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不曾知晓的秘密(二)
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已经响起来了,学校旁边有一处街心公园,种着好看的玉兰花,杨树也格外高大挺拔,在杨树下是几张大理石桌子,住在附近的老人中午都会带着椅子,坐在这里下象棋,好听的落棋声音此起彼伏,偶然一声的“将军”后会伴随老人们的欢笑。
“咱们的秘密基地外面,也有很多下象棋的老人。”江宁看着眼前的这些老人,觉得分外亲切。
“我也还记得。”樊柔晶的眼前像是突然出现了那些熟悉的画面,被稀疏的小树林环绕的秘密基地。
两个人彼此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享受不被打扰的时光。
“你能陪着我,真好。”过了很久,樊柔晶看着江宁说。
“能在这里坐坐挺舒服的。”江宁活动了一下身子,做出了一副轻松的样子。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我们回去上课吧。”樊柔晶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
“你可以陪我去前面的音像店吗?中午高东给我推荐了好几个歌手,五月天,陈绮贞,张韶涵,蔡依林,最近都有推新专辑,我准备也开始接触接触流行音乐了。”
“他们的专辑我都有,回头我的给你听。咱们回去上课吧。”樊柔晶知道,江宁是在照顾自己的情绪。
江宁看了看樊柔晶,他也看懂了她的坚持,于是点了点头。
“行了,你们回去上课吧。”“法西斯”把3份检讨收了上来,“郑川明你的处分少不了了,我看你回头怎么毕业!”
“老师喜欢我,希望我多留一年,那有什么办法。”他对着“法西斯”嬉皮笑脸的,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走出教导处,何美贤小跑着去了水房,她要把刚才的眼泪擦干净,再整理好衣服,恢复之前的完美形象。
高东和郑川明走到楼梯口。
“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郑川明一脸疑惑的看着高东。
“说的什么?”
“她给江宁写信,还说很多班里同学的坏话。”
“除了信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诈唬呗,而且以她那种性格,只会背后说别人的更难听。”高东又露出了一脸做战胜利的表情。
“我就知道。你这招引起众怒的手段不错。”说完,郑川明向着楼下走去。
走到一楼的时候,他发现了准备上楼的江宁和樊柔晶。
他没有对樊柔晶说什么,只是温柔地看了看她。
“我真没事。”樊柔晶对他扬起了笑脸。
“别骗人了。”然后他走到江宁旁边说:“好好陪着她。”
“嗯,那当然。”
他拍了拍江宁的胳膊,向着自己班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上楼走到班门口,屋里传来政治老师的声音,走到前面的樊柔晶突然站住了,关着的教室门,让她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方式打开。
于是江宁走到了樊柔晶前面,他刚要推开门,但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头看了看樊柔晶,拉起了她的手,樊柔晶下意识的想把手缩回去,但被江宁用力地握住了。
“报告。”江宁牵着樊柔晶的手,推开了教室门。
班里的学生又是哗然一片,这一切也被程映依看在了眼里,她没有看到樊柔晶落荒而逃的样子,反而看到了自己更加狼狈不堪的样子。
还是像往常一样,晚上6点半,樊秀然和樊柔晶一边看着晚间新闻,一边吃饭。
樊柔晶看着母亲,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在这时候问出想知道的答案。
“今天没胃口吗,怎么吃的那么秀气了。”樊秀然觉得女儿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樊柔晶看着樊秀然,放下手里的碗筷:“妈。”她实在没有办法把第三者这三个字说出来,“你插足过别人的婚姻吗?”
樊秀然看着女儿,她没有惊慌,反而心底一块不安的石头像是落了地一样。
“有很多次,我都想把事情告诉你,但又总会想,是不是等你再大一些讲这些才好,所以时间就拖到现在了。”樊秀然觉得是时候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了。
“我和你爸的故事其实特别简单。我们是在工会组织的一个活动上认识的,彼此第一眼就认定了对方,像所有一见钟情那样热烈,第二个月他就说想和我结婚了,我那时候开心到没几天就把喜糖买好了,还买了喜帖,甚至让朋友帮我挑选红色蕾丝的布料,因为我觉得没几天我们就能结婚了。可后来有一天,一个女人突然找到我家,她发了疯一样,在院子里大喊大叫,说我抢走了她爱人,还有一堆很难听的话,她说如果我们不分手,她就自杀,街坊四邻都听到了。晚上,他找我来,说他对不起我,和我在一起之前,其实早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是他没有处理好那段关系,不过两个人没有婚姻关系。他说只想和我在一起,于是那天晚上我们决定,立刻搬家,找到新的地方,开始生活。”
樊柔晶看到母亲的眼睛里,闪烁着光。
“我们过了一段特别幸福的日子,可能那种幸福说出来你觉得很没意思,就是一起上下班,一起去公园,一起洗衣服,一起吃东西。现在想想,不是这些事让我觉得幸福,而是因为有他在,我才觉得幸福,最重要的是,那时候我们有了你,我觉得一切都不会改变了。可有一天,他下班回来,说那个女人真的自杀了,割腕,所幸被抢救回来了。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被他们同事知道了。他那时候是一名律师,一心向往更高处的司法机构,可那女人的这件事就是他的污迹,那时候可不如现在环境开放,这件事可以毁了他的事业生涯。”
看着电视机,樊秀然淡淡地说着:“因为有你很突然,而我孕期反应又很大,所以我们一直没有领结婚证,想等我身体好一点了再去领。可有一天,他和我说,能不能让我等他几年,他说现在要和那个女人结婚,这样风言风语才能停止,他的事业才能不被中断,他说他会努力爬上他想要的位置,然后回来和我在一起。我现在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同意了,也许是真的相信他了,也许是看清他爱自己多过爱我的面孔,也许是怀孕让我疲惫到已经没办法思考更多的事情了,总之我同意了。有时,我还挺好奇他现在的生活,是不是活成了他自己想要的样子。”
虽然樊柔晶一直没有见过父亲,但是在她的脑海里,父亲的形象一直是高大的,甚至有时候她会幻想父亲是一个已经牺牲了的英雄,可今天她才知道,他终究不过是一个忠于现实的利己主义者。
“他是什么样子的?性格啊,长相的。”这些困扰在小时候脑海里的问题,樊柔晶也终于问出了口。
“他个子中等,戴着一副眼镜,很斯文的样子,可实际上他十分健谈,不论问他什么,他都知道,像是把百科书都吃进去了那样。他还很幽默,和他在一起,我总是笑的。”像是想到了当初的愉快时光,樊秀然脸上露出了微笑。
“那你恨他吗?”
“你出生的那一刻,恨意就全部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