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破碎
盛夏的季节，总是热闹中带着烦闷，热气仿佛从地面喷涌而出，带着滚滚热浪袭在人的身上，粘腻非常。
冷汗一滴滴的从额头落下滴在地上，宋氏想抬起手中的帕子擦擦，却抬不起来，任由汗水狼狈的落在地上，她的心如坠冰窖，神色空洞。
屋内侍候的丫鬟婆子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宋氏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抖的如筛糠一般。
听到消息赶来的谢玉看见母亲跌坐在地上，连忙将她扶起来：“母亲！”
“阿玉……你祖母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宋氏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眼泪混着冷汗落在谢玉的手上，灼热的吓人。
谢玉不语，只是同情的看着母亲的眼睛，低下了头，她很热，很烦躁，很无力，因为谢昭之前就向她透露过祖母的反常，那时她在病中，只以为是谢昭气自己的把戏，没想到一语成谶。
母亲一直以为没有李氏挡路，她就能名正言顺的被扶正，当谢家正牌夫人，有诰命品阶的夫人，现在一朝美梦破碎，她还是个姑娘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今天一早，谢老夫人就派人来告知宋氏，给谢琟定了亲，姑娘是国子监祭酒赵家的庶女，双十年华，之前定过亲，后来那人家男丁在外求学同当地的姑娘好上了，赵姑娘一生气，就不再议亲，留到现在。
家事上虽然不如李氏，但才貌人品，是谢老夫人亲自把关的，最主要的国子监祭酒赵大人同谢琟是知交好友，不忍看谢琟颓废消沉，特意将自己的庶女介绍给他。
她是个姑娘家，不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被宋氏徒劳的攥住胳膊，捏的她疼痛不已，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她知道，母亲很难过，她也知道，祖母一定是故意报复母亲，甚至自始至终都从未瞧得起母亲……
没有李氏，还有赵氏、孙氏、王氏……谢家主母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但绝对不可能是宋氏！
“我为谢家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儿子，操劳半生，却得不到谢家的一点尊重——”宋氏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任由谢玉扶着她坐在椅子上，绝望又茫然地喃喃自语。
此时的李家，李氏躺在葡萄藤下，惬意的吃着瓜果，李幼廷在院子中给开的正艳的花朵浇水，老侯爷是个闲不住的人，因‘身体原因’不能出门的他，时常来女儿的院子中，就怕女儿心情烦闷，尤其是在听到谢琟议亲的消息，李家一家人一早就心照不宣的来到李掌珠的院子中。
眼看着李掌珠回来不过数日，整个人都被养的白白胖胖，母女两个人现在身体康健，用张老头的话说，活到八十岁毫不费力。
今年的盛京的夏天格外的热，原本张老头在夏初就打算离开李家继续游历，本不想带着谢昭，但拗不过李幼廷的热情，加上京城中卧虎藏龙，他因为谢昭立功在京城中也算小有名气了一把，虽然没直接上朝领赏，但还是被很多人拜访，因此也乐得同来访的人交流经验，完善《行医要闻》，于是他决定过了年再离开京城。
老头整日里忙的不可开交，李家还给拨了一个小厮伺候他不说，还单独给他一个有角门的院子，方便他随时进出。
谢昭心心念念着跟着张老头出门游历，在李家的时候，就跟着外祖父家中的府兵一起练功，虽然不能真的学什么厉害的功夫，但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对于李掌珠来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这段时间，谢昭也乖的很，偶尔回去谢家给祖母请安，在宋氏面前晃荡晃荡，因着母亲离开谢家，她日常回谢府也是早上去晚上归，从未留宿，也再不往谢家倒腾东西给谢玉的嫁妆添砖加瓦了。
没了李氏对谢家的帮扶，谢府在钱财上很快就入不敷出！
谢琟娶亲，谢老夫人还要坚持大办，本就心有怨气的宋氏一下就爆发，但她不敢到老夫人面前闹，而是直接病倒了——原本不富裕的家庭简直是雪上加霜！
谢老夫人如何不知道宋氏是装病，见她不拿出钱来，五十多岁的谢老夫人直接开了自己的箱笼，拿出了两万两置办聘礼，又拿出一万两给雷嬷嬷，让雷嬷嬷跟谢家总管全程操办谢琟的婚事，这下宋氏是真的被气病了，就感觉自己胸口憋着一口气，始终咽不下。
晚上的时候，宋氏扶着婢女的手等在大门处，自从和离之后，谢琟始终不见她，夫妻之间再也不复从前的亲密无间，她不明白同李氏和离，老爷该是高兴的、解脱的，他不是盼着这一天呢吗？
不对！是盼着李氏死才是！
他没算计到李氏会到御前提出和离，让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当初给李氏下毒，不也是他授意、首肯的吗！
李氏一死，她所有的陪嫁都会尽数收入谢府，成为谢府的万贯家财！
没了李氏的银钱帮衬，所以谢琟很难过吧！是那种没钱的难过，不是心情难过……再也不敢大手花钱，然后伸手朝妻子要钱……没了李氏的陪嫁，她宋氏主持谢家中馈，都要算计每一分钱的用处，到处都得紧一紧了！
满京城谁不知道，李家在前朝就是世家贵族，到了本朝更是如日中天，李老侯爷官职虽然是虚职，却是皇上离不开的人。
传说中李家还有前朝遗留下的财富，都在李朝济手中……
谢琟是被小厮搀扶回来的，几日来，皇上因为朝臣弹劾一事，虽然没直接发作他，但却给他放了假！要知道他是户部尚书，哪里有尚书放假一说！
他满怀希望地前往五皇子的府邸，但却吃了闭门羹。五皇子的门房对他视而不见，仿佛他是一个毫无价值的乞丐。他站在门口，心中充满了失落和绝望。
如今，他虽然还占据着户部尚书的职位，但实际上已经被排挤在权力的边缘。他的政令不再得到重视，他的意见被忽视，他的存在渐渐被人遗忘。在朝堂上，他的声音变得微不足道，其他官员对他避而远之，仿佛他身上沾染了瘟疫。