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内心早已疲于应付的他，看起来却还是活力充沛，所以与其说是酒柜，不如说是能够看见自己内心的一面镜子。
这天他回到家，鲜有地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还没有开封过的酒。把酒倒入酒杯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有些颤抖，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有些激动吧？那个知道全部真相的人就出现在眼前，他能问清所有自己心中的疑惑了。也是不安吧？那样的话，打破他所厌恶的生活又将是什么呢？不过，也有一些能被庆祝，比如可以庆祝自己，终于快要抵达终点了。
成年人的世界终究也不是不会慌张的，只不过是更加善于掩饰罢了。
依然是凌晨2点，玻璃窗上倒映着完整的自己，这一次，他没有看到城市一角的霓虹，只看到了清晰的自己。
“你怎么把我都录上去了？”洛常国看着张正刚刚记录下的视频。
“我不知道怎么用这个。”张正平静地说，“别担心，我把你的画面都剪下去。”
洛常国犹豫了一下，从张正手里拿走了偷拍器：“不用了，这个我来收着吧。待会你发信息给他，下次取货的时间。”
说完，洛常国把偷拍器放进了自己的抽屉里。
“这片段不发给唐凯吗？作为让他提防徐鸣轩的证据。”
“你说这个啊？让你偷拍唐凯不是我为了帮助小徐，而是我需要手里多掌握些唐凯的证据，未来的事情都没保障，我也不确定能信任他多久。”
说完，洛常国得意的对着张正笑了。
短信声打断了唐凯的思考，他拿起手机看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是张正。
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唐凯回复。
等了很久，手机依然没有收到任何讯息。
同样，这一晚等待张正回复的还有林右真。
思想斗争了很久，她终于决定主动约个时间和张正见面，可信息发出去了好几个小时，他都没有回复。
两个小时过去了，她想了想，忍不住给江宁发了一条信息。
“上次你去哪个酒吧被抓的？能不能明天带我去？”
不多一会儿，她就收到了江宁的回复。
“喂喂林小姐，你那么一说好像我真的很有问题。我没被抓，是协助警方的工作。”
“那能不能带我去？”
“你干嘛去那里啊？”
“带我去就对了，明天见面再告诉你。”
“好好，那明天见吧。”
林右真有些困了，她把手机铃声开到了最大，这样如果张正的消息回复过来，那她睡的多熟也都能听见，想到这里，她踏实的睡了。
取代唐凯成为悦回的核心人物，让江宁在业界拿不到任何项目，这两个高高在上的人，有一天都会露出让人可怜的表情，他们会向我求助，那时候他们才会知道我是要比他们厉害许多的人。徐鸣轩想着想着，不禁露出了笑容，马上，他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然后，开始新生活吧。他要彻底离开音乐学院，离开给他带来压抑的父母，可以的话，他会去国外，德国他不想再去了，因为那里有江宁和他父亲的记忆，那些记忆会让他无法喘息。他想去荷兰钮南的梵高村，那里是个浪漫的小地方。
从小到大，徐鸣轩最有兴趣的事其实是画画，可自从小学时父亲看到他放学没有弹琴，而是画着水彩画，恼怒的把画撕成了两半，还踩碎了颜料，他就再也不敢画了。
马上就要重生了，徐鸣轩有些激动的想着，去往酒吧的脚步更快了。
林右真和江宁安静地坐在酒吧的一个角落。
“现在可以说了吧？”江宁看着对面不停咬着可乐吸管的林右真说。
“也不瞒你了。”
“你就不应该瞒着我。”江宁假装生气地说。
“我长话短说，这里不安全。”
“啊？怎么那么神秘啊。”
“我喜欢一个人，他是黑社会的，我今天想来见见他。”林右真还是没将实话全部告诉江宁，不是她不想，而是解释起来太复杂，如果说的太清楚，反而还会泄露张正的身份，酒吧那么乱的地方，万一隔墙有耳呢。
“哦，是不是上次去派出所时，那个穿着橘色衣服的人？”
“啊？你怎么知道啊？”
“傻子都能看出来吧。”
“啊？”
“你只要碰到喜欢的人，就会出奇地安静和不知所措，所以那天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林右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没想到自己的心事能那么容易地被看出来。
“我记得他。”
“啊？”又是一个让林右真惊讶的答案。
“他一直是骆驼身边的人吧，从高中打架那次就是。”
“这你居然都记得。”
“因为那天柔晶受伤了，可被他拦着的你没有受伤，所以就好奇地多看了看他。”
“江宁，那你怎么看他的呢？”
“我觉得他和骆驼那些人不一样，但为什么会进黑社会做那些事呢？”江宁认真地说，“右真，放弃这个人吧，他对你来说是个危险的人，你不能进入那样的生活，绝对不行。”
“可上次你说他看起来像需要保护的人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啊。”
“就那次，我给你拿报纸那次。”
江宁努力想了想：“你做的就是有关他的采访啊？”
“你一定没好好读那篇文章，等你读完了，再给我最合适的建议吧。”
江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恨不得现在回家去看看。”
“你看完应该就不会给我那样的建议了，他是一个好人。”林右真笃定地说。
夜色渐深，酒吧的人也多了，周围热闹了起来，两个人盯着酒吧门口进出的人。
“你今天有什么计划吗？”江宁觉得林右真不会就只是来看看那么简单，“他周围也许还有骆驼那些人。”
“所以我叫你出来啊。”林右真不好意思地笑了，“如果他周围有人，你就帮我把他单独叫出来。”
“你可真是坏透了。”
“你别怕嘛，你是男孩子啊。”
两个人说笑的间隙，洛常国和张正以及另外三个手下进入了酒吧，他们坐到了自己的老地方，就在林右真看到这一幕，准备怂恿江宁过去时，徐鸣轩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怎么我同学也认识骆驼？”江宁有些好奇。
“哪个？那个啊！”林右真根本不关心，她心里正在想和张正说什么。
酒吧太嘈杂，江宁听不清徐鸣轩和骆驼说了什么，只能看到本来一脸高兴的徐鸣轩，表情渐渐暗了下去，头也渐渐低的不能再低，像是难过的要爆炸一样，他不免有些担心。
“你和唐凯什么恩怨我不想知道，但我不可能信任一个设局陷害我朋友的人。”
“朋友？”徐鸣轩慢慢抬起头，他有些嘲笑意味的看着骆驼，“你们也会有朋友？”
“做事可以不讲良心，但对人，我还是有良心的。”
“我要让你们全都玩儿完。”
洛常国没忍住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徐鸣轩的脸：“你是在恐吓我吗？张正，把录像给他看。”
然后徐鸣轩从张正的手机中，看到了自己在聚会上，卖毒品给大学生的样子，他的声音，他说的价格，全都清晰的从手机中播放出来。
“我无所谓啊，反正没有人认为我是好人。可你不一样，从监狱出来以后，你金灿灿的人生，也会和我一样黑暗了吧？”洛常国喝了一口酒，“哦对了，还有你的父母，他们都是音乐学院教授吧，如果学院知道他们儿子卖毒品给院里的学生，他们的人生会怎么样呢？”
徐鸣轩低着头，肩膀有些抖，他没有勇气再抬起头了。
“明轩，你怎么在这里呢？”
是熟悉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里？徐鸣轩那么想着，可他依然不能抬起头，他像是被钉在原地的雕像一样。
张正看到林右真跟在这个男生后面，才想起来昨天自己好像忘记回复了信息给她。她不会怪自己吧，她生气了吗，她怎么看都不看自己，他看着眼前的她，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你朋友来了，那我先走了。”洛常国拍了拍徐鸣轩的肩膀，他看了看江宁，“他好像遇到了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一直到张正从身边离开，林右真都没有直视面对他，更别提主动向他说话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胆小。
江宁坐在徐鸣轩旁边，拍着他的背：“怎么了？”
徐鸣轩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林右真也无聊地坐在了一旁，她正在为自己什么都没有说没有做而懊悔。
为什么偏偏这时候，你要出现在我旁边呢，在对我施舍你的善良吗，在告诉我你多么慷慨有爱心吗，你是想让我羞愧，来凸显你的高高在上吗？徐鸣轩想到这里，双手握成了拳头，他想咆哮出心中所有的怒意，但他还是忍住了。
“我先回家了。”然后他低着头，迅速跑出了江宁的视线。
“你朋友好像真遇到麻烦了。”
“嗯。先让他安静一段时间吧。”江宁看了看林右真，有些歉意，“抱歉，刚才以为他们在欺负他，所以都没顾上帮你忙。”
“没事啊，反正我也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
两个人觉得酒吧再坐下去也没意思了，便走了出去，刚出酒吧门口，林右真便觉得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她转身后，忍不住笑了。
江宁好奇林右真为什么停了下来，于是回过头，看到一个清秀的男人靠在墙上，他正满眼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
“我昨天有事，所以没给你回信息。”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啊？我不知道。也不对，我知道了。”
江宁觉得两个人的对话很有意思，可又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个打扰，于是慢慢地往前走。
“你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
“哦，这样。”
两个人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可似乎谁都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要不要一起去看日出？”他看了看手表，“我知道一个地方，现在去那里的话，还能看到星河。”
张正向林右真发出了邀请，他的心在激烈地跳着，只是表情依然一副冷淡的样子。
“行，我们去吧。”
林右真爽快地答应了，然后突然想起来还有江宁呢，她转过身，冲着江宁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她喊道。
江宁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