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们再也回不去那个少年时代了（一）
还是那间可以俯瞰到春川繁华地段的办公室，还是坐在相同的位置上，对面还是那个吸着烟一副精明模样的唐凯，不一样的是，高东。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他，不论佯装得多么神情自若，但内心总是紧张不安的，仿佛自己的命运并不在自己手中，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和对方谈判的资本，他不再惧怕自己是否会一无所有了，如果真的一切重归于零，那便一切从零开始，四年多过去了，他拥有的最大资本并不是金钱，而是自我与勇敢。
“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所以有话也就直说了。”唐凯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把它按灭在烟灰缸里，“我希望你能和悦回续约，不是要重组‘六等星’吗，我可以和公司争取看看，看是否可以安排你们成为悦回旗下的乐队。”
唐凯说完，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挽留住高东，还是自己心中的某一个执念。
“悦回的那些包装和炒作手段，我都知道，我不希望‘六等星’以那样的方式出现，我们想做不受市场干预的音乐。”
“凭你们自己，或许可以一炮而红，但也许永远不温不火，可悦回帮你们做，就一定保证大火。”
“我们需要的，或者说看重的，并不是火与不火了，那是年少时候的心愿。现在我们都认为能做自己喜欢的音乐就好。”
“你确定他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确定。”
唐凯突然笑了：“当年‘六等星‘里，你是三个人中我最看重的。”
高东愣了一下，没明白唐凯的意思。
“评委当时都喜欢田熙，票选人气最高的是江宁，他们一个写词，一个作曲，你是主唱，可并不算最耀眼的那个人。”
高东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那是一种什么心情呢？”唐凯慢慢靠在椅子上，眼睛看向窗外，他像是在说高东，又像是在描述另外一个人的事，“会嫉妒他们，也会为他们开心，可能更多的是不满自己的能力，不满会变成自卑，自卑的人会装出最自信的样子。”
高东咬着嘴唇，那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
“那种自信是有破绽的。”唐凯看着高东，“他不可能一直保持自信，自信对于他来说是面具，不是真正拥有的东西。”
“我那时候确实没什么自信，也嫉妒过朋友的才华，但现在我不一样了。”高东坚定地看着唐凯。
“我没有说你，只是觉得你像我曾经一个朋友罢了。”唐凯又笑了。
高东被唐凯弄糊涂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年轻时候也和朋友成立过一个乐队。”唐凯是个烟瘾很大的人，他又点上一支烟，“我们同样自己作词作曲演唱，所以看到‘六等星‘的时候，就想起之前的日子了。我们当初一起在酒吧演唱，每周都会出一首新歌，渐渐的，有了为我们专程来酒吧的客人。”似乎唐凯的眼前正在展开着一副美好的画卷。
“后来呢？”高东好奇唐凯为什么做了悦回的制作人，而这段历史却一家媒体都没报道过。
“后来啊，有唱片公司签约了他。”
“那你呢？就直接来悦回了吗？”
“来悦回哪儿那么容易啊。”唐凯自嘲地笑了笑，“我费了好大劲才来到悦回，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那你朋友呢？现在依然是歌手吗？”
“他不做歌手了，也消失了。”唐凯的表情暗了下来，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他不能告诉高东自己如何将曾经视作挚友的人，逼上了在业界接不到任何工作的绝路。
“听起来很可惜。”高东看了看唐凯，“对我来说，和大家一起做音乐的那段时间，是最难忘的，唐总也一定是。那段重要时光的朋友不见了，真是太可惜了。”
唐凯看着飘荡在眼前的淡淡烟雾：“回到我们最初那个话题吧，你真的能确定他们两个人现在在乎的还只是音乐吗？”
“我能确定。”
“好吧。”唐凯叹了一口气，“那我祝你们成功。离开‘微甜沙漠’最好也要给公众一个交代，新闻这边我们来想办法。”
“谢谢唐总。”似乎谈话已经结束了，但高东并没有着急离开，“其实我很想知道，您这么器重我，仅仅因为我和您的朋友很相似吗？我们是长得很像？”
“嗯？”唐凯没想到高东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也许是我太幸运了，得到您的照顾，从最初的签约，到乐队中对我的照顾，还有这次不续约的事情，因为一切太顺利，让我感觉反而不踏实。”
“仅仅是最初觉得你们相似罢了，但后来发现你们本质根本不同。不用担心，也许我只是为了完成对一个人诺言而已。”
“承诺？”
唐凯微笑看着高东，“都是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可提的。”
“有您这么好的一个朋友，一定是您朋友的荣幸。”
唐凯觉得这句话像是对自己人生的绝佳讽刺，他看着高东离开办公室，那些试图屏蔽掉的回忆又浮现在了眼前，觉得脑筋越来越不清醒的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骆驼，今晚老地方见。”
洛常国挂下电话，对旁边的张正说：“今天晚上得出去见见老朋友。”
“又是那个神秘朋友啊。”陪在洛常国身边那么多年，唯独这个神秘人是张正不曾见过的。
“下次我带你见见他。以后他这条线我想交给你了。”洛常国说完，没等张正回答，就径直走出去了。
“听说那人在行业圈里挺有头有脸的。”旁边一个小混混对张正说，“好像还和大嫂死的那件事有关，嗨，我也说不清，反正这人是个秘密。”
张正听完点了点头，好像想到什么似的。
“唉？我说，你又抽那包烟了吧。”小混混看着张正问。
“啊？这味儿还没下去呢，我前几天抽来的。”张正闻了闻衣服。
“你怎么老抽巧克力烟啊？也太没阳刚之气了，像个女孩。”
“因为一个女孩啊。”张正没所谓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