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们都在努力变得更好
高东，你好：
这是写给你的第204封信，今天我要和你分享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我的投稿被采纳了！而且还拿到了200元的稿费。这周末和大家见面时，我会请喝饮料的。以后我也会继续写下去，能赚钱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林右真写完，把信叠好，抽屉里的信已经用皮筋绑成一摞一摞的了，在心里，她把这层抽屉命名为“爱的盒子”，里面还有她初中三年的日记，日记的每一天，都有关高东。她想，以后和高东结婚的话，会在家里的一角放上好看的木制柜子，柜子不用很高很大，够她把两个人之间所有的回忆放下就好。
这是他们人生中经历的第16个春天，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依然充满未知和新鲜。
“林右真已经抢先一步成功了。”田熙望着前面的河水，抱着吉他有点意志消沉的样子，“可咱，连唱什么都没决定呢。”
“我觉得你好像没那么由衷地替我开心呀。”林右真从后面递给田熙一瓶可乐。
田熙接过可乐：“我怎么没开心啊，想想在学校的时候，我听到以后是不是还管你叫作家来的。”
林右真笑笑没继续说，递给了其他人饮料。
“真的做到了呢。”樊柔晶像小时候那样捏了捏林右真的脸颊。
“你写的什么内容啊？”高东十分好奇，当他从江宁发来的短信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就很想找找看那天的报纸，可后来却因为选歌的事情给忘了个彻底。
“我能写什么啊，就周杰伦啊。”林右真笑了起来，“不过这个还是去年年底写的了，没想到过了那么久还能采纳。”
“那你下一次写什么？不会还周杰伦吧？”田熙回过头看着他们。
“可能写写你们乐队？”林右真假装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也许我写完你们就能红了。”
“看给你行的。”江宁也恨不得掐掐林右真的脸颊了，“只怕你文章还没印出来，我们就火了，毕竟我们可是电视直播呢。”
“所以咱们到底唱什么啊？”田熙把问题绕回来了。
“咱们直接唱自己原创吧。”高东兴致高昂地说，“让他们大吃一惊，全票通过。”
“我觉得时间来不及，词曲都没有完整的目前。而且满打满算就一个月了，咱们平时还得上课，练习时间根本不多。”江宁不像高东这样容易冲动，而是了解清了一切情况提前做出预判。
“我同意江宁说的，咱们需要些时间学会配合。而且比赛就像田忌赛马一样，怎么能提前把自己的杀手锏亮出来呢，高东想法太天真了。”田熙的说法比江宁更犀利一些。
“那我们的原创什么时候能出来呢？”高东有一些不太高兴，“如果我们海选都进不去，那哪儿找机会展现原创啊？”
“我们只是阐述事实而已，你没必要不高兴。”田熙的脸也暗了下来，“而且，乐队既然是你想成立的，你就应该对我们彼此有信心，怎么可能连海选都过不去？”
“我没说对咱们没信心，不用咬文嚼字吧？”
“老把情绪在脸上体现，也太幼稚了。”田熙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如果大家浪费时间在这样的磨合上，不如早点散伙，绝交！”
“田熙的‘绝交’只是生气的另一种说法，没其他意思。”林右真赶紧对高东摆摆手。
高东没有说话，而是气愤地转身独自向反方向走去。
“因为我们都很重视这件事，所以才会有矛盾，别放在心上。”江宁拍了拍田熙，然后去追高东了。
“高东就很幼稚，做什么都那么冲动。”田熙这时的语气已经明显弱了下来。
“把‘绝交’当口头禅的你就不幼稚啦？”林右真没看出来高东的幼稚，但田熙的幼稚可真是一览无余，“不如你们就唱周杰伦的吧，我给你们选歌。”
“有风险。”田熙看了看林右真，“会有很多人唱他的歌，那就体现不出我们的特别了。”
“你怎么把江宁忘了？”樊柔晶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变奏什么的江宁最拿手了，稍稍改动一下，你们就和其他那些人不一样了。”
“对啊对啊，到底是谁不相信朋友啊？”林右真马上补充。
田熙拍了一下头：“好了，我错了。”
过了不多会儿的功夫，江宁和高东走了回来。
笑容在高东脸上挂着，好像刚才的事情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他重重地拍了一下田熙的肩膀：“我和江宁刚才商量了一下，咱们唱周杰伦的吧，熙哥同意吗？”
“嗯，唱《晴天》吧，中间有几段我可以改一下，然后把大提琴部分变成电子琴，主节奏还是吉他。”江宁进行了补充。
“刚才林右真和樊柔晶也那么说，你们真是想到一起了。”田熙看了看高东，“就那么办吧！”
“那我今天回家就开始写文章，争取海选之前给你们预热一下。”林右真觉得自己好像要办一件大事。
“其实有没有你的文章，我们都无所谓，别有压力。”田熙不忘调侃林右真。
欢乐重新游走在他们之间。而此刻的樊柔晶虽然笑着，内心却有一种自己也不能理解的伤感在蔓延。
“你复习的怎么样？”课间，樊柔晶正要去水房打水，看到坐在前面的殷晓南拿着一本超级厚的英语字典。
殷晓南摇了摇头：“不怎么样，感觉背完就忘了，我都不知道下学期学文学理，文科要背的简直太多了。”
“各有各的难点，不过咱们先把下周的期中应付过去吧。”
“小晶，那你复习怎么样了？”
樊柔晶嘟了嘟嘴，无奈地走了。
“樊柔晶。”走出教室的她，回头看到徐鸣轩正向自己走来。
“嘿，徐鸣轩！”樊柔晶没有陌生感地和他打了声招呼，“江宁没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没有，最近他下课就拿着手机发信息傻笑，不知道总是和谁聊天呢。”
这样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却狠狠地钉在了樊柔晶的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她能感觉到自己嘴角向下滑了下来。
“你看，我准备回头问问他，是不是给哪个姑娘发信息呢。”徐鸣轩把偷拍江宁给高东回信息时的照片拿给了樊柔晶看。
“嗯，看样子还真像给女生发信息呢。”樊柔晶强迫自己笑着。
“你手机号告诉我一下吧。”徐鸣轩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我没有手机。”樊柔晶依然是满脸笑意地看着徐鸣轩，然后看了下手表，“快上课了，我先接水去了啊。”转身过去的她嘴角立刻向下滑落下来，觉得自己终于能诚实面对自己的情绪了。
樊柔晶愈发反感这样的自己了，大家都向着越来越好的方向走去，有了自己想坚持的事情，只有她一直在原地踏步，只有自己不知道想要的未来什么样，这样的自己，是没办法站在江宁旁边的吧，他值得更好的人在旁边，所以自己没有理由去生气吃醋，而且明明江宁也什么都没表示过，只不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只有主动离开，才能保护自己脆弱的自尊心吧。
“爸，这100块给你。”林右真拿出钱包里的钱，放在了父亲的饭桌上。
“给我钱干嘛？”林右真父亲把钱给她推了回去，“我不要，你自己赚的自己花。”
“不用，我有钱，以后如果写得更好了，稿费还能多，这钱放我这里就攒不下来了，你拿着，回头咱们做复健去。”
“不用不用，我这里也有钱。”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右腿托着没有力气的左腿向厨房走去，“你来我这里，你妈知道吗？”
“知道，我和她说了。”
“中午咱们吃肉饼吧，我现在和面，冰箱里有肉馅。走的时候给你妈带回去一张，她爱吃我烙的。”林右真父亲在厨房里舀着面粉，零星的白面洒在了他并不灵便的腿上。
“我吃什么都行。”说着，林右真打开电视机，开始看最喜欢的午间节目，“我帮你调馅儿吗？”
“不用，你不知道放什么，就坐着看电视吧。”
林右真听完踏踏实实地坐在了沙发上，一直到她闻到厨房传来好闻的肉香味道时，才站了起来。
“真香。”她看着锅里金黄色油滋滋的肉饼。
“香就多吃。”他指了指放碗筷的柜子，“洗两双筷子两个碗，醋在外面桌上。”
林右真准备碗筷没多久，父亲就端着一盘切好的肉饼蹒跚着从厨房走出来。
“我来。”她站起来，从父亲手中接过盘子，放到桌子上。
父亲一边倒醋，一边问：“我看好多女孩都用手机，你有了吗？”
“没有。”林右真吃了一大口肉饼。
“把我的给你吧。”父亲从兜里拿出一部手机，“我也没什么电话。”
“我就更没用了，没什么可联系的人。”林右真撒谎了，有时她会幻想自己有手机以后，就总能找到理由给高东发短信，“你就别担心我了，我开始写稿，稿费也能攒起来买手机。”
“对不起啊，爸爸这病也干不了什么工作，自己也没什么本事，让你也跟着吃苦。”
林右真觉得眼泪突然支撑不住，但她使劲又使劲的终于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只是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只能默默低头吃着饼。很多年以后，父亲去世了，她很后悔这一刻为什么不能好好对父亲表达出自己的情感，为什么不能好好告诉父亲，她希望他能过得特别好，她已经长大了，她希望他完全自私的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她。
“手机型号还挺多的。你有没有喜欢的型号，告诉我。”
林右真依然不敢说话，只是从父亲桌上拿起了一支笔，在纸上写着：阿尔卡特ot511，松下gd55。
“以后我给你买。” 父亲拿过纸看了看，“但是可能不会很快，你得多等等爸爸。”
林右真摆了摆手：“有汤吗？我想喝汤。”
“忘记做了，我现在给你做个西红柿鸡蛋汤去。”说完，父亲放下手里的筷子，又站起来蹒跚向着厨房走去。
趁这时，林右真赶快用手抹下了眼睛，然后把100元压在了父亲不会马上发现的台灯下。
我们的脆弱，永远不希望让在乎的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